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修）昨日不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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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念亲自驾着马车出庄，南宫遥抱着小痴坐在车里，看着白兔精神恹恹的憔悴模样，越发忧心忡忡。
白兔小痴是苏疾和她一起回桑海后有一次在后山无意中发现的，发现时小兔子才刚出生不久，母兔丧生捕兽夹，其他几只幼兔也夭折了，只剩下它奄奄一息，南宫遥和苏疾便将其带回共同照料。
她死前将自己带来的一切都带走，留给南宫遥的，除了记忆，只剩白兔小痴。两年前南宫遥离开小圣贤庄时本想带它一起走，但当时小兔子依然孱弱，南宫遥为防万一，狠心把它留下来了。
这次回来，瞧着当初骨瘦伶仃的兔子被养得白白胖胖，南宫遥本也是松了一口气，谁料想刚被她接手养了几天，又成了病恹恹的样子。
“小痴啊小痴，我这才回来，你怎么就又病了呢？”南宫遥抚着白兔，神色怅然低声喃喃，“唉……我是不是不该把你抱过来啊……”
伏念耳力佳，听到了南宫遥的自言自语。他神色未变，执缰的手却轻轻一颤。
给动物看病的黄先生就住在桑海城中，伏念带着南宫遥没怎么费力地见到了人。慈眉善目的黄老先生从南宫遥怀里抱过兔子，一番查看后，却展开了眉眼，呵呵笑道：“这兔子不是生病。”
伏念与南宫遥闻言微怔，相视一眼后，双双看向老先生：“那是……”
老先生笑眯眯地答：“有孕了。”
……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遥的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她的脸色阵青阵白地变换，神色古怪，而伏念一愣后，沉吟不语。
好半晌，南宫遥魂不守舍地问：“……多久了？”
“七八天了。”黄老先生又摸了摸白兔的肚子，道，“兔子怀孕一个月便能生子，也就是再过二十几天。它现在看起来精神不好，应该是饮食不当导致。唔，我来跟你们说说接下来应该注意什么……”
没过多久，南宫遥抱着孕兔小痴、揣着一卷“药方”走出了黄老先生的住处。
她走到马车前，却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转过身，盯着伏念。
南宫遥不说话，伏念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
没多久，南宫遥开口：“掌门师兄不觉得应该解释点什么？”
“……”伏念默默看了一眼趴在南宫遥怀里休养生息的白兔，转眸平静地看向南宫遥，“解释什么？”
南宫遥咬牙，表情略有点狰狞：“小痴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黄花闺兔”突然“身怀六甲”，这也太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吧！
她一脸护犊神色，伏念眉心微动，依然平静：“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它一直住在你院里，它怎么怀孕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话音刚落，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静了静，伏念觉察，抬眼一扫，便看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而其中有不少人显然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住在你院里……怀孕……
伏念的眼角顿时跳了跳。他抿抿唇，默默深呼吸，压低了嗓音道：“先回去再说。”
市井多流言，即使伏念不在意他人的攻讦，但他毕竟身为小圣贤庄掌门，这种麻烦还是越少越好，没有最好。
南宫遥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刚才的话在别人听来成了什么样，但既然伏念让了步，她也就退一步，板着脸掉头，神色不善地上了马车。
……
一辆马车停在了有间客栈门口。
门口的小二认识伏念，也见过伏念坐着马车来有间客栈——但这次，伏念是驾着马车来的。
小二的眼神不自觉地就飘到了微微抖动的车帘上。
莫非……小圣贤庄里那位隐居多年的老文物今天出来见太阳了？
一想到这，小二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换了一般的客栈小二兴许还不至于如此，但有间客栈的人常年和小圣贤庄打交道，山上那位老先生的古怪脾气在他们店里可谓人尽皆知。
这边小二正满脑子搜刮佳句呢，伏念已经从车上下来，回过身，去接车里的人。小二见到一双修长洁白的手撩开帘子，瞬间一愣，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
乍一眼，面生；再一眼，似曾相识；又一眼……小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前几天和颜二先生一起来的当面和相国大人怼上的那位南宫先生吗？！
他正呆着，南宫遥已经抱着兔子走过来，扫了一眼表情似乎哪里不大对的小二，心情更郁闷几分：“你家掌柜就这么教你招待客人的？”
“……”小二醒悟过来，僵着脸笑了一下，赶紧把人往店里迎，“二位里面请、里面请。不知二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我们想打包一些饭菜带走。”伏念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小二闻言有些愣。小圣贤庄的晚膳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送上去了，这两位莫非刚才不在？
饶是有惑，也只是这么一想，随后便笑呵呵地请他们先坐下点单。
伏念按自己和南宫遥的口味点了两份饭菜，小二记下，正想送到后厨，一直抱着兔子不吭声的南宫遥忽然开了口：“给小痴也点一份吧。”伏念没答，看了一眼南宫遥，小二则再次被勾起好奇心——小痴？小吃？谁？
南宫遥极是认真地看着伏念：“毕竟它现在肚子里可是有……”“加一份生切胡萝卜。”伏念很快转头对小二说，平静直接地打断了南宫遥未说完的话。
