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之死》常吐司

3、section 2

　　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是记住，不是只有你，正在计划。

　　wu——ma——

　　据说情人的亲吻，常常是这样天真的声音。

　　睡美人醒来了。

　　然后是带着鼻音的早安，和接踵而至的早安吻。

　　“啊……”龙一做着很没意义的抵抗，说了多少次，大早晨就这样热情很容易走火的，可
　　庆太总也记不得。

　　算了，随他去吧。

　　“哦……”沿着衬衫底下肌肉的轮廓一路抚摸下来，衣物的触感提醒了他，龙一于是轻轻
　　推开了身上的人，“我想起来了……你今天要出去是吧？”

　　“是啊。”庆太满脸郁卒的呻吟着，又开始撅嘴装小孩。

　　双手勾住庆太的肩，龙一勉强坐了起来，严重的低血压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是他最喜
　　欢古龙水，龙一闭着眼微笑，老实的靠在这个怀抱里。

　　这渴睡的猫一样的绪方龙一实在太可爱，庆太根本无法忍受只是做个抱枕，趁那孩子还迷
　　糊着，他赶紧在睡衣领口里露出的颈子上使劲亲了两口。

　　痒的龙一咯咯的笑。

　　这样拥抱着开心笑着的早晨真好。

　　“你怎么这个时间出去？”龙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略带些疑惑和调侃的问，
　　“你们这种卖导弹的不是都夜里行动么？”

　　在一起五年了。庆太的事，龙一从来都清楚。一个微笑的军火商？可这都与爱情无关不是
　　么？龙一本就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身肩正义头顶和平鸽口衔橄榄枝的国际警察，他很清醒，
　　他爱的只是一个叫做橘庆太的男人而已。

　　相爱的人，确定自己爱谁的心很重要。

　　“会面而已。会面。”庆太摊开手表示无辜。

　　没那么多仗打好不好。

　　“啊——我知道。行贿嘛。”龙一也学他的样子摊开手，“一般是指，官员和商人之间，
　　以权谋私的钱权交易……”

　　“那叫政治捐款，亲爱的。”接话接的非常熟练，庆太很得意的笑着，四开的嘴巴里20颗
　　牙齿闪闪发着24K纯金镶钻的光芒，“你老公我是正派人。”

　　“噢？”龙一露出幅‘我怎么没看出来’的样子继续调侃他男人，“那这个正派人卖导弹
　　的钱，他们敢要？”

　　“Why not？Sweet……你老公我也卖卫生巾的……”

　　噗！庆太一脸严肃的说着如此暴笑的答案，龙一当场狂笑着翻倒回床上去了。肇事者还不
　　依不饶，扑过去手脚并用的加剧笑果，终于在床上滚成一团。

　　“啊！哈哈哈哈哈哈别闹啦！别闹……哈哈……”龙一被咯吱的没处躲没处藏的，上下扑
　　腾的床都在颤，“别闹啦！服啦！！让你亲！让你亲！”

　　听的庆太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半开的睡衣，露了大半的胸膛，黑发缠绕的脖子，和这番折
　　腾下来热红的脸蛋，水色淋漓的眼……这一秒庆太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充满了欲念，它们在
　　那些邪恶地方下流的逡巡着，舔噬着，然后迅速向两个极端的方向涌去，一时间脑子和下
　　半身全部痛苦的叫喊着，警笛大作。

　　我的宝贝儿……庆太突然间特别想这么叫他……可是半迷醉间一个恍惚，怀里那小孩飞快
　　的翻了个身，扑棱棱的跳下床，飞也似的逃进浴室里去了。

　　被丢下的男人僵硬的瘪着嘴，根本无从安慰自己。

　　只好丧气的劝自己熄火。

　　“呃……诶？”浴室里一阵呜咽似的怪音，逃走的孩子满嘴泡沫的匆匆走出来，没拿牙刷
　　的那只手扯着睡衣领子，一大片脖子锁骨露在外面。

　　床上半躺着的那个色鬼的眼睛立刻就粘到该粘的地方去了。

　　龙一依旧拉着领子，口吃还不甚清晰，满脸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啦？！”

