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决战拉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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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护送噶桑嘉措？”我看向十四，他沉稳地点点头，道，
“噶桑嘉措是皇上亲封的六世□□，只要将他送到拉萨坐床，届时策旺的亲准噶尔政权自然会瓦解。”
“可你不是已经派了延信将军负责护送吗？”我微微皱眉，对他的安排有些不愿，
“那只是声东击西的安排，这个比其他的任何任务都重要。”他正色道，“我们必须要保证噶桑嘉措的安全，丝毫差错都不能有。”
“我们？”我提高了声音问道，
“你忘了，”他瞥向我，“我说了要去西藏的话我们一起去。”
我无语，如果不是要依靠朝廷的大军击败策旺救澈，我根本就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拖得越久，澈的危险就会越大，而我，也越来越觉得心难安。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要走另外一条路，这条道路多深山穷谷，途中瘴气弥漫，可谓艰难重重，你不要以为是很轻松的事，我知道你想跟着噶尔弼大军直接冲杀到西藏，不过──”他看出了我的意图，“没得商量！”语气坚决得不容质疑，
“好！”我蓦地站起来，“马上出发！”
（二）
为了不暴露目标，大军出发后，噶桑嘉措、十四和我三人随后即便装上路。
噶桑嘉措和我想象的差很远，不是胖胖的福气样儿，相反的，此人清清瘦瘦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而且是个性格开朗的话痨子──
“将军贵姓？”
“王。”我简洁地回答，
“名字？”
“将之。”
“家中可有兄弟姐妹？父母安在？”
“有。在。”我睨向他，他将我警告的眼神忽略不计，继续不怕死地问道，
“可有娶妻？”
“你在户口调查？”我不耐烦道，
“不是不是，”他讪笑着，神情有些古怪，我见一旁沉默的十四似乎是在忍笑，我狠狠瞪向身旁的话痨子，
“到底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他好象被我吓到了似的，连忙摆手，
“他大概是想将自己的妹子介绍给你吧。”十四忍笑道，我见“话痨子”满脸通红，看来十四说的没错，我倒是好奇了这个话痨子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做不食人间烟火的喇嘛，可我不想跟他罗嗦，好奇的话也懒得问了。
墨竹工卡的呼图克图归顺南路军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的事了，据十四说，接下来南路军只要渡过噶尔招穆伦、击败第巴达克咱率领的藏兵，拉萨就可以得到控制，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而我们三人走了大半个多，一路上翻山越谷，行程甚是艰辛，我甚少说话，十四也多是保持沉默，一路上只听得到噶桑嘉措洪亮而精神抖擞的声音，我也慢慢习惯了他的聒噪，甚至在他的喧闹声中找到了莫名的慰藉──在寂静中我总喜欢胡思乱想，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对前路总有种根深蒂固的迷茫──
这么多年来，二十年了，这种迷茫仿佛根植在我的血液里，总在噬咬我的灵魂，我总在寻找，一直在努力寻找，不曾放弃过自己，努力逼自己笑，逼自己开心。
二十年前，遇到了胤禛，他没有给我海誓山盟，可某处暖阳照耀的地方，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句平淡不过的话，却给了我天长地久的感觉，那时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从此后可以不再迷茫，岂料造物弄人，最终又归于寂寞。
十年前，遇到澈，淡定的笑容、深情的眼眸。成亲五年，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也不觉得孤独，在他晚归的若干个夜里，亲手在府邸门口点燃夜灯，即使不矗立风中等他回家，也有种踏实安心的感觉，那橘黄色的光芒，是永恒的暖然，让我幸福得流泪。那时候以为只要我等，他就会回来，所以在他离弃的时候，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蓦然发现，自己的前半生，已经消耗殆尽了。前十年，给了那个让我心殇的人，后十年，给了这个让我心痛的人，若以后，无心了的话，再多的十年，又该如何挥霍？
而澈，他真的会回来吗？真的能回来吗？我还能再见到他吗？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当初起誓不再流泪的啊，却总要食言。
不想让其他的两个人看到我失态，我狠狠抽了一鞭身下的马，飞快往前冲去，山谷路面颠簸，马跑了一段后受惊不肯往前，听到身后赶上前的马蹄声，我连忙俯身抱紧坐骑，将脸埋进马背，任眼泪肆意地流，
“啊，他怎么了？”咋咋呼呼的，是噶桑嘉措的大嗓门，应该是十四制止了，所以后面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下马。”听到十四的声音，我依旧将脸埋在马背上，向他伸出手，借他搀扶的力道下了马。双脚甫一落地，头就被他按进怀中，他没有说话，一手抱住我，手掌按着我的头，另一只手安慰般轻轻拍着我颤抖的背。仿佛找到了发泄的方向，这次我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而是趴在他胸口无声地哭着，真的是压抑得太久了，太久了，哭过这一次，下次真的不会再哭了，我一定要找到澈，一定要见到他，一定！
