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之妃常难忘》沈五

34、第34章 撕开真相

　　法哈德冷静的站在原地没动，盯着在工地废墟之间奔逃的公孙，虽然追赶他的人很多，但是公孙丝毫没有显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跑得很快，有机会就会使用法术来攻击追逐他的人。

　　黑衣军和飞驼军都极骁勇，加之对蚁族早怀恨意，持刀在手，根本无意留公孙活口。

　　眼看着刀锋凌厉就要劈在公孙背后，公孙回头，手掌一伸，未见到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只看持刀的黑衣军脚步踉跄栽倒在废墟之中，脑袋被石块划得鲜血直流，人全身僵硬，关节僵直口吐白沫。

　　法哈德眼睁睁看着四五个手下这么躺在工地上，公孙的脚步越发靠近宫殿工地范围之外。

　　法哈德伸手，旁边的侍从递上一张黑色铁弓，法哈德搭箭，将弓拉满了，凝视在工地上辗转腾挪的公孙，屏息看着一个又一个军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公孙逼近了禁地皇宫围墙缺口处，一步跨上断壁，回身两掌将追逐自己的两个黑衣军放倒，后面的飞驼军不得不将倒下的同伴搬走，追公孙的人越发少了。

　　公孙蹬了一脚断壁飞身跃下，只听着身后有羽箭破空的声响，暗道一句不妙，果然身子跃起的瞬间，就觉得左腿疼的厉害，落地站不住滚了好几下。

　　低头一看，左小腿被一只羽箭射穿，血潺潺流淌，飞驼军也越过了断壁明晃晃的刀迎面劈来。

　　公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开迎面而来的刀，翻身靠在一块石头上伸出手掌来放倒了追过来的两个飞驼军人。

　　他这一手术法靠的是身上早已纹上了该术法的符咒，虽然可以催动念力使术法生效，但是两次使用之间总要短暂的停顿。

　　如今伤了腿，只听着断壁另一侧追兵已经跟上，公孙吸了口气，拔出小腿上的羽箭，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飞快的画起符咒来。

　　那是一个半圆的符号，有从圆心延伸出去的卷草纹，还有凌空的月亮纹饰，象征辰月之力凌驾大地之母，催生大地的力量代为战斗。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公孙的身后响起，公孙手上一停，侧目，宝剑寒锋已经到了他的耳边。

　　“我一直以为，辰月已经被灭了几百年，没想到仍旧有人能够催动辰月的符咒。”崔继忠咳嗽了两声，他虽然仍旧没有摆脱伤病的折磨，但是握着剑的手却格外坚定：“我见过你。”

　　公孙侧目，崔继忠的满头华发让他没有丝毫的熟悉感，除了他们同为古陆人以外，公孙看不出任何他们有交集的可能。

　　“我不认识你。”公孙微微摇了摇头，崔继忠的剑抵着他的脖子：“不要动，什么地方都不要动。”

　　追兵已经越过断壁，四五把刀加入了崔继忠的行列，崔继忠收起自己的剑：“捆住他的双手双脚，蒙上他的眼睛，不要跟他说话，带他去见将军。”

　　法哈德射出羽箭便知道自己一定得手，转身便回去找加亚西，一推门下意识的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艾尼斯的喉头还在继续流血，阿塔依的手很重，她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刃一直在不断划动艾尼斯的伤口。

　　疼痛令艾尼斯的眼泪流的更多，加亚西毫不犹豫：“我可以给你，放开艾尼斯，她对你很好，不要做了奸细又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提起艾尼斯对阿塔依从前的好，阿塔依的神色多了几分痛苦，她摇了摇头，手上却微微松了一下匕首。

　　“她说她现在就要。”艾尼斯哼了一声，东方陌把玫瑰死死攥在手里，法哈德站在门口捏着匕首，加亚西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话，如一只窥视猎物的豹子那样默默的看着阿塔依。

　　法蒂已经抱着所有的东西冲了过来，在走廊上跑的太快，撞到了站在门口的法哈德，石板和金册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法哈德的脚被石板砸到，他的脸微微抽搐着，扶着门框挪了一小步，手攥拳攥太紧连骨节都发白了。

　　“抱歉。”法蒂看着法哈德强自镇定的样子分外尴尬，低头捡起石板和金册冲了进去，朝着艾尼斯身后用力一扔：“给，拿走，拿走吧，把艾尼斯放了！”

　　东西散落在阿塔依手边，阿塔依低头扫了一下，上面的文字她看不懂，她犹豫了一下，这些东西对于法蒂这样成年的女子来说抱着都嫌太重，何况是她一个只有五岁肉身的人？

　　阿塔依犹豫了一下，在艾尼斯背后笔画几下，艾尼斯开口：“她说要拓本。”

　　东方陌从怀里掏出拓本扔了过去，阿塔依疑惑的盯着众人，艾尼斯帮她捡了起来，忽然说：“我可以放你走，我说话他们都会听的，你拿走了就远远走掉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要再提要求了。”

　　显然阿塔依为了能够顺利带走这些拓本又提了要求。

　　“你让她提要求。”加亚西平静的看着艾尼斯，然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法蒂。

　　“她要，带我走，让我跟她一起走，乘船。”艾尼斯咬住了嘴唇，东方陌怒斥：“做梦！”

　　感觉到了加亚西的目光，法蒂看了看她，然后略有些尴尬的扭开自己的脸。她本和加亚西的关系十分亲密，自从加亚西宣布嫁给法哈德之后，法蒂始终不知如何面对加亚西，一方面因为哲巴尔把自己来禁地的目的是引诱法哈德这件事告诉了加亚西，这让法蒂觉得很羞愧，另一方面则是对加亚西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

