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以光之魂

5、要学会把难以完成的任务变得相对简单一些再下手

　　【内容提要】初开工业主请吃饭，狐狸精扰乱玄以心

　　几天之后玄以约了他的甲方姜先生看他设计的效果图。因为只是很粗略地问过姜先生期望的风格，玄以特地做了好几个不同的样式，逐一向他介绍。最后敲定的是一张白桐树的样稿。
　　“这些白桐花我会做出立体的效果，看起来更生动一些。”玄以默默叹气，他的艺术是不是商业化了……
　　“嗯。”姜先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如果能用一种特殊的颜料，在光照下会特别漂亮。”算了，艺术毕竟管不了吃饭问题。
　　“都随你。需要用什么，我会另给你钱。”
　　钱什么的真的好俗。

　　第二天玄以搬着一把梯子，背着大袋的工具，来到了业主家正式开工。姜先生看看梯子看看玄以的小身板，眼神有点凌乱：“怎么不叫我帮你。”然后帮他把梯子搬进客厅。
　　“我自己拿得过来。”
　　姜雨盛不置可否。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玄以搬了这么堆东西以后额头冒着一颗颗汗珠，脸颊有些微红，眼珠子也亮晶晶的。往下是他的腰，被小工具包一勒，显得格外细瘦，连腰身下的屁股也显得特别挺翘。
　　玄以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在被如何如何地打量，甚至不知死活地弯下了腰。
　　姜雨盛看看，勾勾嘴角。
　　拿出笔，可以开工了，玄以看看墙面，这八米长五米高的壁画，实在是个大工程啊。幸亏主要的工作区是在三米高以下。
　　“房子买这么大干嘛，简直暴发户。”玄以一边爬梯子一边小声咕哝。
　　业主配合地装作没听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一堆文件夹里的一个，看样子要监工。
　　分分块，打打线条，梯子爬上爬下，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玄以工作起来十分忘我，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
　　“该吃午饭了，跟我一起去吧。”到了饭点，姜先生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玄以的架势，不叫他吃饭他大概能一直画到晚上。
　　“诶？”玄以坐在梯子顶格。
　　“画了一上午，该休息了。”
　　“我自己去吃就好。”玄以翻翻工具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十一点二十。”姜雨盛知道他必然是在找手机看时间，“下来吧，你家里离这儿不近吧。我带你去外面吃。”
　　“我……真的自己去就好了。”
　　姜雨盛没回话，坐在沙发上，双臂环胸，两腿交叠，就这样看着他。
　　玄以一瞬间觉得莫名的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姜先生这个样子散发出的气场竟然让他改了口：“好吧，那一起吃吧。”然后乖乖地爬下了梯子。

　　坐在姜雨盛的车里，玄以还在回忆那种熟悉感究竟来自哪里。
　　“想吃什么？意大利面？”姜雨盛问。
　　“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意面。”玄以想了想又补充：“还有番茄。”
　　于是姜先生带他去了一家中餐馆，深得归国子女的心。
　　安静的包厢里，姜雨盛把菜单递过去：“想吃什么，自己点。”
　　玄以也很识相地不再跟他客气，不一会儿报给服务员几个菜名，全是素菜。然后翻到甜点部分，好久也决定不下来。绿豆糕，核桃酥，芝麻糊，双皮奶……几大页全都想吃。
　　“全都想吃？”姜雨盛看着玄以犹豫不决的样子，冷不丁调侃一句。
　　“嗯！”沉浸在各种甜点名字里的玄以一点也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啊，不是，我……我要红豆双皮奶。”说完囧囧地把菜单合上。
　　姜雨盛加了几样肉菜，还体贴地加了几个甜点。
　　这样的体贴让玄以有点尴尬……
　　“不爱吃肉？”姜雨盛见他窘得都咬嘴唇了，再一次体贴地打破了沉默。
　　玄以抬头看他，松开牙齿，微微张嘴，呆呆地“啊？”了一声，又闭上，点点头说“嗯”。
　　嘴唇又粉又肉的。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姜雨盛突然大有胃口了。
　　“家里都有谁？”
　　“我和我哥一起住，我爸不常在家。我妈……很早去世了。”
　　“不吃肉，长不开。”
　　玄以没明白他为什么又扯到吃肉上去了。听说别人母亲早故，怎么也得表示一下遗憾什么的吧，而且……“长不开”？
　　……
　　“我比较喜欢吃鱼。”
　　“吃鱼长脑子，吃肉长身子。你有点太瘦了。”
　　“……”你才太瘦，你全家都太瘦。
　　菜怎么还不上来！！
　　用餐的过程还算和谐愉快，虽然姜先生给他夹了几筷子肉，但好歹没有雪上加霜地说他瘦啊长不开什么的，而且菜很好吃。
　　两个人都得到了不同层次上的满足。