（三）
八月十五日夜，大策零敦多布袭击驻于卜克河的清营，被中路军击败。
八月十六日，达克咱不战而溃，投降南路清军，进入拉萨之路被打开。
八月二十日，中路军于齐伦郭尔大败大策零敦多布所率准军。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中路军再次粉碎大策零敦多布和绰马喇的偷袭，大策零敦多布慌忙掉头准备退回拉萨，延信率大军留驻达木，截其后路；同时噶尔弼乘拉萨兵力空虚，率领南路军渡过噶尔招穆伦河，兵分三路，直捣拉萨。
同一日，由抚远大将军胤祯和汉八旗统帅王将之亲自护送的六世□□噶桑嘉措顺利抵达达木，其时，南路军正与准军交战于拉萨。
“听说是策旺亲自领兵。”我急冲冲闯进十四的帐营，“我要随战！”
“噶尔弼、魏青扬和杨灏足以应付，攻下拉萨城势在必得，少你一个不会影响大局。”十四的表情很严肃，我比他更严肃，
“之前我已经听从你的安排，这次你阻拦不了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我丝毫不妥协地望向他，打算一听到他说“不”就冲出去，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澈近在咫尺，要我坐这里等，我万万办不到，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要去拉萨！
“既然你坚持，那就如你所愿。”十四突然妥协地笑笑，“临别前，让我敬你一杯，祝你能早日见到你的夫君。”
我一疑有它，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多谢！”转身的同时我双脚一软，强烈的眩晕使眼前一黑，倒地的同时身体被一双手扶住，
“别怪我，云儿──”
我张嘴想骂，可是浑身无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躺下，我尝试着起身，身体完全无法动弹，我急得眼泪直往下掉，混蛋十四，居然下迷药！
“你再等等，我保证救出他。”
我死死咬住嘴唇，借着疼痛不让自己陷入昏迷，血流进嘴里，腥味使我紧紧皱眉。听到十四走出帐营的声音，我一咬牙滚落下床，额头砰的一声撞在地上，更强烈的痛让我恢复了一丝清醒，我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我，无法阻止我……
（四）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战争进入最后紧迫阶段，清军兵临拉萨城下，策旺亲自带兵出战。
我赶到的时候拉萨城门已经被攻破，战场上一片混乱，准军溃不成军，策旺率败军逃出拉萨往北撤退，我策马紧跟着追兵往北冲。
已经不容我犹豫了，命只有一条，但如果不能救出澈，再多的十年，我要来何益？！
眼前鲜血四溅，又杀人了，可我这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哪怕血流成河，再深的罪孽我也无所谓了，只要能救出他，只要能救出他，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怕。
“你疯了吗？”十四策马在耳边狂喊，头顶上箭雨淋淋，不断有人倒下，我红了眼往前冲，明德，我记得当时明德也是这样吼我的，为了公子澈，我已经赔上了明德，若不见到他，我死不甘心！
“不见到他，我就死在这里！”我回头大喊，身体摇摇欲坠，是迷药逐渐发挥效用，我咬牙勒紧手里的缰绳，更发狠地向前冲。
嘶的一声，坐下的马厉叫一声中箭倒地，我跟着滚落下马，落地的瞬间已经被扑过来的十四护住，
“我不要你们保护我！”我大喊着要起身，却被十四紧紧箍在怀里，
“不想被马踩死就别动！”他厉声吼道，护着我躲过了过往纷乱的马蹄，
“我不要总是躲在你们怀里被保护，我不想成为拖累！”我使劲挣脱他，看向一身狼狈的他，
“你回去吧，我自己的事就让我自己去解决！”
“我不会回去的。”他语气坚决，
“那就不要阻拦我！”我抢过一匹战马迅速翻身上去，不再理会他死命往前冲……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一直冲，一直冲下去，一定能追上策旺，一定能追到澈的吧──如果我没有回头的话──如果我没有回头，就不会看到十四中箭倒地的情形！
那个时候不过是瞬间，脑海里却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的念头，澈的脸，明德的脸，十四的脸聚集成同一张脸孔，我咬牙抬头望向前方准噶尔的败军，前方烟尘滚滚，视线里一阵阵的模糊，那距离，感觉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驾！死命抽马回身的同时，眼泪开始肆无忌惮地挥洒，
“你怎么样？”我急匆匆冲回十四倒下的地方，利箭正中他胸口，
“我没事，你快追上去。”他挣扎着说道，把我往外推，
“为什么不穿战袍？”看着他胸口的箭，我心里一阵阵颤抖，
“回头没见你，慌忙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笑笑，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你别管我，快去追吧！”
“别说话，忍住！”我咬咬牙点了他伤口处的穴道，手上迅速地拔下他胸口的箭，他闷哼一声痛晕过去，
“一定要撑住！”
飞溅在我脸上的他的血混着我控制不住的泪水滴落，我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十四推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往回冲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决战拉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