　　他指的是脖子上几个形状诡异色彩狰狞的吻痕。

　　然后还不等庆太做什么反应，立刻又转回去刷他的牙齿。

　　他向来不介意身上的痕迹。就像他向来不介意自己的性向。毕竟人天生是个什么样子，总
　　不好为难自己，他从没想过掖着藏着。在杜克待了2年，几乎全校都知道他有一个嚣张的
　　男性情人。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庆太过张扬的性格，大张旗鼓的接送，还有时常连手指
　　都不放过的全身盖戳仪式，这一切都比他的学术成果更早的，让绪方龙一这个人，全校闻
　　名。

　　但是今天的似乎特别严重，龙一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脖子，大为诧异。

　　“日本变态比较多啦……”

　　色鬼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瞬间移动到身后可爱的马桶上了。

　　龙一被这神奇的逻辑打败了，他一面用带着笑意和无奈的眼光穿过镜子和马桶上的男人对
　　视，一面有条不紊的清理着嘴里的泡沫。他漱口，再漱口，再再漱口，再拿毛巾擦干了嘴
　　。然后他笑着，露着他总是让人惊艳的虎牙，用一种说不清的姿态转过身来。他斜靠在洗
　　手台上的样子，他还有些潮湿卷曲的头发，他半阖起的轻佻湿润的眼神，这一切都混合成
　　了一种说不清的风情，迷一样的卷进了对面那个男人的眼里心里。

　　“变态？”他慢慢的走过来，几乎折磨的那种慢，“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变态
　　么……”

　　空气里全是迷药的味道。

　　“So……”他爬上了庆太的腿，这次换他用那种坏孩子的语气说话了，“No need，sweet
　　……恩……”

　　有人飞快的堵住了他的嘴。

　　“老婆，我走了。我把儿子留给你。”穿戴整齐的庆太站在玄关里。

　　别害怕，这不是越狱成功准备挺进深山躲藏的老公在交代后世。儿子，说的是他们俩最爱
　　的宝贝车子，2000年那款全球限量的保时捷G500。

　　“恩。”龙一答应着，把温热的牛奶杯贴在脸上。

　　“你何苦又跑去书店，打个电话让他们送过来不就得了……”孩子他爸这样说着，从口袋
　　里掏出墨镜来，一甩袖子，用自以为极帅的姿势戴好。

　　龙一靠在一边，心里大翻白眼。知道你去撒钱，可也不用穿的像个蝙蝠侠似的吧。

　　“因为我不想要你那种肚子，sweet……”孩子他妈得意挥挥手，附赠一个飞吻的再见。

　　狭小的车子里举着个望远镜的雏田感觉有人在偷吃他的苞米花，一回头，右典竟然坐在后
　　坐上。

　　没人敢问那头发，为什么还是黑的。

　　“伊崎警视……”他于是赶紧讨好的，把整袋都奉上去，“绪方又去那个书店了。”

　　啪！头上立刻狠狠挨了一下。雏田委屈的揉着，欲哭无泪。

　　“我看见了！”意思是，废话就不要重复给伟大的他了。

　　“呜……可是警视，既然他老去，我们为什么不在书店里等他呢？啊！”

　　这话让他马上又挨了一下。

　　“笨死！”抢过望远镜，右典咯嘣嘣的嚼着苞米花。有限的视野里，他们的目标绪方教授
　　正背对着书店的橱窗坐在沙发里，似乎在翻一本书。

　　“他能来第二次的地方，橘庆太肯定早有布置……”

　　望远镜调了个方向。马路对面10几米开外，热狗车傍边停着一辆满大街都是的03款凌志。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右典裂着嘴，笑的好不得意。

