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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避世 ...

  •   “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涵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压低了声音。
      反观墨郝仁,淡然之色一直未变。
      “十五年未见,没想到小王爷还记得我。”
      脸色变了又变,颜涵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只瞪视着墨郝仁,一腔怒火在腹中翻来覆去。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自他出生开始,就有这个魔煞星跟在身边,美其名曰是玩伴,可自小就只有他被玩的份!偏偏爹娘对这魔煞星百般宠爱,有时甚至盖过他这个亲生儿子,就算他被欺负去告状,也从没有人相信他,只因为这家伙一直是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把整个王府的人都哄得团团转!
      幸好在他七岁那年,魔煞星家里不知因为什么事举家搬迁,他才脱离了魔爪,他娘亲还因为此事而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
      可是他居然又在这里遇到了他,还是以这种方式。看他这模样,怕是又妖炼了许久,绝对不容小觑。
      “我自然记得,不过多年不见,墨卿你倒是没什么变化,风采依旧。”
      依旧是人前一套,笑里藏刀!
      “小王爷过誉了,多年不见,小王爷也是越发俊秀,纯良秉性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依旧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论起‘纯良’秉性,我怎比得上你,想当年王府中人莫不是赞你乖巧懂事,我爹娘对你更是宠爱有加。”
      那一张哄骗人的毒嘴,一副讨人怜爱的面具,不知骗了多少人!
      “王爷王妃向来心慈,我还记得当年你顽皮,摔坏王爷珍藏的澄溪墨宝时,他也并无半分责怪之意,当真是心慈。”
      墨郝仁笑吟吟地道出当年事,神色间仿佛还真有几分怀念,可这放到颜涵眼中,不过就是揭起旧日疮疤。
      那次明明就是此人设计陷害他,害他把那墨宝摔坏也就罢了,后来竟然还假意为他承担所有责任,如此明显,他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不责怪是真,却又让他爹对这人更加欣赏,以此还借机教育他,要好好跟着此人学习。
      学什么?学他如此狡诈心机么!
      颜涵越想越气,本来都已经刻意忘却的往事,如今倒是一一浮现,那人的种种恶迹犹历历在目,不堪回首。他正气恼,又闻一旁的客栈掌柜低声嘀咕。
      “墨家少爷不是叫墨郝仁么,何时改名了?”
      闻言,颜涵顿时嘲讽笑出,冷冷望向墨郝仁。
      “墨卿可真会改名字,居然自诩好人。”
      微笑拂面,墨郝仁淡淡回视,竟是几分好笑之意。
      “卿不过是我的字,当初是王爷所取,王府中人都知道此事。”
      僵化,颜涵半天不能言语。
      他确实不知道,七年里从没人告诉他,偶尔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也从不在意……
      “这么些年,小王爷原来还不知道啊?果真还是往昔那般纯良。”
      墨郝仁笑呵呵说着,“纯良”两字怎么品也不是原来那个味儿。梅心不禁化了几分冷意,生出几分同情。
      与这样的人相处七年,不成魔也要成妖了,看来颜涵的有些性子还是真的。
      他确实是从妖怪窟窿里出来的人,而如今,这妖怪又被他碰到了。
      果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俗话说,有因才有果,梅心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种了什么因,才会招致颜涵这个一头走到黑的家伙。
      她本来是有意想问问清楚究竟他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可半道杀出来的墨郝仁把事情生生推向了另一个方向,让她不得不放下这心思,安静围观这两个男人的“爱恨情仇”。
      一番熟人相认的戏码演变到最后,令颜涵非她不娶的念头反而更加坚定,即使是在被墨郝仁气得快吐血的状况下,仍不忘下战帖,说要和墨郝仁公平竞争,让她选择。
      墨郝仁是谁,修道百年的狐狸!他哪会那么轻易顺着颜涵的话说,轻轻一句“木已成舟”就把颜涵打得溃不成军,一蹶不起。
      其实墨郝仁的意思恐怕是说,梅老爷已经收下聘礼,事情既然定下,他又何必再与颜涵相争。可他偏偏要用最简单的话把意思说得最复杂化,众目睽睽之下,想歪的人大概不止颜涵一人,以她所见,门里门外那群瞬间兴奋起来的人,早就想得更歪了。
      而她,早已懒得开口,这种时候说一句话,就是越描越黑。
      城里已然是各种谣言,她也不在乎他们再说些什么,只要她没开口说过半句,就是没有承认过,谣言就始终是谣言。有此一想,梅心便也不再理睬那两个人。
