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修）各怀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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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伏念和南宫遥两人双双站在竹苑门口时，太阳将将落山。
进去禀报的童子再次开门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昏黑。
“掌门先生，夫子说，让南宫先生进去见他老人家就好了。掌门辛苦一天，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听到这话，南宫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意讽刺。
说伏念辛苦一天，又只让她进去，这是在说她无所事事呢还是无所事事呢还是无所事事呢？
这答复在伏念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也就点点头：“有劳。”顿了顿，却看向南宫遥，“汀儿，既然师叔不见我，那就请你帮个忙，带句话给师叔。”
南宫遥略一扬眉，作洗耳恭听状。
伏念神情不动，道：“子邻近来心事重重，此子虽聪慧少见，但根基尚浅，心性未定。”
闻言，南宫遥的眼神微冷，笑容消失不见，眉心稍稍拧起：“子邻？他和老师是什么关系？”伏念眼睫微动，却神色不改：“汀儿有疑问，直接问师叔就好。”“好。”南宫遥挑了挑眉，冷笑，转过头便跟着那个童子进了竹苑。
竹门缓缓阖上，投映在地面上的人影，渐趋模糊。
天黑得很快，竹苑里有暖黄色的灯光渐次亮起，明暗被切割。
南宫遥穿行其中，抬头望见廊檐下悬挂的纸灯笼，久违的温暖忽然自四面八方涌来，裹住心脏。
这么多年，竹苑里还是这副样子，除了不知人情世故不谙世事变化的草木一年复一年地繁衍生息，其余一切，景致摆设，和此间主人一样，一成不变。
从她踏进小圣贤庄起，到今日，南宫遥呆得最久的地方其实不是这里，但有些事物刻进了脑子，因为那种经年不忘的感受，这一生都很难抹净。
“汀儿。”属于男子的温和醇厚的嗓音传来，南宫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原地盯着那盏灯看了很久。她循声望去，便见到颜路一身白色长衫立于廊下，笑意浅淡。
“无繇怎么也在这里？”南宫遥愣了愣，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朝他走去。颜路笑了笑，说道：“我来给师叔送饭，正巧师叔兴致上来，便留我手谈。”南宫遥扯着嘴角一笑：“活该。”谁让他不看好张良的？谁让他没事要亲自来送饭的？
“……”颜路轻咳一声，一些念头盘桓在脑子里，终究也只能先放在脑子里了，“师叔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南宫遥点了点头，正要进去，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便回头问道：“无繇，那个子邻，和老师是什么关系？”颜路稍稍一怔：“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刚才来的时候，伏师兄托我带话给老师。听起来，老师似乎很关照那个子邻？”南宫遥挑眉。
颜路沉默了一下。
不可否认，他今天午后有意让南宫遥注意到姜爰、意图借以将伏念的注意力从张良身上转到南宫遥身上，是有点对不住伏念，但伏念却选择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把球踢给了荀况……多少有点出乎颜路的意料。
姜爰的来历，荀况知道，而伏念似乎也知道——但并未对他或张良说起过。
这么看来……似乎不大简单？
心思一转，颜路淡笑：“汀儿有疑问，何不直接问师叔？”
“……”南宫遥凉凉地笑了，“你们真不愧是师兄弟。”就连搪塞她的话都一样。
多余的人和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南宫遥走进屋子时，屋中除了她只有荀况一人端坐案前，黄褐色的木案上放着一个陶壶和两个盛了茶的木杯，想来除了颜路，也没人有这份细致。
南宫遥没什么表情地走到案前，坐下，盯着对面闭目养神的夫子，开口，声音微微泛着凉：“老师，我回来了。”
荀况睁开眼，同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南宫遥。
一对师生，瞳仁中流露出如出一辙的冷漠。
相顾无言。
都知道一个不愿意回来，另一个不愿意看到对方回来。
但是啊……在这个暗流涌动局势千变的人间，私心的固执，不得不屈服于理智。
不过，荀况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因为他是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南宫遥回来的事情的。
当时，荀况对着桌上摆出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瞬间就没了动筷子的欲望。修身养性多年，不该在他这个年纪时出现在他身上的过激情绪隐隐又有冒头的迹象。
而颜路恭谨温顺地侍立一边，看那样子就知道，但凡荀况发火，他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当然，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是他还能说什么？
颜路一句“局势所迫，师叔定然明白，晚辈便不多言了”，直接把他的话堵死了。
唉……这些个学生，一个个修炼得都快成精了。
不管怎么说，南宫遥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己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外面？只是心里终究梗着不快而已。
回过神，荀况发现南宫遥依然盯着他看，眼瞳深处若有星火闪现，是他所熟悉的……名为狡黠的劣根性。
看笑话看到自己老师头上来了？
荀况八风不动地开口了：“回来了，就安心留下吧。你的事，自有子循他们安排。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南宫遥自是无所谓。她之所以听伏念的话过来见荀况，不过是因为这个人到底是她的老师。现在荀况开口让她走，南宫遥乐意之至。
不过……
“多谢老师。不过，伏师兄之前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南宫遥顿了顿，继续，“师兄说，‘子邻近来心事重重，此子虽聪慧少见，但根基尚浅，心性未定。’”
荀况的眉极其轻微地跳了跳。
南宫遥的脸色并不好看：“老师，那个子邻，到底是什么来头？”
荀况老神在在地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弟子也这么上心了？”
闻言，南宫遥脸色微变。
颜路打开竹苑大门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伏念正站在外面等着。
夜寒露重，衣服上已经沾了湿气。
颜路扫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说：“师兄认为，师叔会对汀儿解释子邻的事吗？”伏念不答反问：“那你呢？你会对汀儿解释你和子邻的事吗？”
颜路神情不改，和伏念对视的眼神一般沉静。
两个字之差，其意义所指，千差万别。
各自想通过南宫遥从对方身上得知的事情，也是千差万别。
但这两个疑问句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颜路忽然觉得好笑，也就真的淡淡笑了：“师兄，你说汀儿要是回过神来，知道我们各自的打算，会有多生气？”
大概会气得半个月不和他说话吧……
伏念稍稍沉默了一下，一丝无奈从他眼中一闪而逝：“汀儿什么时候回过神来，我不知道。但师叔……想必已经回过神了。”
如伏念所料，此时，荀况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又开始有起伏的趋势了。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南宫遥。
——难怪非得让这丫头来见自己一面……敢情是把注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说实话，荀况和南宫遥之间那点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伏念、颜路和张良基本也是一路旁观过来的。虽说有儒家的礼仪规矩摆在这里，但几个人都不是一般的迂腐儒生，各自心里清楚，与其让南宫遥亲自来见荀况，还不如派个旁人过来对荀况说明情况更算得上“体贴”前辈。
这边荀况心下不快，那边南宫遥也因为第三次被人用话堵回来而不悦。但自己的老师自己清楚，南宫遥认识荀况多年，看到荀况摆出这种态度，也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了。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哪里值得我上心了？更何况，还有老师和几个师兄多番回护，学生就是想操心，也没那个必要不是？”南宫遥冷笑，起身，“天色不早了，老师好好休息，学生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推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修）各怀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