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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梅花香自苦寒来 ...

  •   头顶的裂缝刚一合拢,戚少商便顺势将顾惜朝拖至自己身边。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有那一双含着幽焰的眼闪烁着令人迷惑的光芒。

      他几乎已经迷乱了。

      感到身上重重的一阵滞痛,两人似乎摔到了平地上。

      不,不是平地,而是一条斜坡。一条又滑又陡的斜坡。

      戚少商一惊,反手便将顾惜朝揽在自己胸前,而他自己则是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去。

      管他下面是刀山剑林还是蛇池毒穴,至少,自己还能帮他挡这一挡。

      嘴角不禁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苦笑,没想到,他戚少商会有一天为了顾惜朝,而不惜死无葬身之地啊。

      “戚大当家在想什么呢?”就在下落之中,顾惜朝竟还有心思说话。

      戚少商倒是前所未有的自在,“我在想,顾公子怎么就舍得陪我来死……哎哟!!”

      他惨叫一声,竟是斜坡已经到了尽头,两人便齐齐的摔到了一块齐整的平地之上。不过由于戚少商事先将顾惜朝护在了怀中,他摔在地上时便不得不承受了二人的重量,痛得一张俊脸扭曲。

      顾惜朝毫发无伤地从他身上站起,剑眉半挑地道:“那自然是因为我清楚,这地道还摔不死大当家你啊!”

      “那你为什么明明放了手还要陪我摔下来?”黑暗中只见他一双大眼明亮的似天上繁星。

      顾惜朝却一怔,一怔之后笑道:“这说明我还有些良心,免得你死了也没人收尸。”

      良心,这词用在你身上还真是不适合……戚少商暗想。他踏了踏脚下的平地,再屏息静听一阵后,便对顾惜朝道:“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暗箭或者毒虫一类的,冷艳那房里的机关究竟是什么用意?”

      “我也不清楚。——你有火折子吗?”顾惜朝转身问道。

      戚少商从怀里取了火折子出来,“可惜,没有灯烛火把一类的。”

      顾惜朝接过火折子,一打一吹,这四周便霎时亮了起来。

      在火光的掩映下,他们正身处一间不大的石屋内。
      背后是一条极其光滑的斜坡,长且陡,就算是轻功绝顶的追命恐怕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从斜坡跃出。
      更何况加上一个失了武功的顾惜朝,想要从原路返回,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而他们眼前却是一条狭长幽暗的通路,深深深深不见底。

      顾惜朝冷哼一声,“看来,这不该是死穴而是活路了。”

      “你确定这是活路?”戚少商叹道。

      “我们现在可是在流光阁的下面?”顾惜朝反问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便径自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应该还在红袖招内。冷艳房里竟然有如此巧妙的机关,而从斜坡下来时只要有所警戒倒也不会受伤,那么,这条路,很可能是她自己所用的,而这条通路,最有可能的,便是通往红袖招外的道路。”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有方法出去了?!”戚少商大喜,“那我们得尽快赶回去告诉小石头他们!”

      “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一切还是我的推断,说不定,这条路通往的就是阎罗地狱。”

      “这又何妨。”他笑得眸中都仿佛跳动起火花,“能和顾公子一起下十八层地狱,沿途倒也不愁寂寞。”

      顾惜朝摇了摇头,漆黑的发在微弱的火光中摇散,“戚少商啊……我想,我真的是太小看你的乐观精神了……要死,还是请你一个人去吧,顾某可没闲情奉陪。”

      说完,他一下吹熄了火焰,瘦削的身影便顿时投入了无边的黑寂中。

      戚少商淡然一笑,紧了紧手中的“痴”,便追入了狭长幽深的通道里。

      黑暗中,只有一双眼,隐匿于暗处,泛着微腥的光,如蛰伏一冬的野兽。

      “戚少商失踪了?”白愁飞一早醒来便被王小石拉到了大堂中。

      “同时失踪的,还有顾惜朝。”乔海神情严肃地说道。

      白愁飞负手沉思,眉峰微微紧蹙,其他人见状便左右揣测起来。

      “该不会……连戚大侠也被一点梅给……”
      “我看啊,很可能是那个顾惜朝把戚大侠给害了!他们不是有血海深仇吗?!”
      “如果戚大侠也糟了害,那我们岂不是……”

      越说越乱,底下一干人等不禁骚动起来。

      “各位,少安毋躁。”白愁飞做了个下压的姿势,便转身去问乔海,“可有查过红袖招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乔海挠了挠头发,几分窘迫地道:“这……我们也是才刚发现……”

      “这就是没有了。”白愁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是冷淡的。

      这种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表情换作别人早已是气得七窍生烟了,可乔海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那不知白公子有何想法?”白发银须,一副仙风道骨的鹤灌生缓步而出。失了戚少商,鹤灌生作为江南八大庄庄主之首,便算是这里首要的人物,而且单论辈分,戚少商也得称他一声前辈。

