《最后一个长大》虚有其表

9、我想有个家

　　看看时间，刚刚中午十二点，离开客户的公司，心中有些沮丧，没有约到客户吃饭，业务谈的也不怎么样，场面上的话说了不少，可是进入不了正题。自己一大早出来，等了几个钟头才约到这个客户，满心希望有所收获，可还是失望而归。管他呢，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四次，死磕。
　　一转眼，来北京有快一年了，我从最初不适应，到现在的熟悉，熟悉这里的氛围，习惯每天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群，这里的人都很忙碌，包括我在内。爸爸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我没有同意。经过面试，我找到了现在的工作，在一家网络公司做销售。每天忙着给各个公司做策划方案，到处奔走。不工作的时候，和同事一起去唱歌、打球、吃饭喝酒，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只有在一个人回到住地的时候，面对空空的房间，孤独的感觉阵阵袭来，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哪儿，我不知道。来北京是因为我爸的电话，他说要让我有个家，可来了这里，我还是没有家。从刚到北京那天的饭局，我就明白了。
　　那天我从火车站来到饭店，我爸在包间里等着我，里面还有他的司机、他的朋友郭林，还有两个年轻女子。
　　“爸，郭叔叔好。”我放下行李，打起招呼。
　　“张恒，这是郭叔叔的女儿小雪。”张凤斌介绍其中一个女子。
　　我和小雪握握手，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另一个女子是我爸的女朋友，名叫刘婧，只比我大两岁。
　　我有些后悔来到这个饭局，我以为我能接受我爸和他的女朋友，但刘婧还是让我心生厌恶。
　　“老公，你吃这个。”刘婧给我爸夹菜，简直让我恶心。
　　我爸看看我，有些尴尬：“张恒啊，今天你来，我们大家给你接风，还有呢，你也不小了，小雪刚大学毕业，我们想让你们两个年轻人接触一下，我们老哥俩很愿意结成亲家，你们俩如果互相不讨厌的话，可以接触接触，交个朋友。”
　　郭林说：“张恒，小雪这个孩子，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的，不过心地很善良，你们俩之前也认识，叔叔挺喜欢你的，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一桌人似乎在看我的意见，说实话，我对小雪没什么感觉，之前上大学时，我去过郭林的家，那时小雪还是高中生，当时给我的印象是，小雪和她爸爸关系很好，见了大家很有礼貌，哥哥长哥哥短的在我身边转，让我给她讲大学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从小没有妹妹，也不喜欢认什么干姐姐干妹妹的，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小孩。现在突然说起要我们谈恋爱，我有些接受不了，你会和你的妹妹恋爱吗？你说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懂啊，有人说，男人年轻时喜欢姐姐型的恋人，因为年轻时对一切充满未知，需要有个有些阅历，比自己懂得多一点的相伴，年纪大了喜欢妹妹型的恋人，因为自己已经积累了很多，需要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这个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也许是我还太年轻吧。
　　最重要是，我还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我的心里，虽然已经和林薇说了再见，可这一场恋爱让我元气大伤，心里的人搬走了，但要再住进心里一个，很难，需要时间。
　　“张恒，祝贺你啊，小雪是个好女孩，阿姨敬你一杯，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刘婧端起了酒杯。
　　我把手放到了桌下，本来心里的别扭，现在全成了怒气，我有些怨恨爸爸，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带来。一个比自己只大两岁的女人，成了自己父亲的女朋友，现在还堂而皇之的做起了我的阿姨，我猜想她甚至想要我叫她一声妈。
　　“刘婧，你什么时候成我阿姨了？辈挺大啊。”
　　刘婧变了脸，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我爸有些挂不住：“张恒，怎么和阿姨说话呢？”
　　“什么阿姨？你还知道她多大吗？她都能管你叫爸了，还阿姨？”
　　“张恒，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冲我来劲可以，他可是你爸，你别臭来劲。”
　　“刘婧，你别装的你有多纯情似的，你不就仗着年轻傍大款吗？你还以为我爸会娶你？别做梦了，你就是个玩完就扔的烂货。”
　　“张恒……”张凤斌也发怒了。
　　我实在不愿意打扰他们的好心情，要说我的委屈和愤怒，我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已经懒得再去说什么了，当初张凤斌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我就试图劝他们，可最终发现，我说什么都是白费。
　　我不愿意提起我的家庭。我爸和我妈当初都是我家乡的一家工厂的工人，在下岗潮来临的时候，我爸选择离家到北京打工，我妈选择在家乡的一家商店里做售货员。爸爸打工为家里的经济条件做了很多的改善，我在同龄的朋友面前也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我爸在北京，我以后去北京工作，不再回这个小地方。可我那时没看到事情的细微变化。我爸的生意有成了，心也野了，嫌我妈不够温柔，嫌我妈总是管他，两人没在我面前过多的吵闹，相隔两地的两个夫妻开始了冷战。在我大三那年，爸妈离婚了，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离婚，虽然我已经成年，不再像个小孩子那样对父母离婚惧怕不已，可这还是十分打击我，我当时坐火车回了家，来回的劝两个人，真是好话说了一箩筐，他们最后的答复是，爸妈离了婚依然是你的爸妈。
　　我当时的感觉是，自己之前所在的那片天空崩塌了，所有的观念也变了，我爸经常说他要做个男人，要让家人幸福，可家人幸福了吗？我内心纠结，我妈离婚后明显苍老了，有几次，我都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那段时间，只有林薇陪在我身旁，告诉我，虽然父母离婚了，可我还有她，现在想想，像是做梦一样，这些话狠狠的扎在我心上。
　　我当时很心疼我妈，从那时起，我对爸爸开始不满，甚至愤恨，本来我准备放弃去北京打拼的梦想，但妈妈却先再婚了，嫁给了一个丧偶的工人，那个人老实巴交，他有个儿子，当时他和我妈领证后没有办喜酒，我们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办了事。那天我喝多了，我拉着他的领子，告诉他如果我妈受一点欺负，我就一刀剁了他。他儿子要和我打架，被他一巴掌打跑了，他只是不住地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妈。
　　妈妈再婚之后，我便不愿意呆在家乡，原本想到北京闯荡，也想过留在林薇的家乡，可最终哪里都没有收留我。我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只希望自己有一份纯洁的爱情，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一年里，我慢慢接受了小雪，她的嘘寒问暖让我感到贴心，她知道我的胃不好，就和她妈妈学熬粥，做好以后送到我那里，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吃完。我知道自己对她没有爱的感觉，我害怕自己会因为感激和她在一起，这样对她不公平，所以我直白的告诉她，我们不能在一起。可就在那天，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没有家人陪在你身边，让我做你的家人，照顾你好吗，我想你。”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像被雷击一样，醒过神之后，冲到附近的运动场跑了整整一小时，跑的自己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再次看她发给我的短信，我回复了，“让我们一起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吧。”那天晚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爱情来不了，那我就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