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战事休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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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事略记
康熙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三日，拉萨城被清军一举攻下，蒙古准噶尔部首领策旺阿拉布坦率少数准噶尔军逃出西藏往新疆天山一带撤离。
康熙五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噶桑嘉措在布达拉宫举行了六世□□坐床典礼，至此，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
清史载，康熙58年10起，清军、准军两军交战于新疆天山一带，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胤祯与副将领王将之共同作战，在一年的时间里赢了大大小小20多场战争，大挫准军，将策旺败军逼至天山以北的伊犁地区。
朝廷为表彰战绩显赫的抚远大将军和汉八旗统帅，上特诏书册封十四阿哥胤祯“大将军王”称号，封王将之“王大将军”称号。此后，“二王”合作，战无不胜，无往不利。
康熙60年5月，新疆战事进入最后关键阶段，大将军王胤祯率军自甘肃张掖、王大将军领兵自青海包抄进攻天山伊犁，直捣叛军巢穴。
康熙60年9月，准军首领策旺阿拉布坦率部降清，两军停战。
康熙60年11月，因西北战事平定，康熙招十四皇子大将军王胤祯回京述职，命王大将军王将之代表清廷与准噶尔部商谈平战协定，此后，双方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圆桌谈判”。
康熙61年4月，谈判双方因领土问题争执不下，康熙再派大将军王胤祯赴西北参与谈判，并命川陕总督年羹尧驻兵西北边陲，加强西北的防卫。
同时，康熙召令王大将军王将之回京面圣，王将之以病推托。
康熙61年10月底，王将之将军暴病殁于战营，朝廷循例厚葬，上亲赐“神武大将军”称号，并于西北建“王将军墓”，以供后人奉仰。
史书上关于“王大将军”的记载至此止，那曾经流传西北的英勇故事也渐渐为人所遗忘，当新的人物新的话题出现时，“白发王将军”的名字便湮没于历史的长流中，不再有人记起。
……
（二）遗忘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天山伊犁府，准噶尔部营，
“王将之，你怎么又来了？”粗犷野蛮的策旺似乎对我的到来颇有不满，“你要我说多少遍，西宁部的大公子已经死了！”
“我这次来，”我顿了顿，在他的帐营门口站着，没有踏步进去，“不是来找公子澈。”
“不是找他？” ，稳稳坐在帐营里的他微微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口的我，“难道是为了谈判？”
“不是，”我微微笑了笑，视线飘向帐营的里间，那里是策旺休息和议事的房间，“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策旺有些不解地问，
“是啊，”我继续笑着，“这三年来多谢你照顾公子澈──”
不容策旺否定，我打断他继续说道，
“我要走了。”
“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向来粗鲁大咧的声音里竟隐隐有些失落，是吧，我也有些失落呢，这一年来我们在谈判桌上互不相让，彼此不肯妥协分毫，私底下却建立了战斗式的友谊，是友谊吧，不知道他怎么想，总之我对他一直有种难言的感激，是感谢他对澈的照顾吧，我知道澈没有死，他不可能死的，不是没有见我最后一面吗？他怎么就忍心？他怎么就甘心？
自从策旺第一次告诉我澈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我就在天山住了下来，天天都要上他的帐营要求见澈，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不出来见你。”
“你死心吧，我没有骗你，他已经死了。”
……
一年来，每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执意要见澈，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一次也没有……
“我要回去了，”我提起精神转向策旺，笑道，“临别前，想给策旺兄讲个故事，可否一听？”
“谁让你跟我称兄道弟，我可没把你当兄弟！”策旺故意粗声粗气道，“娘们儿似的，还讲故事！”
不介意的笑了笑，我靠在门柱上，轻轻叹口气，开始讲那个在我心底默念了无数遍的故事：
“在遥远的古代印度，有一位国王，他的国家广大而强盛。他有一个美若天仙的王妃，两人相亲相爱，琴瑟和谐。然而好景不长，他的宠妃得了绝症，就连全国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最终，宠妃香消玉殒。
悲痛欲绝的国王为爱妃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用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木材、最好的工匠为爱妃做了棺柩。为了能日日见到爱妃，国王下令将棺柩放在王宫旁的大殿里，一有时间他就来此陪伴爱妃，回忆过去两人一起的美好时光。
时日久了，国王觉得大殿周围的景色单调贫乏，配不上爱妃的容颜，于是他决定在周围修建花园，他命人从全国各地搜集奇花异草。花园建成后，国王觉得还缺些什么，于是又引恒河水建成了一个美妙绝伦的人工湖。湖建成后，又修造亭台楼阁。后来又请来一流的雕刻师制作精美的雕塑……总之，国王总不满意这个园林，一直不断地扩充和完善它。
一直到暮年之时，他还在苦苦思索，怎么让这座绝世园林更加完美。有一天，他的目光落在爱妃的棺柩上，他突然觉得它停在这样的园子里根本不协调，于是国王就挥了挥手对手下的人说‘把它搬出去吧！’”
“我讲完了，策旺兄，”我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再次落到里间，什么都看不到，是的，那里是永恒的黑色，无论我什么时候来，都是那么的黑，仿佛被阳光遗忘的角落般，黯淡而无光。
“这个世界上，”收回视线，我重新看向一脸复杂甚至有些犹豫的策旺，
“最对不起我的人就是他了，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数，答应我的事也没做到，所以请你转告他，我要走了，像他这样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人，我一定会忘了他！”
说着，我迅速转身背对着身后的人，
“告辞！”
我飞快地跑出去，不得不跑快点儿啊，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我不想自己故作洒脱却总是破绽百出，我不敢承诺我会回来，因为我害怕这里真的，真的再也没有人等我了！
“她已经走了，”策旺微微叹口气，将头转向里间，里间门口帐帘处露出一袭白袍衣角，
“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策旺似乎有意在折磨里间那人，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
“天山，咳咳──” 白袍男人才一开口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虚弱得就象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太冷，她，向来畏寒──咳咳──”
这一咳，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一般，后面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
“好了，好了，我明白！”微怔过后，策旺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里间，
“现在她走了，一切如你所愿，你赶快养好病回你的西宁，我们准噶尔的粮食很珍贵的，你别想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策旺边大发牢骚边将已经昏迷的白袍男人搀扶到床上，重重叹口气后，他摇摇头走出了帐营。
（三）
策旺所想：
明明一年前就病入膏肓该死了的人，却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断，是为了见那女人一面吧，明明很想见那个女人，可却硬是狠下心来不肯一见，是不想让那女人知道他将死吧。
“天山的气候可真冷啊。”我记得他曾经不止一次这样感叹，
一年前我听从他的建议投降朝廷后，两军休战开始谈判。那个女人上天山的第一天，他就这么感叹着，那时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生病怕冷的缘故，直到今天才蓦然明白，原是她怕冷。
而那女人，说起来不得不佩服她啊，一个女人，女扮男装，位居将军，领兵打仗丝毫不含糊，在新疆的两年战争中，她出手从来都是利落凶狠，硬是将我们这一群北部的粗男儿汉赶到了天山北──是因为公子澈在准噶尔做人质，所以她满腔怨愤吧。这一年来，不管我说过多少遍，她硬是不相信公子澈已死，明明知道公子澈就在我帐营里，却不曾硬闯进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爱，会让两个人互相牵念至此啊，真是不明白……
2008.01.04 14：13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战事休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