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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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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建出事以后,一汝大病了一场。罗美吟不停地道歉,她说,那天,她看着那梯子开始滑动,她本应该可以冲上去扶住的,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她认为那么点高度,他会没事的…
一汝愣愣地听着,她是知道的,那个花店从地面到房顶也不过两米五六,当时就算她在场,她或许也不会阻止他的。
“不怨你,一切都是我的命。我是个注定不能有爱的女人。”一汝捂着自己的嘴,压抑地抽泣着。
她一直喜欢那种飙车的感觉。好象就在昨天,他骑着从朋友处借来的跑车,带着她飞跑在郊外,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兴奋地大叫:“快点,再快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到达幸福的彼岸。他加了加油门,她尖叫着抱住了他的腰。他腾出一只手盖在她手上,大声问:“你爱我吗?”她稍稍敛了敛笑容,犹豫了片刻才喊道:“爱。”
难道老天没听到我说爱字了吗?还是因为我的爱字说得不够真诚呢?她一直在想,要不老天怎么就忍心召了他去呢?
默言的心情并不比一汝好。他一度以为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汝的幸福曾那么真实的摆在眼前。骆子建曾对他说:“一汝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她的未来,我会紧紧相依。”话音犹在,可只一瞬间,一切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对一汝的悲伤,他感到无所适从。所谓的缺憾美,不过是失意人自我安慰的话语吧?人们常说,上帝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就一定会打开另一扇子窗。可是,透过这扇窗,一汝看到的,依然不是天堂。
可是不管怎样,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他所能做的,就是抽更多的时间陪着她。
这个周末,默言照例又来了。一汝正倚在阳台上,身后的玻璃门,反光的地方,折射出五彩的光线,照得她的背影绚烂无比。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温柔地牵动了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既欢喜又忧伤。
一汝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一个笑容徐徐打开来,这是个真正愉快的笑容。
他愣了一愣,“一汝?”这么多天,他几乎都快忘记她曾有过怎样灿烂的笑容。
“三哥,你还记得老家的那条大黄狗吗?”她突然问道。
“当然。”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老家养过一条大黄狗,他们跟它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后来,这条狗误食了鼠药气绝身亡,她伤心地大哭。后来她问父亲,是不是人也要死的?父亲回答他是的。她更加悲伤,又问父亲,那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问题令父亲感到震惊,也无所适从。直到那年冬天的一场雪后,父亲才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珍爱的东西,都有可能失去。就象雪。太阳出来后,它会消失,变成了蒸汽,上升到空中,等到来年的冬天,它又会变成雪飘下来。人的□□消失了,但他的精神会伴随着另一个人走下去。
“一汝,你能想明白就好。”他轻轻地说。
“他说过,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开心快乐每一天,他会在天堂看着,我不想让他失望。”想着子建温暖的笑容和掌心,她的心里渐渐生出一种柔软而坚韧的情绪。
“心笙”在关门数日之后,终于又重新开了门。了解当日惨剧的人都奇怪,才短短几天,这个女子便又站在了这里,对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笑容满面,往日的一幕似乎从未发生一般。于是关于一汝的流言很快就散了开来。很多人在暗地里唾弃她是个感情骗子。有好事者更是翻出了一汝的身世,再一番绘声绘色地描述,听者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啊。
对于传言,一汝一笑了之。别人是否清楚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因为这于事无补。关键是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没必要为了那些好奇心而一味地为难自己。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走过了这么多,那些刻薄的言语已不能再伤害到她。
望着满屋展翅欲飞的蝴蝶,她有时也会觉得遗憾,遗憾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更绝情,或者再坚决点,子建就不会靠她那么近,他也不必为了她的什么心愿而煞费心思,甚至是失去了生命。
她更用心地经营着小花店。空闲之余,也会到子建的坟前坐坐,跟他说说生活的琐碎。日子如水般,终然有大石头投入水中,终有恢复平静的一天。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那么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既熟悉又陌生。似睡非睡之际,总有个声音在问她: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圆满?
她不得而知,却也不想再去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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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一大早,一汝忙着修剪一支支的玫瑰。
“请给我一束勿忘我。”她的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
有刺扎进手指,一汝痛的一哆嗦。她转过身,只见而冰站在门前不远处,有风吹过,他的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梧桐树叶。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人清瘦了许多,眼神似乎也有些黯淡。
两人默默对视,心情却各自不同。
而冰心下激动,手足却无法动弹。眼前的一汝,手拿玫瑰,神情清冷,如同堕入凡间的仙子,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这是个无法琢磨,无法把握的一汝。
一汝的心思却开始游离。她想起了许春景的话。
“…他只想着报复…他是夜玫瑰的坐台先生…”
又想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你偷换了我的人生,你想着补偿吧。”他曾对她说。
一汝的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他点了点头,往前迈了几步,见一汝并没有叫他进屋的意思,心下不免有些灰心,“可你并没在原地等我。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好苦。”声音里,是满满的疲惫和不甘。
一汝静了一静,淡淡地问:“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他一愣,随即摇着头苦笑道,“一汝,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很卑鄙也很龌龊?”
一汝沉默了一会,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金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获取。如果是为了报复,那你已经成功了,你想伤害的人都已经伤害到。”
“事情并不是象他们说的那样,或许最初我确实想…”他试图辩解。
“我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苦难不是你游戏人生的借口。”一汝冷冷地打断了他。
他愣了一愣:“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可以理解我的人。可是…,一汝,你能想象一个靠取悦女人为生的男人是种怎样的滋味?我忍受了这么多年,遇到了你,我以为终于可以解脱,可你不知道,入了这行,想转身是多么地困难?我只想着要给你我清白的后半生…”
“够了,而冰。最初并没人逼你走这条路。如果说你在那个家里得不到温暖,你失落你逃避,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走这条路,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继续从事着那肮脏的职业。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及时回头,而不是继续下去。这只能说,你并不爱我,你接近我,就象他们说的那样,也只是你报复的手段。”
一汝一声声犀利的言语直砸在而冰的胸口,令他喘不过气了。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他一脸痛苦。
“你的目的达到了,所有的痛苦我都已承担,也算补偿了你的前半生。或许在不久前,我还会担心你这几个月是如何度过的,也会等着你来给我解释,可是,现在,我已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了,你走吧!”她神色严肃。
他突然开始发笑:“…我卑鄙,我无耻,我活该。我撇下所爱的女孩,陪着别的女人出国,我终于把你推到了别人的怀抱。可是,一汝,我最后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我不想让我的往事伤到你,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一汝手中只剩下一把光秃秃的花枝,脚下一片纷乱,正如她此刻的心绪。
“一汝。”默言的声音并不大,两个对峙的人还是吓了一大跳。他在拐角处已站了好一会,听到而冰最后的话语,忍不住走了过来:“是个男人,就该有担当。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汝?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所有的一切,你都是为了你自己。多年来,你的心中一直充满着仇恨,你只想着要报复,你只想着怎样去伤害那些你自认为对不起你的人,包括那些爱你的人。在你的人生词典里,根本就没有爱这个词。”
而冰避开了默言犀利的眼神,低低道:“一汝,你曾给了我生命的春天,你对我而言就是希望,这么快,你就要全部收回了吗?”
一汝神色怔忪。
“你说过会跟我相守一生的,这么快,你都忘记了吗?”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你早爱上了他是不是,你说这些都是在给自己解脱,对不对?”
那是她跟子建的合影。一汝突然变得悲愤,对他吼道:“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而冰呆立了一会,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一汝只觉虚脱,她是连悲伤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丝不安悄悄爬上了默言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