　　日子还算平静地过去。每天八点玄以准时到姜先生家画画，中午被他用各种理由各种手段带出去吃饭，吃得饱饱的回来，下午姜雨盛甚至会给他准备下午茶。
　　玄以想，其实姜雨盛算是个相当不错的人吧。他的面容身材堪称完美，外形上无可挑剔，这样的人难得的是内外兼修，他俊雅而冷淡的气韵是浮世少见的，那是一种只有优越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表现的自信和从容。
　　有一种人，躯体华丽，也没有掩埋灵魂的耀眼，或者说，两者相辅相成。
　　即使相处时间不长，玄以也觉得，那种人说的就是姜雨盛吧。
　　然后玄以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姜雨盛的一切都仿佛要让别人在这个世上没有立足之地，他不仅身家外表让人无路可走，说话也毫不仁慈，字句间带着犀利又傲慢的针芒，偏偏还叫人指摘不出。
　　姜雨盛灵魂的这一点实在让人讨厌，是那种长得帅也无法被原谅的讨厌！
　　更让玄以在意的是，这个开公司的姜先生，每天待在家里没关系吗？虽然一般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可能是在处理公司的事务，但是玄以从没见过他去公司，连西装都没见他穿过。玄以也问过这件事，但是姜先生说了：“公司的事，公司的人会处理，这就是我雇用他们的理由；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我来处理，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被我雇用。”玄以听了，指了指壁画里白桐树上的一片叶子说：“如果我说我画不好那片叶子，你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我为什么要被你雇用？”
　　“首先你要明白，我并不会画画，所以在我心里你不是‘雇用’的，是‘聘请’的。退一万步说，如果你连一片普通的叶子都画不好，我就没有雇用你的理由。”姜先生又绕回到最初的问题，“也正因为你是我‘聘请’的，所以我要每天在家监督你。”
　　虽然很啰嗦，玄以每想到这些话都感到淡淡的压力。

　　这天早上玄以照常顶着压力来到姜先生家，按下门铃等着户主给他开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姜先生穿着睡袍。
　　“早啊，姜先生。”玄以并没有在意。
　　“早。”
　　“姜总裁……这是谁啊？”
　　尽管有些酥软柔媚，但玄以还是能听出来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在看见姜先生腰间攀上的两条手臂以及肩头搭上的脸时，玄以百分之百确定了那就是个男人。
　　也就是说穿着睡袍的姜先生和另一个声音酥软柔媚的男人一起给他开了门。
　　玄以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上去洗漱一下，回去吧。”姜先生脱开那人的环抱，对那人说。
　　“还好早啊。昨晚又那么累。”这个男人长了张煞是妖媚的脸，鼻头挺翘，唇如红樱，雌雄难辨的样貌和声音撒起娇来一点也不输女人。只有一双眼睛清灵动人，算是摆脱了狐狸精的配备。
　　玄以还沉浸在“昨晚那么累”里，深入思考着两个男人能做什么累得不想起床的事。
　　“进来吧玄以。”姜雨盛让玄以进去，然后上了楼梯，那男人看了玄以两眼，也跟了上去。
　　玄以愣了一会儿，走到壁画前，在工具包里东翻翻西翻翻，翻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
　　不知道过了一会儿还是半会儿，那个男人下了楼，路过客厅顿了顿脚步，看了看玄以拿着画笔的背影，出门走了。
　　接着姜雨盛也下楼了，换好了衣服，又是平常“俊雅而冷淡”的模样。他到厨房倒了杯水，又走进客厅，看着玄以画壁画。
　　雪白纤瘦的手指握着画笔，一点一点细致描绘，和平时比起来太过犹豫，连退后检查的时间也比平时长了一些。
　　玄以不知道正被业主监工，业主也不知道在玄以此刻的心目中，自己的灵魂已经变得与外表大相径庭，不堪入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