　　你男人把你看得还真结实……怎么办呢绪方龙一，别等到我终于找上你，橘庆太都用火箭
　　筒把我那几个傻孩子炸成灰了……

　　“那边怎么样？”

　　“梅村说橘庆太的车半个小时以前进了交通省。”

　　交通省？！这都哪跟哪啊这！

　　毫无头绪。右典郁闷的拉过雏田的脑袋，开始拔他的头发。

　　一般情况，惨叫和呻吟都很能刺激他的脑细胞。

　　再想想，再想想，再好好想想……没灵感……他丢开了雏田，爬到车外透气。

　　……小教授上报纸的……右典慢慢舔着嘴唇。

　　远远的直木提着大包食物，正从一栋大厦旁拐出来。

　　右典笑了。

　　直木本来正东张西望的。有个人突然从一边窜出来，钳子一样的揪住了他。可怜的他被摁
　　在一家琴行旁边的胡同里，架在脖子上的手稍一用力，胳膊就要断了似的，把他疼的龇牙
　　咧嘴。

　　“头儿……”再老实的孩子也不免有些委屈。

　　“去给我买份报纸。要社会版。快去！”

　　傻大个带着一脑袋问号，但还是乖乖往巷子另一边走了，右典抱着拦路抢来的食物晃回了
　　车里。

　　十分钟以后，他得意的从报纸里抬起头。

　　“警视，你想到什么了？”疑惑的雏田也去翻报纸。

　　“诶……小美人要做什么？演讲吗？”直木也跟着傻愣愣的看，看到三版上一块新闻，突
　　然冒出这么一句。

　　然后是两个人的惨叫。被右典勒住的喉咙咕噜噜的响着，根本没有空气敢通过了。

　　“有些事情是我说了算的。还有……”甜蜜到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右典
　　邪恶的眦着牙齿，“有些说法，只有我才能说……”

　　把绪方龙一叫做‘小美人’，这是他那天随口说的玩的，半是调侃，半是他自己都说不清
　　楚的在意。

　　这臭小子记什么都记不好，偏偏记得这个。真是该打。

　　“教授先生晚上是要演讲了……不过我怎么安排是我的事……你们给我瞪大眼睛看好他就
　　行了……”魔鬼吐着血红的舌头，根本不理会那两个人的哀号。

　　“你们给我听好了。除了我，这条街上还有一些很不友好的孩子。到我晚上见到他为止…
　　…看丢了人，我杀了你们，露陷了，被临街的小朋友大卸八块……你们自己挑一个……”

　　“……可是”雏田哭丧着脸，“……可是警视你去哪啊？”

　　“……”直木干脆被吓没了声音。

　　“我很忙的，宝贝儿。这世界上爱我的人很多……”

　　车门还在发颤。右典的大脸贴在车窗上，笑的很恶心。

　　右典是去见凉平。不过凉平爱的，是他的双胞弟弟伊崎央登。

　　也许我的语气误导了你。右典和凉平之间真的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凉平和央登。

　　在右典看来，这对冤家已经至少闹了两年别扭。

　　他都觉得累。偏偏人家两个都没事人似的，不是不承认，而是根本没有知觉一样，甚至都
　　不觉得是在闹别扭。

　　央登是个奇怪的孩子，这是右典从小就知道的。所以那天晚上他好容易正点下班回家打扫
　　房间穿戴整齐梳了头发刮了胡子，结果，他的弟弟带了个男人回家。

　　OK。伊崎右典的神经是钢筋水泥。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要三天两头的闹呢？说起来很奇怪，他从来没看见过这俩人吵架，也从没听说
　　过什么时候闹分手，可为什么央登日复一日的阴沉着脸，为什么凉平几年如一日的顶着扑
　　克脸？

　　谈恋爱的是这样的么？还是说两个男人就是这种效果？右典渐渐认识到，这不是能用他自
　　己那些混乱的经验解释的事情。

　　后来，后来央登就跑了。一个月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明信片，告诉你他在银河系的哪个角
　　落。

