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辞》长河吟

13、无人知是故人来

　　英俊的少年，又是我的故人，还武艺高强？莫非是我的师兄来了。心下难抑激动，但又替他暗暗捏着一把汗，云牧笛何故如此鲁莽，难道他不知道禁城内高手如云吗？宫中都在讹传我与他有染，万一落在京城子峻手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正纳闷着，却听到王侍卫已领着那个少年前来。我急急地迎出殿去，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赵荷参见娘娘！”英武的青年，穿着青色布衣，愈显身材修长，肤色虽呈现淡淡的古铜色，而面容却也十分俊楚。
　　“是你，赵荷？”果真是青城山麓的故人，我喜出望外，他与我同岁，经常与他一起玩乐，没想到他竟然寻我到宫里来了。
　　“是，听说娘娘入宫了，爷爷一直放心不下娘娘，于是派我前来探望。”见我禀退了众人，赵荷小声地道。
　　“哦？老村长还好吗？”老村长是个厚义之人，我和双亲刚到在青城山麓的塔木村时，幸得老村长照顾，如今我入宫了，他仍不忘对我关怀备至。
　　“回娘娘，爷爷虽年岁已高，身体倒还硬朗得很。”赵荷朗声道。
　　罗兰沏好了一壶上品观音茶。奉茶的瞬间，我见他们四目相对，赵荷原本镇静的脸上露出腼腆之色，罗兰颊上如饮了烈酒般红似胭脂。
　　“公子请用茶。”罗兰羞红着脸颊道。
　　赵荷回神接过了茶，小心地饮了起来。
　　“听说你现在武艺卓绝，禁内几十个侍卫都不是你的对手。我这里也有些典籍，你要有兴趣，我就赠与你习武，好助你更上一层楼。”我含笑道。
　　赵荷听了喜不自胜。我安排他到馆驿住下，留他多住几日，正好也学些武艺。他倒是十分勤勉，我与罗兰去看他时，他都在习武。眼见我们来了，他停下来拜见。暗地里他总要痴痴地打量罗兰几许。一有空闲就抢着帮罗兰打理内务，殷勤之至。也难怪罗兰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亦有几分动人之处。
　　“你觉得赵公子如何？”看着罗兰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荷在庭院上空翻腾，我察颜观色道。
　　“他武艺高强，人又勤勉，且禀性醇厚，是个难得的好人。”她面上娇羞难掩。
　　“好一个‘难得的好人’？少女怀春了！”我暗笑道。
　　“小姐，人家跟你说实话，你反倒取笑人家。”她突然脸红，避开我灼灼的目光。
　　我凝视她，笑意深深：“赵公子似对你有情呢。”
　　“哪有啊，小姐？”罗兰娇态更甚。
　　我付之一笑，倏然正色道：“罗兰，你比我幸运，感情之事尚且可以自己做主。人的一生际遇起伏，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也不容易，遇上了，就不要错过了！”
　　“公子一定还在苦苦思念小姐呢。唉！”罗兰敛起娇态，面色沉重道。
　　提起云牧笛，心头募地一痛：“我跟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所以，小姐你对皇上，更应该用些心思才行。”罗兰劝道。
　　我霍然打断她：“罗兰，如你所说，赵公子是个难得的人。要不让赵公子留下来，我把你许配给他如何？”我试探着问。
　　“小姐竟拿我消遣，你也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呀？”罗兰面露难色。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展颜笑道。
　　罗兰与我相依为命，我从不把她当成下人，事实上，她就是我的家人。见她女儿心事骤起，我就想成全他们。每每给他们制造单独的见面机会。青年男女都处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加上朝夕以对，初恋情愫一发不可收拾。
　　不出半月，赵荷果然来昭阳殿提亲。
　　“哦？你当真看上了我家罗兰了？”我含笑，问道。
　　“禀娘娘，在下对罗兰姑娘一见钟情。多日相处，罗兰对在下也是有情有义。此事千真万确，还请娘娘明察。”他目光里尽是诚挚。
　　“好。既然如此，你是我的故人，罗兰又是我的好姐妹。我岂能不成全你们。择个吉日让你带罗兰回塔木村完婚。”我斜眸一笑道。
　　“不，不，我走了，小姐怎么办。”罗兰冲上殿来，忧虑地问。
　　“不打紧，罗兰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照顾好自己。罗兰走后，再也不用侍候我，你只需侍候你的夫君了，这岂不是美事一件？至于我，若真有个长短，那也是我的命。”我凄然笑道。
　　“不，罗兰至死不愿离开小姐。”罗兰本是个忠肝义胆的好姑娘，见我居然这般成全她，更加感激。她哪肯离我而去。
　　我又劝说了一阵，罗兰已泪留满面，我再执意遣她走，她竟要飞身撞柱而去。好在赵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把她罗兰紧紧箍在怀里。我看在眼底，眼眶里涌起层层水雾。罗兰啊，我究竟何德何能，尽值得你生死相随。
