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之妃常难忘》沈五

33、第33章 胁迫

　　哑巴并不多，一共只有三个人，两个成年男子，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便是昨夜叩响了艾尼斯房门的小姑娘，艾尼斯拉着她的手坐在加亚西下首的地毯上，加亚西只是扫了那个小姑娘一眼就再也没去看她。

　　那两个成年男子毕恭毕敬的低头站在加亚西对面，其中一个加亚西的印象很深刻，是从柳城顶风而来的乐师，那个可以手足并用奏乐的乐师。

　　“我想好好看看你们的容貌，麻烦二位，洗一下脸。”加亚西冷冷的看着他们，礼节性的扯了一下嘴角，一伸手，立刻有两个亲兵端着水盆进来。

　　两个成年男子都面露惊讶，但是很温顺的点头，蹲下身去掬水洗脸。

　　围观的人很多，每个人的手都放在腰间的兵刃上，只等着某一人露出破绽立刻拔出兵器将他制服。

　　艾尼斯的双臂从背后环绕在小姑娘的身前，她笑着，那一个苹果逗小姑娘玩，忽然说：“你也洗一洗脸好不好？你的脸好脏。”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撅着嘴点点头。

　　加亚西皱眉又扫了一眼艾尼斯，心里隐隐觉得艾尼斯的举动有些不对劲。

　　两个成年男人洗完了脸，湿漉漉的用手一抹，面皮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哈希提和一个亲兵上前用手中的汗巾去用力的擦二人的脸面，二人躲闪，哈希提怒喝：“站住了不准动！”

　　二人此时才觉得情况不太对，其中一个人眼神闪烁惶恐，另外一个微微颔首，双手绞在身前，很别扭的站着。

　　亲兵忽然退了一步：“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忽然用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像是吞了一块火炭一样满地打滚。

　　满屋的人刷的一下拔出了兵刃对准了那个双手绞在身前的哑巴，哑巴退了一步，一伸手将自己的脸扯了下来。

　　加亚西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奋力一个闪身挡在了艾尼斯身前，将那个哑巴小姑娘一并护在身后。

　　东方陌也是一个跨步，没有加亚西快，并排和加亚西将艾尼斯挡住。

　　崔继忠则是一个闪身挡在了东方陌的前面，其余的古陆军人和崔继忠并排站在一处，砂族武士则是举刀将那哑巴围在中间。

　　扯掉了面具，面具下面露出来的是一张古陆人的脸，加亚西记得他就是抱着那个会心术的蚁族男孩的古陆人，身前荡着的人太高，她伸手将崔继忠推开：“是你！”

　　“女将军，不，封侯，之前在雪封地多有得罪，我的兵不如您的训练有素，小小冒犯还请原谅。”公孙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几句话，伸手防卫众人。

　　“你来自古陆？”崔继忠听他的口音，心中有些担忧，很担心这个人会是大郅皇帝派来刺杀东方陌的杀手。

　　“是，来自古陆中州。”公孙上下打量着崔继忠。

　　“来这里做什么？”崔继忠看他的样子，猜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供职朝廷的官员。

　　“阁下看上去很有高官的做派，为何会如此落魄的来到西陆？阁下难道不是皇帝委派的使者？”公孙没有回答崔继忠的问题。

　　崔继忠放了心，摇摇头，举起了手中的宝剑：“拿下。”

　　他的话音刚落，砂族武士正要跨上一步去伸手抓人，公孙的手猛然扬起，手中明明没有兵刃，可是却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杀气，仿佛一把巨大的兵刃正要劈砍下来。

　　常年征战的本能让公孙面前的人们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身，公孙的手猛然隔空劈下，众人只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脚下地动山摇，房顶的石块纷纷掉落，轰隆一声地面就随着公孙的手砍出一道裂痕。

　　飞沙走石的气势之中还带着灼人的热浪，公孙的嘴角咬着一抹冷笑。崔继忠退了好几步，咳嗽几声颤抖着手指着公孙：“是你，是你，你是术士，你是术士！”

　　他这样激动，东方陌都有些不太明了。

　　“快抓住他，抓住他，砍他，用兵器砍他，出血越多他的能力就越弱，把他抓住，快！”崔继忠大声的催促，古陆军人奋勇而上，砂族武士在看到加亚西点头之后也拔刀迎上。

　　公孙震慑众人一下之后转身就朝外飞奔，外面的人只听到了巨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大部分人以为房屋倒塌，朝着这边奔来准备救人，看公孙朝外跑也没人拦阻。

　　后面追兵跑出来大声呼喊：“蚁族奸细，蚁族奸细。”

　　西陆砂族最恨蚁族，一听前面飞奔的古陆人是蚁族的奸细，有兵刃的立刻拔刀相向，没有兵刃在手的工匠捡起石块就扔。

　　东方陌扶着崔继忠，房间里的人都追了出去，他看到崔继忠的脸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变得很白，吓得急忙扶着崔继忠坐下：“先生，您喘口气，您怎么了？”

　　崔继忠情绪很激动：“是他，当年那个术士，我年轻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术士就是他，抓住他，什么就都明白了，殿下你就能学了……”

　　他说到了这里，猛然停住，低头看着地面，伸手抚摸自己心口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东方陌吓得一个劲替崔继忠捶背。

　　加亚西被亲兵扶起，下令：“把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瞎子也抓起来，如果抵抗，格杀勿论。”