　　她明明知道如果我失败了我的母亲会有危险，她怎么可以这么坦然的宣布结婚的事情。

　　法蒂这样想了很久，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卑鄙，有时候却又真的很生气。

　　加亚西移开自己的目光，看着阿塔依：“你欺骗了艾尼斯这么多年，你还记不得她把你从沙漠上捡回来的时候？你快要死了，是她救了你。”

　　阿塔依不为所动的用匕首顶住了艾尼斯喉头上的伤口，疼痛令艾尼斯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呻吟。
　　东方陌踏上一步，却又焦虑的退回来，发出一声愤怒而又无奈的低吼。

　　加亚西不动声色：“你一直欺骗她，和她一起长大，你在她进入禁地最危险的时候逃离，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阿塔依的小脸上泛起一个毫不在乎的冷笑。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直到现在，你撕下了伪装的面具，你仍然没有一句实话。”加亚西冷笑着：“你不是蚁族，如果你是蚁族，刚才你所谓的大法师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你就应该和他联手。”

　　阿塔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所有人看着加亚西，都有些惊讶。

　　“你是奸细不假，不过你不是蚁族的奸细，蚁族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泉城的奸细。”加亚西看了看法蒂，用手摸着自己的腿：“在泉城，你应该记得，有人一次次的让你来杀我，到了雪封地，那个人也没有罢手，买通了我的手下来下手行刺，那个人还逼迫你来破坏我和豹子大人的联姻，她费劲了心机要削弱你我的力量。”

　　法蒂瞠目，看着艾尼斯不知该如何回应加亚西的话。

　　这些年里，皇后施加的迫害她们从未曾对艾尼斯说，艾尼斯是皇宫花园里的花朵，只见过人为美化过的世界，如今，真的要撕破这一切伪装来给她看了么？

　　法蒂犹豫着皱眉。

　　“你我一直以为，她调走爱资哈尔驻守黄龙口，她把你关在寺庙里不让你参军，她一次又一次行刺我是为了保证艾尼斯的利益，其实我们都错了。”加亚西看着艾尼斯，艾尼斯不明就里，瞪着眼睛只觉得心头有些不安，却不知不安从何处而来。

　　“她是为了她自己，当这个天真无邪的皇储登上皇位，一切肮脏的事情将都是由她来处理，她才是西陆真正的王者。”加亚西说完，阿塔依的手已经开始剧烈的颤抖。

　　“加亚西，法蒂，你们在说什么？”艾尼斯知道，那句“天真无邪的皇储”说的便是自己。

　　“你的母亲。”加亚西低下头不敢去看艾尼斯的眼睛：“殿下，您的母亲，皇后，她不止一次的派人来刺杀我，她在幕后操纵大臣上疏，将爱资哈尔调去黄龙口驻守，换成她自己的弟弟驻守琵琶城，她用法蒂的母亲来威胁法蒂，命令她进入寺庙侍奉圣人。”

　　“不。”艾尼斯摇头，伤口划在匕首上，疼得她剧烈颤抖了一下，阿塔依都忍不住将匕首拿开了一点。
　　“是的。”法蒂点了点头，艾尼斯觉得加亚西的话简直是不可理喻，她仍旧摇头，无法相信，却又说不出加亚西编造谎话的理由，她茫然的看着东方陌，东方陌更加不了解情况，仓皇的眨着眼睛不知如何帮助她。

　　“不！”艾尼斯倔强的大叫一声。

　　“如今看来，她手中有术士，能够将阿塔依变成这个样子，我想她对阿塔依做的事情是为了处罚阿塔依，同时让阿塔依改头换面来这里偷石板，却没想到你还记得阿塔依五岁的样子。”加亚西盯着阿塔依的脸：“只有爱你的人，才会把你的样子记得这么清楚。”

　　阿塔依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像是要哭，却又没有，摇摇头，推了艾尼斯一把，像是在催促她做什么事情。

　　“不！”艾尼斯扭动了一下肩膀：“我不，我不跟你走，你可以杀了我，你杀了我，她们说的就都是谎话，如果你是我母亲的奸细，你一定不敢杀了我！”艾尼斯尖叫起来：“你动手啊，你敢不敢，你敢不敢？你证明给我看，你杀了我，证明我的母亲不是个魔鬼！”

　　阿塔依因艾尼斯的挣扎而有些犹豫，她不得不将匕首远离艾尼斯的脖子，自己弯腰去捡那些拓本。

　　“我再问你，你是么？我母亲不是魔鬼，你告诉她们，她们是在骗我，她们是诽谤！”艾尼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身去抓住阿塔依的手臂，东方陌和法哈德同时飞身扑上去。

　　阿塔依奋力挣扎，她被割掉了舌头无法回答艾尼斯追问，焦虑的拼命想要挣脱艾尼斯的手臂，法蒂也冲了上去，扯住艾尼斯的肩膀要把她拖出来。

　　“啊。”艾尼斯叫了一声，短促而又震惊。

　　东方陌踢在阿塔依的脸上，将她踢得头晕目眩，她的身体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承受不起这样的力度，半昏迷的倒在那一堆拓本上。

　　艾尼斯低着头，看到了自己腹部刺入的匕首，张着嘴，因为恐惧看向了加亚西，倒在东方陌怀里的时候断断续续的说：“加亚西，姐姐，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