      只是按照这两次的接触下来,她深深觉得颜涵此人怕是不会就此放手,他既然说出口要与墨郝仁相争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安静到哪去。
      恰好此次梅老头又瞒着她收下墨郝仁的聘礼,妄图把她嫁出去,她总也不能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既然他这么想重掌梅家大业,不妨她就松松手,让他老人家过过瘾。
      当下心里有了决断,梅心便有意将穆二调开玉钩坊,让他全身心去整顿沁香阁,又吩咐了人收拾包袱,带着秦笑赶去了城外阮离山的静慈庵。
      阮离山位于凉城东南方向,也不远,大概十多里路,静慈庵就在阮离山东侧的半山腰,而在山的西侧,则是另一座寺庙,清隐寺。
      和尚庙与尼姑庵在一座山上相背而立,说起来是有些奇特的,更奇特的是,坊间有传言说清隐寺的了然住持与静慈庵的慈安师太在未出家前还曾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人。当年是了然先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后来慈安追至清隐寺,不知道了然对她说了些什么,竟也削发为尼,从此在静慈庵落了根。
      不过这些终究是坊间人的猜测,事实如何,当只有那两人自己知道。可是说来也奇怪,明明同是佛家之地,这么些年来,清隐寺的香火却远比静慈庵要旺盛,去烧香拜佛的人也是相差甚大,两条山路,一条已然被人走得平坦,而另一条,却是有些野草纵生的趋势。
      两两相对,一边是香烟袅袅,钟声人声诵经声,另一边却是一缕轻烟,寂静得只剩诵经之音。如果不是梅心近几年的出资筹建,静慈庵恐怕就这么萧条了。
      至于梅心与静慈庵的渊源那倒是深厚,不然她也不会出手相助,保得庵内人安心礼佛,不至于还要为生计所迫。
      坐着马车一路来到阮离山下,梅心和秦笑便下车了,梅心拿了一锭银子给车夫,嘱咐他不要将此行目的地说与外人听。车夫也是个识相人,知道梅心是何许人,况且拿了银子,他自是连连点头,不动半分心思。
      待马车离去,梅心才转身,抬头看向静慈庵所在的方向,只见一缕炊烟在茂密的绿意中袅袅升起,幽静之中,颇有几分世外境地的意味。
      梅心淡淡一笑,心境仿若在这一刻便无尽空旷了。
      每每来此,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能很快平静下来,一切烦扰都似这缕炊烟,慢慢散去,最终归于淡然。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会这么些年都暗暗资助静慈庵,庵内香火不盛反而令她更为心安。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片净土。
      缓步上前,跨上山路的那一刻,梅心的表情都变得异常轻松,她似乎并不急于去静慈庵,而是一路边走边看,仿若游山玩水,几许悠然。
      秦笑慢慢跟在她的身后,平静地沉默着,视线不曾离开梅心半刻。这些年她跟着梅心来静慈庵也是多回,每次来到这里,梅心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异常宁静淡泊。特别是在庵中听慈安师太诵经讲佛的时候,端坐在一群尼姑中的梅心,倒是比其他人更为淡泊。
      好几次,她都以为梅心动了出家的心,可是一旦下山,再度面对庵外的一切,她又成了人们口中的那个恶女,瞧不出丝毫向佛的心,也不会有人想到梅心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恐怕就是如此,梅心才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她与静慈庵的关系。在秦笑看来,梅心大概是把静慈庵当做了休息的地方,每每倦怠于那些事或那些人,她便会来此。
      所以,这次的求亲之事让她感到疲惫了?
      秦笑动了动唇角,似乎想开口,但一接触到梅心那一脸的平静,又改了主意,继续保持着一路的沉默。
      一路而行,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直到走了一半,梅心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山路旁不远处的一条小径,唇畔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五岁时,我曾在这里遇到过一个人,这个人教了我这辈子第一个处世之道。”
      那人说,做人无非一个‘强’字,强者可以登高俯视,弱者却只能夹缝求生,想要活得洒脱,那便不要在意善恶。
      至今她尚记得那个午后,阳光暖暖落下,她抬头,看到那人坐在树上看着树下的她,笑得肆意。
      若是寻常人,应该不会对一个五岁的孩童说这样的话,恰恰那人本非寻常人。
      秦笑望向梅心,一缕诧异一闪而逝,从前至今,她还未听过梅心提起自己的事。平日她就不多话,与梅府人不亲厚,更是无意探听他人之事,就算是偶尔从梅府家仆私下闲聊中断断续续听来一些事,也是似真似假,难以分辨。
      她只能从一些零碎的片段中,拼凑出一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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