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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风雨即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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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报!西宁军突袭!”
来报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我看向明德,他眼神示意我别慌,
“传令下去,依照之前的部署,准备迎敌!”他沉着地吩咐完后转向我,“大人,请上城墙!”
夕阳西下,落日余辉透射着远处的烟尘滚滚,给人心头带来一种莫名的苍凉,
“最前头的那个就是紫龙将,”明德一面观战一面给我讲解,这些日子每每观战他都会在一旁给我指导分析,也多亏他了,否则以我的能力,只怕应付不来。
我举起军用望远镜远眺,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大军压过来,密密麻麻的一片,为首一身紫色战炮的男人,就是澈的弟弟了么?我默默观看战局,心里紧张,今天的这场战争如果输的话,只怕战士们真的会灰了心,而且,前几天我才知道营地的军粮只够支撑一个月,在朝廷的军粮派来之前如果不赢仗,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时间渐渐过去,身旁的明德越来越焦躁,我看他似乎要沉不住气了,不用问也知道情况不妙。
“西宁军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天色一黑对我军非常不利!”明德紧皱眉头看向我,“西宁军已经压近警戒线,战士们士气不高,必须想个办法!”
“传令魏将军,速战速决!”依照明德的吩咐传令,我抬头,看太阳已经快要没入地平线,心内焦急,提高士气,我该怎么做呢?将视线调落在远处的人身上,一个念头跳进脑海中,
“拿箭来!”我大声吩咐道,“要最大最强的弓箭!”
身后的士兵听命送上弓箭,
“你要怎么做?”明德疑惑地看想我,
“等着看好了!”我咬牙使出最大的力拉开手里的强弓,将箭头指向远处──
“拉开弓,手不要抖,对。” 温柔的声音蓦然响起,温凉的手指触碰我双手的感觉依然清晰,“先瞄准箭耙,将箭对准红心。”
“现在,闭上眼睛,开始幻想眼前的箭耙,”那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能射中。”
“真的可以吗,澈?”清脆的女声问道,
“相信我!”男人轻柔地说道,“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我闭上眼睛,手里的箭带着呼啸的凉风火速冲出去,时间静止,直到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喧闹声,我才慢慢睁开双眼,
“怎么做到的?!” 明德激动的神情就在眼前,他难以置信看向我,
“你不是说要提高士气吗?”我悄悄擦了额上的汗,转头看向远方,“听他们的欢呼声,应该是成功了吧?”
“嗯,”明德将双手撑在墙头,“没有到你会这等本领!”
“只要一直想着,一直想着,”我微微吁口气,叹道,“想着能早日见到教会我这些的那个人,这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
“报!”话音刚落就听到来报,
“快说!”我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吩咐,
“刚才将军在三百米之外一箭射中敌军紫龙将的头盔,我军战士士气大增,趁西宁军惊慌失措之机大举进攻,已经抢占先机!魏副将让小的报告将军,请将军放心恭候我军胜利回营!”
“太好了!”我吁口气,没想到自己真能射中紫龙将的头盔,我本来就不是要他性命,此举纯粹是为了震慑,看来效果已经达到了。这些,还要多谢你呢,澈,我心底谓然轻叹。
(二)
西宁军帐营,
“大哥,诸葛军师!” 身着紫色战袍的男人快速走进主帐营,
“那王将之真的在三百米外射中你的头盔?”被称作“诸葛”的军师蓦然转身回头,眼中闪现睿智的精光,
“嗯,”城之助暗暗汗了一把,“不知他是失手还是故意的,那箭若中了这里──”他边说边指向自己的脑袋,“只怕你们得准备替我收尸了。”
“城之助!不要胡说!”坐在屋内一角的年轻男人打断他,话一说完就咳嗽起来,
“劳大哥担心了。” 城之助看向那头发尽白的男人,眼神复杂,“大哥,你顾着自己的身体才好。”
“之前和他们交战,那王将之何德何能我们已经了如指掌,”军师微微眯眼,“他何以有这等气魄?”
“这正是关键所在,” 城之助边说边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来,“这王将之和先前那个懦弱的汉八旗统领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你是说──”军师神色一转,嘴角浮现一丝笑,只听他大声对外面吩咐道,“传宁次郎来见我!”
“军师,公子,将军。” 一身黑衣的宁次郎进了帐营给三人行礼,
“上次派你去西宁城刺杀王将之,以他当日所受伤势,可有活路?”军师问道,
“利剑正中胸口,入体七分,必死无疑。” 宁次郎恭敬地回答,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军师挥手让他下去,转向身旁塌前坐着的白发男人,“你怎么看,澈儿?”
“宁次郎的话很可信,恐怕此王将之非彼王将之。”白发男人沉静地得出自己的结论,
“嗯,”军师点点头,他右手摸着下巴,是惯有的思考的样子,
“看来军师已经想到对策了?”城之助欣喜问道,
“我需要部署,十日内,一举击败清军,”军师站起身,笃定道,“届时定要他们全军覆没!”