　　“赵公子，我有心成全你们，可是罗兰忠义，誓不肯随你走。这可如何是好？”我强压下眼中的泪水，问道。
　　“赵公子，我虽贵为皇妃，但与罗兰情胜姐妹，罗兰自是不肯撇下我而去。我心中有愧，但也无可奈何。古人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然如些，赵荷也看开些吧，天底下比罗兰好的女子并非没有。”不等他细思，我接着道。
　　“不，今天观罗兰对娘娘的态度，更看出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我更不能放弃她了。”赵荷率真地道。
　　“那你就为了罗兰留下来，眼下恰逢乱世，好男儿当放眼天下，干出一番事业。赵公子遍身武艺，英雄盖世，岂有空老于林泉之理？ ”我直视他的眼睛道。
　　他闻言一怔。青城山里的孩子，练就一身武艺，无非是要山上狩猎，对付山中猛虎。哪能看得那么高远。
　　“而身为男人，也当顶天立地，建立功名，你将来的妻子和儿女也将为你感到荣耀万分。”不等他开言，我接着道。
　　“罗兰你说对不对。”我转向罗兰。
　　罗兰当即点了点头。
　　“罗兰都这么想，那就是好。可是我一介莽夫，单凭一身武艺怎能建立功名。”他忧然道。
　　“这你不用担心，这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胸中成竹道。
　　赵荷跟我一样，自幼是个孤儿。好在家中有两位长兄照应。我即刻命人带些钱财，送了书信给老村长，告诉他赵荷在宫中任职等等。老村长自然是欢喜不尽。
　　一日，又见赵荷在庭院中练功。自打进宫以来，再没有练过功。今天见赵荷正拿着我的武学书籍练得如火如荼，于是我周身也十分痒痒。命罗兰给我换了一袭黑衣，蒙了脸面，我纵身而起，从赵荷身后以劲掌偷袭。
　　赵荷忽然空中翻身，突然一个回转，轻轻巧巧的落了下来，欲来揭我的面纱。我当然知他脑后长眼，于是也不敢懈怠，我闪身后退两步，疾起右腿朝赵胸口踢去。正中他的心口。他眉头一震，以手护住心口。却不等我右腿缩回，伸指向我膝弯里点去，我右腿吃痛微微一痛，他却扑将过来，出手迅捷之极，一手揭下了我的面纱。
　　我朗声道：“赵荷果然好身手。”
　　见是我，他大惊，慌忙立地道：“在下不知是娘娘，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我与你既是故人，不必拘谨。”我笑道。
　　“娘娘那几部武学，在下已经练完了。”赵荷拱手道。
　　“哦？这么快。”怪不得，我几乎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知赵荷你剑法了得，不知枪法如何。”时下罗兰已备好两杆长枪。
　　“来！”我们各自接了枪。
　　昔日在凤凰谷，师父授我和师兄武艺时，本来就重枪法，轻剑法。我与师兄把枪法都练得谙熟。
　　虽然我好久未练，生疏了不少，但鉴于过去的训练有素，长枪握在手里，我很快就找到了感觉。身形如兔起鹘落，迅捷无比。赵荷虽练就一付好身手，然而对这长枪却从来没有使过，哪是我的对手。见我步步进逼，他已无节节败退。终于我买个破绽，横枪一扫，枪尖己直指赵荷喉间。
　　“小姐！”罗兰见状大惊失色。
　　我神秘地望了赵荷一眼，稳稳撤去枪尖。罗兰这才舒了一口气。
　　“娘娘一介女流，却枪法一流，令在下佩服。”赵荷惊羡道。
　　“想学吗？”我笑问道。“将来要想建立功名，你就得学习枪法，横枪策马，方能驰骋天下。”
　　“想学，想学！还望娘娘不吝赐教。”这一下，赵荷果然受到吸引。
　　那日以后，我每天都是去驿馆，教赵荷枪法。我与罗兰没有看错人。赵荷悟性极高，加上他的功底很好，身手矫健，我教他的步式他很快就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更重要的是，我拿出凤凰谷中带来许多兵书引导他细细研读，如何安营扎寨，如何编制军队，如何赏罚惩处，还有文书处理和情报整理，这些军务的难度比他习武练枪大了很多。好在赵荷十分刻苦。短短一个月，他就把《孙子兵法》、《鬼谷子》、《战国策》等通读了一遍。另外，我把我的金银倾囊而出，在宫城东南方的夜雾山上兴建山寨，然后找了好些十五六岁的青年，同时秘密招募一些兵士入山，这些人他们基本上都是孤儿，要么是在江湖中飘泊无依的亡命之人，我把他们会聚一起，组织成为一个帮派，赵荷为首领。命赵荷训练他们枪法阵法，一旦时机成熟，赵荷便可以带领他们大显身手，建立战功之后，我自然能使之顺理成章，让京城子峻给他们正式编制。只有一事，自古以来，私下募兵乃国之重罪，我反复嘱咐他们，他们只是江湖帮派，没人可以干涉他们，如若他们说漏了嘴，无异于自掘坟墓，众人皆守口如瓶，只当自己是江湖上的寻常帮派中的一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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