      所以,鹤灌生出现时堂中霎时鸦雀无声,众人的视线都集聚在这个面色红润如稚童的老人身上。

      白愁飞一见鹤灌生也不得放缓了语气道:“有鹤老前辈在此,晚辈岂敢多言。”

      “哈哈哈!”鹤灌生放声大笑,捋捋长髯道:“我们这些人早就老了,如今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白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谢过一声,白愁飞便正色道:“那便请各位武林朋友先将这红袖招里里外外清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众人虽对白愁飞的命令不是很服气,但见鹤灌生径自抚髯不语,想必也是站在白愁飞一边的,当下便也各自听令前去查探。

      一时间,楼中呼声四起,乱中却有序。仅有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净是复杂的神色。

      红袖招,流光阁。
      白愁飞、王小石、乔海与鹤灌生一行人等便径直上了三楼。
      王小石在后面不解地问:“二哥为什么偏偏要来查这流光阁呢?”
      白愁飞没有回头:“我记得顾惜朝昨日曾在流光阁停留片刻,也许与今日的失踪有所关联。”
      “如此吗……”王小石喃喃地道。

      而白愁飞说的并没有错。
      几人一进流光阁便几乎认定了这里定与戚顾二人的失踪有关。

      白愁飞从地上拾起那副画,用袖子轻轻掸去其上的灰尘,便将画递给鹤灌生。

      “倒真是一副好画,老夫竟不知冷姑娘还有这样一双妙手!”鹤灌生仔细端详着说道。

      “哈哈,冷艳她不但是手妙,连人也是一等一的妙人儿啊!”乔海轻佻地笑道,却被鹤灌生一个眼神给逼得噤了声。

      鹤灌生摇了摇头,他与乔海虽也算是好几十年的朋友了,可这老朋友的某些脾性他还真是看不得。

      “这画竟然会无端的落在地上,恐怕和戚老弟他们的失踪有莫大的联系啊!”顿了顿,鹤灌生又向白愁飞问道:“白公子可知这画上是什么地方?”

      白愁飞眼一跳,却笑得依旧冷淡、冷漠、冷傲,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令他改变。“鹤老前辈说笑了,我看这画上既不是黄山,又非洞庭、钱塘,实在不知是什么地方。”

      闻言,鹤灌生只抚须,不语。

      他不语可偏有人语,乔海便抢着叫道:“哎呀!这地方以前冷艳告诉过我,说是她老家!在什么‘极偏远之地,并非我们汉族聚居之所’!”

      鹤灌生却横了他一眼,心想,这姓乔的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多嘴了!口里却道:“原来如此,那这画还是请白公子放回原处吧,我们应尽快查查这流光阁内到底有何乾坤!”

      白愁飞接过画,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便向那块灰白的石壁走去。

      他苍白而有力的手指正欲触到那壁上时,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一股怪异感,定睛一看,那壁上有一团淡淡的水迹,并没有化开。

      也不及多想,他快要碰到那水迹时,却蓦地被另一只手抓住!

      白愁飞一惊,另一手惊神指几乎要立即拂出时,掌间却忽然传来了一种感觉。

      他卸下了真气。

      “乔海!你又在干什么?!”鹤灌生这次是真的有些怒火了,这乔海在关键时刻净作些不可理喻的事!

      乔海一手握着白愁飞的手,说道:“我是想,这画既然落到了地上,这壁上说不定有什么机关一类的!”

      “乔堂主说的是,白某太过大意了。”白愁飞朝他略点了点头。

      王小石旁观这一切,心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眼睛不知为何就是无法从白愁飞的手上离开,不,或许该说,被乔海握着的白愁飞的手。

      “这姓乔的好有毛病,握这么久干嘛?!”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娇俏的女声。王小石回头一看,不禁失声:“唉,温柔?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柔白了他一眼,却连这样的神情都是无比俏丽,“死石头,连本小姐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真是笨死了!”

      王小石郝然一笑,却是连说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白愁飞便将画卷随意放在一旁,几人在流光阁内仔细搜索了一遍,却是毫无所获。

      那石壁也没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就算戚顾二人是从流光阁内消失的,他们如今也无可奈何。

      “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线索!”乔海笃定地道。

      “那我们便去看看吧。”鹤灌生暗自摇了摇头,心里却有几分相信戚顾二人已遭不测了。

      人去阁空,王小石却石化般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温柔见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石头,你怎么了?”

      王小石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皱了眉凝神片刻,却道:“你有没有发现阁里少了一种气味。”

      温柔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气味啊?”

      王小石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在阁内游走,那一种冰冷的意味便更加浓重了,仿佛以前曾有的那一丁点人气已消失于无影。

      这样的感觉他仿佛也从另一个人的身上得到过。

      那锦衣,潇洒,俊美的人。

      一如山颠千年化不开的寒冰,苦寒之意甚浓。

      于是他淡淡地皱眉,淡淡地道:“那是,梅花的香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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