小二的瞳孔瞬间放大……然而伏念说完后便直直地盯着他，无雷霆之色却自带压迫。小二被看得头皮一麻，勉强一笑不敢再留，匆匆应下便落荒而逃奔向后厨，及至推开后厨的门，突然觉得哪里不大对。
——伏掌门刚刚说的是……生切胡萝卜？？？
刚才那小二一瞬间活见鬼一般的眼神，南宫遥当然是看到了——但微扬的唇角很快收起，换了若无其事的神情：“师兄，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无繇和子房？毕竟小痴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现在有了……”
“我去如厕。”伏念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了南宫遥，赶在她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前，起身，往客栈后院走去。
不必回头，他都能想象得出此刻南宫遥正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貌似无辜实则狡黠兼带无赖。
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伏念对此无可奈何。正如南宫遥所说，小痴一直由他照料，怎么怀孕的他不该不知道——即使，那只是一只兔子……
于是，南宫遥需要泻火。因此，伏念选择配合。
……
看着伏念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南宫遥终于忍不住咧开嘴角，而后敛了笑低下头，抚了抚怀里的兔子，神色于无人处生出复杂意味：“唉……师兄也真是的。我要是再晚点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南宫遥并非多生气，但如此粗心大意，在她看来，实在不像话。
潜意识中认定了，由她手中交到他手上的，都应该被小心对待——这种任性，固执地嚣张地而又未能让彼此看清地存在着，但他们都适应已久。
“南宫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响起，南宫遥下意识抬起头，循声看了过去，而后，目光一凝。
绯衣女子停在距她五步远的地方，深色的眸子铁钩似的定定地看着南宫遥。她曲裾款款，芙蓉绣纹，云鬓花颜，珠钗琳琅，明艳照人，一如……当年。
南宫遥坐着没动，心里却有一把火倏地窜了上来。那把火烧到了眼睛里，但她看着眼前女子的目光却益发冰冷刺骨，扬起的唇角似乎也晃着刀光，语调起伏意味难明：“北宫遐……许久未见了啊。”
这一块的气压明显低了下来，先前把人领进来的小二见苗头不对，眼风一个劲儿地往这儿飘，然而又不敢上前，心里直打鼓。
一个人影却在此时出现北宫遐身后，极其自然地把人给揽到了怀里，含笑道：“直愣愣地看什么呢？不是说要下来吃饭吗？”
那是个须发灰白的锦衣中年人，语气温柔面带微笑，放在北宫遐肩膀上的手摸索着落到她小臂上，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说话时唇几乎贴在了北宫遐的额角。北宫遐刹那间浑身一僵，收回了盯着南宫遥的目光，紧接着让自己放松下来，温柔和婉地说：“没什么……”
说话时，她眼角余光又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南宫遥，触到对方带着不加掩饰的诧异困惑的眼神，脸色微白。
那个中年男子却已经看到了南宫遥。他微微眯起眼，眸中有精光闪过，揽着北宫遐朝着南宫遥走来，语气是和善的：“这位先生，和我家遐儿认识？”
我家遐儿……
南宫遥掩盖住心底的波涛汹涌，对着中年人撑开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以前见过。”
北宫遐的父亲，南宫遥是见过，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显然不是。而北宫遐出身齐地世家大族，断不可能和一般男子在大庭广众下举止如此亲密。
所以，这个人……
“妾……”北宫遐说了一个字，突然顿了顿，而后继续，“妾身昔日与父亲来过桑海，与南宫……先生，有过几面之缘。”
这话坐实了南宫遥的猜想，却让她感到更加讶异。
北宫遐的孤高自傲目无下尘南宫遥领教过多次，可这样一个出身高门性格高傲的女子竟然嫁给了一个年纪与自己父亲相当的人做妾？！
中年人扬了眉：“哦？这么说来，是故交？”他面上带着笑，眼中却寒光微闪。北宫遐似乎想开口，却又咬紧唇，只是看了一眼南宫遥，不经意地泄露出一丝慌乱。
南宫遥略一沉默，淡笑道：“在下微末之人，怎当得起北宫小姐的‘故交’？”
目前她作男装打扮，之前北宫遐又直愣愣地盯着她，显然是让中年人起了疑心。凭以前的“交情”，南宫遥本不想让北宫遐好过，但南宫遥更不想招惹什么麻烦。刚刚承认认识，是因为料想中年人已经把之前一幕看在眼中，如果否认无异于欲盖弥彰。
“南宫先生严重了。”北宫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傲气，唇角泛着冷意淡淡道，“先生也是小圣贤庄门徒，是妾身高攀不起才是。”言罢，换了温柔语气，对中年人道，“大人，大堂中人多嘈杂，我们还是回房吃吧。”“呵呵，依你。”中年人笑呵呵地回应，揽着北宫遐便转身离去，转身一瞬间视线在南宫遥身上一扫而过，意味难明，稍纵即逝。
……
伏念回到大堂时，看到南宫遥正在发呆。
觉察到有阴影在头顶落下，南宫遥回过神，看到是伏念，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伏念觉察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坐了下来，看向兔子，微微皱眉，“是不是小痴又出事了？”“没有。没什么。”南宫遥摇摇头，不再多言。
伏念亦有心事，两人各自沉默。
很快，他们要的膳食备好了。
把食盒捧上前的小二小心翼翼地瞧着两个各自若有所思心情不佳的人相继走出了客栈大门，心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好歹是松了下来，抬头一看觉得天空都晴朗了几分呢……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修）昨日不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