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长大》虚有其表

4、尴尬的会面

　　坐在候车室里，我感慨自己平日里处于深度睡眠的此刻，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了忙碌。坐上5点半发往郊县的第一班车，我心中充满期待，林薇一定想不到我会去她家吧，她以为我会按照家里的要求，和她分开，去过没有她的日子，我绝不答应。坐在车里，恍惚间我有种上门提亲的感觉，记得以前，林薇总是对我说，有她的同乡和同学上她家提亲，最有意思的是，她一个小学同学，在他有次来本市买东西时，在回家的车上发现了林薇，两个人在车上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结果转天他就上门提亲了。
　　“那……你们家同意了吗？”我问她。
　　林薇笑着摇摇头：“没有啊，我妈说了，闺女还在上学呢，等毕了业再说。”
　　我把脸凑到她的面前：“那……毕了业你准备嫁给谁啊？”
　　林薇做个鬼脸：“反正不嫁你，看你刚才的样子，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还要问我们家同意没有，你觉得我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人吗？”
　　“急了？生气了？是，我承认我吃醋了，有人向我的女朋友提亲，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那里怎么还那么落伍，还提亲？现在都21世纪了，自由恋爱说了多少年了？还有提亲这事？是不是还有浸猪笼啊，是不是还得有贞洁牌坊？你们村简直就是封建残余。”
　　“你看你那样，还说我急了，根本就是你急了，什么封建残余，好啊，我是封建残余，你打倒我，你审判我吧。”
　　“我不打倒你，我把提亲的相亲的这些封建残余召集到一起，全都发射到火星上去，自由恋爱就是自由恋爱，干嘛老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是提亲就是相亲的，还老是牵线搭桥，平时没正经事做吗？给人介绍对象，都吃饱了撑的。”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谁招你了？你这义愤填膺的冲谁呢？冲我是吧？那我走，我不碍你的眼。”林薇起身要走。
　　我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赶忙解释道：“我是怕失去你，我害怕一切会失去你的可能。”
　　林薇淡淡笑笑，说了一句让我心头一震的话：“放心吧，如果真的要离开你，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下雨了，雨点一滴一滴的打在车窗上，我最怕下雨天，雨天的阴霾让我的心情也灰暗起来，坐在车里，我的心情也从刚开始的兴奋和期待，转为迷茫和惆怅，我这样不请自来，会得到她家怎样的回应呢？是欢迎还是驱赶？是热情还是冷淡？
　　从市里到县城，再从县城到了林薇家所在的村子，辗转两个多小时，站在林薇家的院子里，我四下打量着，这个院子很干净，只是房子已有些破旧，失去了往日的颜色，墙上有些斑驳。
　　我的到来引起了这个家里成员的注意，对于我这个外来者，这个家庭成员高度警惕，用敌意的眼神示意我，不要进一步走进这个院子，喉咙里也发出了警告的声音。我没有太在意，向屋子的方向走去，看看家里谁在。这个成员开始大声的呵斥我，制止我的行为。
　　这就是林薇向我提起过的看家狗—“黑棍儿”，这条狗全身黑色，只在胸前有一小撮白色的毛，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它使劲向前扑，脖子上的铁链随之绷直，被铁链束缚的黑棍儿随之哀嚎了两声，又气势汹汹的扑过来。
　　“黑棍儿，别闹了。”一位中年妇女从屋里走出来，喝住了看家狗，接着问我,“你找谁？”
　　“阿姨您好，我是林薇的同学，我叫张恒。”
　　“林薇不在，她中午才到，你和她约好了？”
　　太好了，居然真的能等到林薇，我不由的暗喜：“是啊，我和她约好了，她让我先来，她处理好事情就回来。”
　　“哦，那你进来坐吧。”
　　我走进林薇家，看着家中的摆设，回忆着她曾经描述过的样子，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激动。
　　“阿姨，我帮您吧。”第一次上门，我得好好表现，这可能是我未来的丈母娘了。
　　“不用了。”她的语气和样子，很像林薇。应该说，林薇很像她的妈妈，每次拒绝你，都平静的让你无法再说什么。
　　我没再说什么，开始静静的打扫房屋和院子，黑棍真是条好狗，尽管对我仍有敌意，却没有扑上来狂吠，听主人话的狗。
　　我一边在院子里转转看看，一边拿起笤帚扫地，第一次来，要给她家人留下好印象。
　　“你怎么来了？”我背后传来林薇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林薇，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高兴之余，还有些莫名的委屈，晚上没睡好，又坐了一上午车，嗓子又咸又涩，让我干呕了一口。林薇抢过我手里的笤帚，生气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我想你，你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这算什么啊……”林薇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我伸手想要擦擦她脸上的泪，被她用手拦开。
　　“薇薇，你不就是觉得我没法留在这个城市吗？不就是觉得没法和我一起去北京吗？我留下，我哪都不去，我留下陪着你，就在这座城市。”
　　林薇哭的更厉害了，低着头，用手拉起我的手，又捏又拉，嘴里只是嘟哝着：“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么简单的道理，走到哪也说得通。”
　　“你就是不明白。”她哭的更厉害了。
　　“我……”我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却被林薇的妈妈打断了。

　　“好了，薇薇，你看你哭的像个什么样子，待会儿人家都来了。你快去洗把脸。”
　　林薇进屋去洗脸，林母看看我，挤出一丝笑容：“进屋歇会吧。”我笑着点点头，跟着林母进了屋子。
　　“小张，你和薇薇，搞对象呢吧？”林母问道。
　　“恩，”我点点头，“阿姨，我也没什么瞒您的，我和薇薇好了两年了，我们彼此相爱，之前，我也想过来这里拜访，可是薇薇不让，她说，家里如果知道我们俩谈恋爱，就会让我们立刻分手，所以我一直不敢来。”
　　“哦 ，你们家知道吗？”
　　“知道……”
　　“他们见过林薇吗？”
　　“这…也没有。”我不敢说出我爸的真实想法。
　　“你家不是本地的吧。”
　　“嗯，在北边的小城，我爸在北京做生意。”
　　“我想，你们家看不上我们这种农村的家庭吧？”
　　这话让我无法接下去，看看林母，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依然是眼神里带着微笑。
　　“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中午在这里吃饭吧，我也不妨告诉你，今天，亲戚给林薇介绍了一个对象，中午见面。按理说，你们的这个关系，我不该留你，可我不是那种专制的人，如果林薇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不会反对的。”
　　“谢谢阿姨。”这时候，我已经听不进去别的，满脑子都是林薇今天相亲。我想象着林薇和一个干净帅气的男孩子在一起，羞答答的低头同意了成亲，两个人穿着婚礼的盛装，一起向我走来。我皱紧眉头，把脸埋在手掌里。
　　林薇洗了脸出来，眼睛还是红红的，我对她笑笑，她一脸委屈的走过来：“你快回去吧，我求你。”
　　“我……”
　　“走吧，好吗，我求求你。”
　　“你就这么想相亲？这么急着甩掉我？起码你得先看看那男的好不好吧？要是不好的话，正好拿我当挡箭牌。”我的幽默总是来得不是时候，这时候，我哪想当挡箭牌，我恨不得做一只长矛，打退所有的情敌。
　　“你……”林薇又撅起了嘴。
　　“好了薇薇，客人来了，你爸也回来了，别说了，让小张在这里吧，我说的算。”林母进来招呼我们。
　　我们一起走出了屋子，迎接到来的人，有两个客人，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中等身高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是这家的主人—林薇的父亲。他们对于我在这个家里都表示了疑惑，林母用眼神示意林父，不要急躁，一切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