　　他去问凉平，你们分手了？凉平的语气和央登一模一样的气人：没有，我们很好。

　　好个屁！要是别人，他才懒得理！

　　可是央登永远拒绝讨论他的爱情，右典只好做只忠实的家犬，帮自己的弟弟看住凉平，一
　　面成日说尽央登的好话，一面往死里诅咒自己的混蛋弟弟。

　　可千叶凉平永远是块微笑的冰块。

　　结果他和微笑的冰块反而成了朋友。

　　人生啊，神奇的人生。

　　右典推开咖啡店的门，凉平果然已经坐在习惯的位置，安静的看手里的书。

　　“呦！千叶医生！好巧啊！”

　　右典的招呼永远没有正调儿。不过凉平已经习惯了。他稍微扩大了嘴角微笑的弧度，表示
　　欢迎。

　　啪！右典把明信片拍到桌上。他知道凉平一定有一张一样的。

　　果然。一只很白很干净却明显是男人的手，轻轻推过来另一张。右典每次看到凉平的手，
　　都会想到冬天深山里破雪而出的竹子。当然，他不可能这么诗意，他会这样想，只是因为
　　他真的在老家看到过。

　　“诶！”右典伸手去抢后来的那张明信片，可是凉平总是快他一步。

　　千叶医生得意的把卡片放回口袋里，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生动。这种争夺，他从来就没输
　　过。

　　“切！”右典也输的习惯了，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好奇央登对凉平说些什么，所以他做了个
　　不屑的表情，很无趣的堆进对面的沙发里。

　　“我的预感和你的表情都告诉我……”千叶医生放下杯子，很闲适的坐好，“你找我还有
　　别的事……”

　　“啊——”右典无奈的揉着头，“跟你们这些高智商一块儿真累……”

　　“你不说我不介意的。”凉平这个人，其实就是一只下山的狐妖。道貌岸然的样子，一本
　　正经的样子，心如止水的样子，超然世外的样子……其实竟然一肚子坏水。

　　谁能想到这样干净温存乖宝宝一样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如此恶质的灵魂呢？

　　不过他们因而才能成为朋友吧，恶魔和魔鬼，应该合得来。

　　“央登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所以魔鬼怎么可能老实投降，顾左言他，他专找凉平最抗
　　拒的话题讲。

　　还讲的极认真，一幅纯良的大哥样。

　　“恩……”凉平会上当才怪，配合“who knows”的语气他还小幅度的耸了耸肩，“他没
　　跟你说怎么会跟我说……”

　　轮到右典上火了。他的人生多么郁卒？！连本钱都没有捞回，就又要开始担心弟弟的爱情
　　了。听听这种没所谓的语气，靠！谁知道他们究竟是谈的这是哪门子恋爱？！

　　“……”搅和的心都拧成劲儿了，可是一想到还有事要求他，魔鬼右典被憋的只能在桌子
　　底下掐大腿。

　　为什么他不能拍桌子呢？为什么不能说‘爱咋咋地’，然后竖起中指？

　　他不能。他想起绪方龙一。他想到他就说。这就是他。

　　“今天晚上有场犯罪心理学的讲座，在东大。”

　　“啊？”凉平抬起了头，尽管天性克制，还是难免惊讶。他就知道右典找他一定有事，可
　　看起来，这似乎是件他万想不到的事，起码这句话本身，就是个他万想不到会在伊崎右典
　　嘴里听到的话题。

　　“绪方龙一。”右典说的很肯定，“你也许不认识，但你一定有邀请函。”

　　凉平坐在哪儿，甚至没打算掩饰他的讶异。

　　“你是那里毕业的，好象也是那个心理什么协会的。”右典自顾自的说着，明明是求人办
　　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嚣张得意。

　　“大医生你那么忙。不如……我替你去。”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