“义父──”公子澈挣扎着要起身,
“请其他各位将军前来帐营共同商议。” 朱宸风边吩咐城之助,边快速走到公子澈身边阻止他起身,“打仗的事就交给城之助和我,你不需忧心,还是好好休息吧。”眉宇间尽是担忧的神色,
“义父,你当真要帮父王把西宁部送上万劫不复的死路吗?”公子澈虚弱地问道,
“我说了,你什么都别想,这些事就交给我,我自有打算。” 朱宸风似乎有些不悦,
“义父,你曾教我忘记仇恨、忘记伤害,宽厚待人,”话没说完,公子澈又开始剧烈地咳起来,在看到公子澈苍白的脸色时,朱宸风微微叹口气,道,
“你不会明白的,澈儿。”
“是大清的皇帝欠你的,义父心里,不可能丝毫不恨的吧?”公子澈眉头紧锁,“所以义父怂恿父王和策旺阿拉布坦一起谋反──”
“你就怪义父吧,义父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朱宸风看着眼前的义子,心头一阵沉重,
“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回来,呵呵,”公子澈注视着义父冷绝的神情突然轻笑起来,“我违背承诺,甚至不惜撕碎自己的心抛弃她也要回来,其实根本就于事无补,原来──”
他最终还是挣扎起了身,边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去,边轻笑道,“义父早就打算好了,我又回来作何?”
步履开始沉重起来,胸前的白袍上滴落点点鲜红,象极了寒冬白雪中盛开的红梅,一般的美艳和冷清。
(三)
“我去康城接应粮草?”我看向冯元彰,微奇道,“不能让其他人去吗?万一这期间西宁军来犯,而主帅不在营中──”
“军中有几位副将军,就算你在帐中也不会带兵打仗,”冯元彰一脸不以为然,“康城此去百里,为恐途中粮草遇到什么不测,还是由将军亲自接应较为妥当。”
我偷看向明德,他一脸沉思,和我一样对冯元彰的安排感到疑惑,
“负责送粮草的是什么人?”我思索着问道,
“四川总督年羹尧。” 冯元彰回答道,
“年羹尧?”我不动声色道,
“大人!”冯元彰紧紧上前道,“你是兵部右侍郎,和年大人是旧识,你去接应粮草最妥当不过了──”
“可是──”那兵部右侍郎竟与年羹尧是旧识,我心下暗惊张嘴欲拒,
“不要再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 冯元彰不悦地甩手,快要出帐营时他突然回头,冷声道,“领兵打仗你不会,只会两下子拳脚功夫,要想让战士们服你,总得做出点儿成绩!”
我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当初让我冒充他们将军的也是他,现在带头不服气的也是他,我倒是招惹谁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二品官员,竟敢对我这么不敬!等等──
我看向微蹙眉头沉思的明德,走到他身边细声问道,
“五弟,他该不会是怀疑我是假的兵部右侍郎,所以借年羹尧来试探我吧?”
“应该不会,”明德沉声道,“那林大人和他的侍卫的尸体我已经秘密处理了,我们身上有官印,他们不可能怀疑我们的身份。”
“可是要去见年羹尧,我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我隐隐担忧道,
“不用太紧张,”明德小声宽慰我道,“去了少说话,尽量表现自然。”
“你跟我一起去?”我请求道,
“不妥,”明德暗自摇头,“我总觉得这冯军师有些奇怪,你去康城,我留下来,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相互照应。”
“那就听你的了。”
心头一阵沉重,总感觉,暴风雨将要来临一般……
(四)
“王将军!”洪亮有力的声音传来,我挑目望去,看来马上那身形魁梧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年羹尧了,看他身强力壮,的确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人才,可我自心底讨厌这个人,一早,他和他妹妹年曼如,就欠着几条人命在手上!
“年大人,”我冷淡地招呼着,“粮草是否妥当?”
“我年羹尧办事,王将军你大可放心。”他狂妄的语气让我没来由地皱眉,我策马顺着粮车一路检查下去,
“这些粮草够支撑半年,”年羹尧策马跟在身后说道,我蓦地回头冷视他,
“敢情年大人认为这仗还得打上半年?!”
“哈哈,”年羹尧先是一愣,很快大笑道,“听闻王将军热心快肠、疾恶如仇,今日一见,果然不负传闻。只是──”
他顿了顿,“这打仗可不是游戏,心急是要不得的。”
他眼睛微眯,凌利的眼神让我心下暗惊,
“是啊,年大人所言极是,是本将军过于急切了。” 我不动声色笑道,“前去就要到了军营,不妨一同去稍作休息?”
“不必了,既然王将军亲自来接应粮草,我也可以放心了,”他淡淡拒绝道,“我还要赶回四川,就此别过了。”
目送年羹尧和他的手下远去,我心底微惴,刚才和年羹尧会面,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破绽让精明的他察觉,临别前他那意味深明的一瞥,代表着什么?我甩甩头,将心底的担忧抛却,
“回城。”我也策马回头,百名士兵押着粮车跟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