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传》漫漫烟暖

9、命犯桃花

　　墨郝仁是在第二天离开得琳琅客栈，走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对此，梅心保持了少见的沉默，一句身体欠佳，便也没人敢去打扰她。
　　虽然秦笑与成刚好奇万分，却也不免表示庆幸，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多聚一刻，他们便多一刻的危险，显然目前的情况已是最完满的。不过霍娘却与之相反，言语之间总不乏可惜之意。
　　等到梅心再次踏出那房门时，已是两天后，比起她之前所打算好的出行时间，相差无几，恰好是回去的时候了。在这准备的时间里，梅心所说的话也不过十句，其余时间都似失了魂，脸色难看不说，阴森的模样让旁人看了都心悸。
　　最后临行，霍娘在梅心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梅心的脸色愈加难看，却也没有做什么，她只看着霍娘，说了一句话，绝不可能。而霍娘，不过是妖娆而笑，抓起梅心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在旁看着两人的秦笑顿时脸色比梅心的还难看，她望了一眼周围，人不多，不过也有几个朝他们这边望过来的，其中意味在秦笑看来，颇有些忍耐不了。
　　“她们……难道就不能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秦笑扭脸朝成刚低低说着，表情已似有些狰狞了，看得成刚心惊肉跳，寻思秦笑这走火入魔走得快了点，怎么今天就已经有点病入膏肓的样子了。
　　“你说的她们是谁啊？”
　　成刚小声回应，态度异常谦卑，生怕说错话，惹怒了对方。
　　“除了这两个还能是谁。”
　　眼神朝梅心她们飘去，秦笑见那两人依旧四目相对，眉目传情，瞬间有种自插双目的冲动。
　　“她们？”
　　完全地不明情况，成刚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秦笑口中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不过是送行而已，需要隐蔽么？
　　“就算是心意相属，但毕竟同为女子，还是需收敛点。”
　　秦笑看向成刚正经而道，那冰冷的眉目尽显严肃之情，成刚恍然间开始明白说书人口中的卫道夫是什么模样。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耳朵没坏吧？
　　“你是说……三小姐和……霍娘？”
　　成刚微微张大嘴，直到秦笑认真点头，才一个没留神，失控笑出声，或者，他已远非失笑那么简单。琳琅客栈前，那么多人，就这样看着成刚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满地打滚，而站在他一旁的秦笑表情尴尬，十分不解。
　　在回去的路上，秦笑一直黑着脸，加上梅心那张同样黑的脸，马车内一度阴风嗖嗖，即使是在外驾着马车的成刚也无法抵御那股阴气，背上时而冒起点点鸡皮疙瘩。
　　三人到达凉城的时候，已是黄昏，街上的人群不像白天那般热闹，却也还是留有不少闲着无事的人。
　　当人们看到成刚驾着的马车时，那个梅府的标志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更有甚者，竟在街上大声叫喊了出来。
　　“梅三小姐当时不就是乘着马车带两男人私奔了么？”
　　喧嚷的街道顿时因为这句话而陡然寂静，那辆本来还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冰冷的女声。
　　“成刚，停车。”
　　头皮一麻，成刚哀怨看了一眼人群，才拉了马缰，停下马车。
　　“刚才谁说的话？”
　　女人的声音仿佛比方才更冷了，人群一阵异动，纷纷让了一条道，把刚才的惹祸之徒推了出来。那人愣在原地，怕是没想到坐在马车里的就是梅三小姐，一时之间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冷汗阵阵。
　　“我、我……”
　　结巴了半天，那人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是谁说我私奔的？”
　　似有些不耐，梅三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那个局促不安站着的人。
　　“这不是我说的！是其他人说的！”
　　那人急忙撇清关系。
　　闻言，梅心冷冷撇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朝车内另一人扬了扬头，嘴角意外地勾起了笑容，言语间的温柔令成刚不禁打了个寒颤。
　　“秦笑，你说，你是男是女？”
　　街道上围观的人们正纳闷，忽闻马车内一女子声音响起。
　　“女。”
　　一个字，简单明了，再傻的人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只见梅心又再度转过头，异常温柔地问道。
　　“成刚，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无辜被殃及的成刚顿时直起了背，声音刚劲有力。
　　“没有！”
　　满意地点点头，梅心扬眉朝车外的人们颔首示意。
　　“如此可清楚？清楚了便多去宣扬几声，梅家的小姐若要男人，便是光明正大，何须私奔，就算已经婚配，也是休了再找，名正言顺。”
　　说到此处，梅心顿了一下，勾起的笑意已然放下，继续道。
　　“既然人这么多，我也不妨多说一句，李家公子有负于我二姐，李家更是有愧于她，自此，我梅家与李家再无瓜葛，是我梅家二小姐休了李府公子，你们可莫传错了。”