　　亲兵得令出去，哑巴小姑娘忽然抽抽搭搭哭起来，因她舌头被割断了不能说话，哭声咿咿呀呀像是被吓到了。

　　加亚西回头看了看她，摆摆手让艾尼斯领她出去，岂料那小姑娘猛然伸手抱住了加亚西的大腿，一个劲摇头表示不愿离开加亚西。

　　加亚西被她抱住的是伤腿，只觉得骨骼刺痛，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用力想把小姑娘拉开，却怎么了拉不动，气的无奈：“你不出去便不出去，不要抱着我，快松开。”

　　艾尼斯站在一边，怔怔的看着那个小姑娘，加亚西身边的人连同法哈德都出去追捕公孙了，此时无人可以指使，只能叫艾尼斯来帮忙：“快来帮我把她拉开！”

　　“你要做什么？”艾尼斯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看着那个小姑娘，嘴唇抽搐着，眼泪像是两道清泉流个不停：“你要伤害加亚西？还是你想伤害我？”

　　小姑娘抖了一下，没有松开加亚西的腿，脸埋进了加亚西的皮袍子里，加亚西感觉到了不对劲，只觉得有东西顶着自己，一低头，那小姑娘的手里握着一柄黑黢黢的匕首，正顶在她大腿上的动脉血管上，若是一刀下去，就要血溅当场。

　　加亚西没动，手中的刀对准了小姑娘的脖颈。

　　“我以为你死了，我从来不敢想你会背叛我。”艾尼斯咬着嘴唇十分委屈。

　　“你一定是有把柄被别人抓住了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他们伤害你，你害怕是不是？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你恨我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禁地外面离开？你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艾尼斯大叫着。

　　加亚西愣了一下，她终于看出来自己为什么觉得艾尼斯不对劲了。

　　不对劲的地方不在艾尼斯的身上，而在这个小姑娘身上，这个小姑娘的脸让加亚西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想起了伺候艾尼斯的女仆阿塔依，阿塔依和艾尼斯几乎同岁，从五岁便是艾尼斯的女仆兼玩伴，加亚西从小就认识阿塔依。

　　这个小姑娘的脸和五岁时候的阿塔依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阿塔依？”加亚西疑惑的问了一句，崔继忠已经平复了情绪，东方陌站在一边，没看明白这三个人到底在干吗，他手中已经拔出的玫瑰闪着寒光，却犹豫着要不要袭击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加亚西一眼，眼光之中是冷漠无情，毫无任何的熟悉感，加亚西本以为会看到几分愧疚，岂料完全没有。

　　“他们割了你的舌头？”艾尼斯伸出手来：“阿塔依，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告诉我，全部告诉我，我替你复仇！”

　　小姑娘松开了加亚西的腿，她的匕首也离开了加亚西的血管，她站在原地，轻轻伸出一根手指，艾尼斯马上靠近，让她在自己的手心写字。

　　东方陌吓得大叫一声：“小心。”可是艾尼斯还是贴近了阿塔依，阿塔依手中的匕首没有招呼在艾尼斯的身上，东方陌的玫瑰却已经放在了阿塔依的肩头。

　　“他们，是你的家族？”小姑娘写着，很认真，很冷静，艾尼斯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加亚西焦虑的问：“她说什么了？”

　　“她是蚁族的后代，从小被送来泉城，要成为密探。”艾尼斯失魂落魄的重复着。

　　“她那天以为我死定了，所以走了，回去以后才知道我没死，她说刚才那个人是蚁族的大法师，是古陆人，他用法术让她变成了小女孩，割掉了她的舌头，但是大法师承诺过，只要她完成任务，就会把她变回来，也会把她的舌头给她接回去。”

　　艾尼斯的声音逐渐哽咽，她几乎再也说不下去，她放下了手低着头：“阿塔依，为什么？你和我一起长大，为什么你要做蚁族的密探？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做我的姐妹？”

　　小姑娘冷笑了一声，强行扯起了艾尼斯的手写下来一句话。

　　艾尼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摇头：“你疯了，你是疯了！”

　　“她说什么？”加亚西追问。

　　“她说，蚁族有大法师在，一定会统治西陆。”艾尼斯难以置信的退后一步，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绝情的小女孩就是陪伴自己长大的阿塔依。

　　“你的大法师逃走了你没看到么？”加亚西冷笑。

　　阿塔依也冷笑，摇摇头，东方陌回想着之前阿塔依的样子，分明是个一直怯生生话很少干活很卖力气的女孩子，怎么也不像是个疯子。

　　脑子一分神，手中的刀也松动了一下，阿塔依一个飞身窜过去，手中的匕首抵住了艾尼斯的咽喉。

　　东方陌举玫瑰去砍她的手，阿塔依不躲，而是将手中的匕首动了动，艾尼斯吸了一口冷气，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流下来，东方陌只能急忙收了手中的刀。

　　阿塔依冷着脸绕到了艾尼斯身后她个子矮，艾尼斯因为失落一直瘫坐在地上才让她有机会制住，她用手指在艾尼斯背后滑动，艾尼斯看着加亚西：“她……”

　　“她要什么？”加亚西紧张的盯着阿塔依。

　　“她要石板和金册。”艾尼斯惊恐的咽了一口口水，喉咙一动，感觉匕首冰凉的贴着自己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