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人头》浊酒生

16、拾伍

　　拾伍

　　老鬼听鸿尘如此客气的问了，就知道清柏肯定不会正经答他。果不其然，清柏一仰脑袋，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告诉你又与我有何好处！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鸿尘何等聪明，见他如此，便也马上做气恼状说：“若你不告诉我，我便也不告诉你你要的那宝贝在哪里了！”

　　清柏瞪着眼望着他，怒道：“为何不告诉我？你这人心肠果然狠毒，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他上下打量着鸿尘，忽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你肯定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燕大头都不知道，你是他的小娘子，你肯定也不知道！”

　　鸿尘摇摇头，踱了几步，做得意状笑道：“我如何不晓得？我知道那宝贝不仅稀奇的紧，而且个头还不小！”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道士说的宝贝是什么，不过看他带了一众随从，诈他一诈。那道士果然吃这一套，直梗着脖子叫了起来：“你如何知道的！你若是知道，你就快快告诉我！”

　　鸿尘自觉此人心思尽在掌握，愈发笑颜如花，直道：“你不告诉我燕老头怎么样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清柏被他此举惹得着急上火，直跺着脚道：“我不与你争！燕老头跟我说，若是有人应了我的那些话，又认出那把剑，便要我问他要宝物。他若是没有，直接把人带走也是一样。我元看你生得好看，又与燕大头很是般配，本想放你们一马，你却如此不讲道理，我不如直接带他去与燕老头交差，你也拦不住我！”

　　他这话一出口，鸿尘当即变了脸色。他原先只道这人行为举止犹如孩童，想必不难哄骗，哪里晓得这一番试探，反而让他对阮燕亭起了心思。要说拦，倒未必拦不住，可难保阮燕亭不受损伤。他心里暗恨，不禁又动起了旁的心思。那雍京遇到的道士倒是个好本事的，若是他……

　　老鬼听鸿尘哄骗清柏，只觉得好似回到了少时自己哄骗清柏的时候。清柏看似懵懂，却好似生来便不会吃亏。但若是把鸿尘逼急了，不知道他会干出点什么来。他有心想知道那个所谓的燕老头和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如此关头，容不得他结结巴巴。无奈之下，他只得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又示意身边的阿七帮他说。

　　阿七领会他的意思，只就着微弱月光，看着地上的字迹，高声对林中二人说道：“却是无妨，燕老头让你带了他去，可没说只得他一人去罢？我们跟你去看看，这燕老头何许人也不就好了。待我们亲眼看一看，便知道他到底如何。”

　　鸿尘听了，微微蹙眉。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来。清柏听了，只拍手笑道：“好好好，这样好。我便带你们去找那燕老头，叫他不能甩赖。”

　　他应了这话，便也不再站着。自去找了片空地把剥下来的袍子铺上，打起坐来。见他如此，鸿尘也靠阮燕亭坐下，抓着他的一只手发起了呆。既入了夜，野外未免寒冷许多。这几个都是有武功在身，只是却不知这白氏弟子有没有内力驱寒。他想到此处，便往阿七脸上看去。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微微蜷着身子，想来是冷得很了，却不肯说出来。

　　老鬼叹了口气，心中十分后悔。他原本是想着若把阿七留在客栈里，少不了要被那些江湖客为难。可把他带了来，则更是不妥。若是真有些什么阴谋阳谋，这一个武功都不会，又没了师门庇佑的年轻人，可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他都与此事无甚关系，还是待天亮了，让他自去湖州城寻个地方暂且住下。

　　他一面想着，一面打发阿七找空地坐了。自己折反回林中，寻了些枯草干枝一类，生了一堆火。火不是很大，但也足以驱寒。阿七只在帮他生火时，颇为诧异的看了他几眼，却并没有说什么。等火烧起来来了，便是望着火光发呆。他二人就这样并排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阮燕亭醒来时，便是这样的一副情景。他想问问那个打坐的陌生道士是谁，一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附近并无水源，鸿尘身上也没带水，阮燕亭咳嗽两声，干咽了几口唾沫，听鸿尘细细讲了经过。他自是不会去说阮燕亭时自己打晕的，阮燕亭想了想，倒是也没多问。

　　第二日天光乍破，清柏便起身招呼他们出发。老鬼把自己的打算与阿七细细说了，阿七既不赞同，也不反驳，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他的眼神干净纯粹，被这样盯着，老鬼倒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此处离湖州城也不算太近，让他孤身一人回去，倒有些像是刻意为难人了。等他磕磕巴巴的说完了，阿七却是果断的答应了。他靠着火堆的余烬坐着，笑着让老鬼几人自去便是。

　　燕老头的住处，离此处却也不算远。只走了约莫一日，便看到了一个小镇。小镇荒凉无比，满目俱是断壁残垣。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必定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可进了燕老头家的院子，却又觉得好像并非如此。

　　燕家的院子称不上多么奢华精致，但也看得出是有人常住。院子里挂满了腊肉咸鱼，好似过年一般。燕老头就在厅堂里坐着，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手里正剥着花生。看到他的脸，阮燕亭脱口惊呼道：“爹？您为何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