　　淡然说完，梅心朝人群又看了一眼，才要放下帘子，却闻那不知死活的人又开口。
　　“我听说墨家少爷不日将迎娶梅三小姐，此事……”
　　“你听谁说的！”
　　梅心冷冷打断，已再非方才的淡然，怒气之高，肉眼便能窥得一二。
　　众人齐齐看向那个两次惹怒梅三小姐的人，心中对他万分佩服。谁也不知，那人早已吓得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是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而已……
　　“成刚，回府！”
　　一把摔下帘子，梅心掐着马车内壁的手青筋尽露，连一直沉浸在自己懊恼中的秦笑都忍不住侧目，心想，梅三这力道，怕是也有些练武的根基了。
　　马车是在梅心一路阴森的催促中到达梅府的，成刚甚至来不及掀开帘子迎梅心下车，只能目送她猛然跳下车，风风火火进府。
　　这回梅心确实有些怒意，墨郝仁在青州那句似真似假的喜欢本来就让她心情不好，如今梅德富还要出来插一脚，让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搅得一团乱麻更是没有头绪。
　　匆匆进府，梅心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径直从大门进去就是招待客人的厅堂，原本她是要穿过那里去梅德福的书房，一般时候他都是在那里。梅德福从小家境不好，读书不多，在书房的时候，也并不是看书，多是在玩弄那些花草鱼虫，在他眼中，多在书房总能熏陶点贵气出来。
　　不过这次梅心是估计错误了，她才走到厅堂门外，就听到梅德福的笑声，是平日接待不一般客人的笑声。
　　假。
　　梅心冷冷翻了白眼，却也是停下了脚步，整理一番仪容，才缓步踏进门。
　　“父亲。”
　　淡淡一声，引来厅内相谈甚欢的两人同时转目，梅心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那位华服公子，便很快收回目光，朝主座位的梅德福微微一笑。
　　“家里有客人？倒是面生得很。”
　　闻言，梅德福愣了一下。
　　“这位公子说是你的朋友。”
　　挑了挑眉，梅心终于将视线正对于那位所谓她的熟人，只见那人笑着看向她，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细微的兴奋，看着她的目光更是莫名暧昧。
　　“恕我眼拙，好像没见过这位公子。”
　　梅心仔细看了看他，十分认真地回答，惹得那位公子差点跳起来，大声嚷嚷起来。
　　“梅三小姐说的什么话，前个月我们不是才见过，就是叶华楼那次！”
　　红唇微撇，梅心又细细看向那公子，状似努力地回想。
　　“叶华楼？那里我倒是许久没去过了，自从上次遇到个不知廉耻的孟浪之徒，就没怎么去过。”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孟……额……”
　　顿住，华服公子显然刚觉察出不对劲，俊脸一黑，僵坐在位子上。
　　“哦，我想起来了，公子确实与那个孟浪之徒很是相似。”
　　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梅心也不再开口，找了个位子就坐下了，一旁有眼力劲的丫头也一早准备好茶水奉上。
　　“上次是我的不对，一时脑热，竟也没注意周围，说出了那样的话，实在对不住。”
　　抚着茶杯，听着对方说的话，梅心垂眸于杯中漂浮的茶叶，显得有些游离。在青州才生过一场病，又是连着赶路，她的状态似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此刻也是无心对付眼前的人。
　　“哦，我都忘了，梅三小姐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在下颜涵。”
　　严寒？
　　梅心挑了挑眉，却是依旧不动声色。
　　炎炎日头下，这人难道是来为人消暑的？
　　“其实我来凉城也有三日了，只是听玉钩坊的穆掌柜说，梅三小姐去了青州，且要五日后才回，便算了日子，今天才登门造访。”
　　偌大的厅堂，只有一人的声音，梅家两位都是闭口不开。梅德富是见梅心不说话，也不愿多说，显显梅府掌事的派头，而梅心则是懒得理。
　　“我今日来此，其实只有一件事。”
　　自说自话的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尴尬，即使没人理他，还是很自然地报出来此的目的。如果不是这人城府深，那便是只有两个字可形容。
　　呆傻。
　　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梅心百无聊赖地抬起眼，恰见那人面含笑意地看着她，俊俏的脸蛋倒真有几分呆傻的模样。
　　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伯父，请将梅三小姐许配给我。”
　　梅心盯着颜涵的视线在一瞬间化为道道兵刃，而尚且在装威严的梅德富一时没抗住，伸手便捂住了自己的胸，不可置信地问道。
　　“颜公子可否再说一遍？”
　　这会儿的颜涵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梅德富的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梅心的杀气，反而认真地又说了一遍。
　　“伯父，请将梅三小姐许配给我。”
　　梅德富大口喘着气，迅速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手指禁不住有些颤抖。
　　苍天难道开眼了，可怜他这些年受欺压，竟找了两个人来要收走这个不孝女！
　　他梅家终于要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