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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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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这道士摔在地上,既不呼痛,也不动弹。只在原地打了个滚,拿脸在地上蹭了两蹭。想是已经醉糊涂了。鸿灵皱起眉头,望着那一脸通红,神色古怪的阮燕亭问道:“你们如何在此?”
阮燕亭此时怎会还不明白,他心念一转,只对鸿灵道:“我和他自客栈出来,走了一截,他忽然说要喝酒,不管不顾到了这铺子。一时贪杯,便醉成了这般模样。”鸿灵见这道士的确醉的厉害,也就信了阮燕亭的说辞。他伸手极为温柔的摸了摸身边丑妇的头发,叫老板再补两斤极烈的烧刀子。转头对阮燕亭柔声道:“我折返回来,便是为了寻你们。昨夜走散,元是事出有因,如今重逢,那是再好不过的。待我收拾些干粮细软,咱们就出关。”
他言语之中只字不提鸿尘,阮燕亭心中着急,终是开口相问。鸿灵笑而不语,鸿尘在一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恨这公子哥眼神太差。但他不愿阮燕亭见他如此狼狈,也就并不出声,只在心中把这糊涂人骂了千遍万遍。
待得老板打了酒来,那地上的中年道人似也略微清醒了些。自己坐了起来,冷着脸呆呆望着这边。鸿灵客客气气让阮燕亭“搀着”老鬼,自己拽着妇人打扮的鸿尘,行至酒铺后门小巷。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他把鸿尘塞了进去,把那缰绳递予仍揽着老鬼的阮燕亭,笑道:“有劳公子”,自己也进了马车车厢。
阮燕亭哪里会赶车,老鬼见他神色,心中暗叹。只做醉态手脚乱划,一手抓着缰绳不放,其余手脚则是胡乱招呼着旁边的阮燕亭。如此使劲一扯,那马便跑了起来。阮燕亭元只当他是真的醉了发起酒疯,此时看来有却是这道士有意为自己解围了。他虽不解这道士为何处处关照于他,但他素来不缺人讨好,也就不太放在心上。老鬼拽着缰绳,还不断踢打着阮燕亭。阮燕亭起初不解其意,直到无意瞟到一边的马鞭时方才了然。当即执起马鞭,重重一鞭下去。马儿吃痛,跑的越发卖力,一行人由此出城,直朝着那关外去了。
他们原是轻装简行,出关后并不打尖住店,只一路北上。如此疾行近十日,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坡附近停了下来。途中鸿灵也曾多次出言试探,老鬼俱做不知。他武功极高,鸿灵也不感同他翻脸。只在心里按下杀意,也不再多问。
鸿尘出了雍京便除了那一脸乱七八糟的化妆,同他师兄一起着大红女子裙衫,作女子打扮。言行举止,亦是与女子无异。他是个少年人,骨架纤细,鸿灵给他套了件齐胸儒裙,露出胸口一片雪白。云鬓高挽,明珠金钗,极为雍容艳丽。眉心做一点朱砂记,竟是比男子打扮时还要美上三分,直叫阮燕亭看得心似猫抓。他竟不知道,自己的阿锦做女儿打扮,乃是如此倾城绝色。
马车停在这荒郊野外,鸿灵推着鸿尘自车上下来。阮燕亭望着这荒地,面露不解,他这般神色被鸿灵瞧见,直笑道:“尘儿,如今到了门口,你不给阮公子好好介绍介绍。”鸿尘本憋着一股闷气,只冷冷说:“这是美人冢。”便不再开口。
美人冢,名字倒是特别。只是老鬼望着这个小土坡,着实看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若非有鸿尘指路,怕是都不会多看一眼。鸿尘拎着裙摆,绕着这土坡走了两圈,时不时踢一下地上的小石头。鸿灵只姿态万千的站着,冷着一张脸看他动作。
说也奇怪,待他走了这两圈,土坡里竟传出咔哒咔哒的机关声,原本平淡无奇的一块荒地,就这么突兀的打开了一条地道。老鬼心知鸿尘方才就是在找着地道的机关,可他的动作毫无规律,机关也并无特别之处,着实不知他是何时打开的机关,更不要说知道那机关的位置了。鸿灵恐怕亦是由此想法,虽然鸿尘开了地道,他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只开口让鸿尘带路。鸿尘恨恨望着他啐了一口,拎着裙子走了进去。
待到鸿尘消失在地道里,鸿灵忽然出声,温言招呼阮燕亭,让他跟着鸿尘下去。阮燕亭本不愿意进这地道,奈何鸿灵并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紧接着鸿灵望向老鬼,不待他开口,老鬼便自觉的跟着阮燕亭走了进去。
地道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入口处那一线光亮。好在倒是不太潮湿,还有丝丝凉风迎面吹来。鸿尘只径自走在前面,并不出声。地道狭窄,老鬼眼见走在前面的阮燕亭好几次都撞上了墙壁,时不时发出一声痛呼,不禁叹息一声。若以此子之能,待到事情了结,怕是凶多吉少。
待得鸿灵走了进来,那入口又缓缓合上了。只如此一来,地道里是真正的一丝光线也无。一行人如此摸索着走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尽头。出了地道,竟是间金碧辉煌的雅室。
雅室不算太大,但是真真算得上是黄金为壁,珠玉做顶。因建在地下,并未点灯,只靠那墙上嵌着的若干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用以照明。屋里更是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满堂尽是宝物辉光。始一踏足,为这宝光所照,竟有些睁不开眼来。
老鬼甫一进门,就看见鸿尘恭敬地跪在一个同着艳色长袍,身形健硕的男子身前。那男子一身长袍上倒是素净,但那脸上顶着的白玉面具,却绝对当得起巧夺天工四字。这一眼望去,恐怕这满室宝物,也难有出其右者。鸿灵跟着进来,也是被宝物耀得眼花。他脸上本是不耐之色,待一看到鸿尘身边的男子,急忙恭敬跪下,满脸俱是恭敬与惶恐。他伏下身,膝行过去,口中连呼师尊恕罪。
男人因听告罪,微微侧头望了过来。他方有所动,老鬼心中便知糟糕。也无暇多想,直接抽剑欲斩,却已经为时已晚。兵刃出鞘,在这宝山之中光华尤为雪亮,只一瞬间,鸿灵已是倒在地上。他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奈何那人出手狠绝,角度刁钻。如此一刀,已是将其生机斩绝。他雪白的颈子俱让鲜血染红,妩媚面孔上神色狰狞,就这么双目圆睁着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