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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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告诉她，一段感情已经让她不知何去何从了，我何必再给她施加压力呢？”看着墙上贴着的赫本照片，还是那么精致的容颜，只可惜物是人非，他叹了一口气，五年的时间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对于何徽琳，早就是从单纯到成熟的过程，他还是他，可是她还是她吗？“放几首轻柔一点的音乐，我不想让她太紧张。”
目送他走到她对面坐下来，老板不由感慨：“自从他哥去了非洲再也没回来，什么时候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咦？你来干嘛。”
老板娘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双手叉腰，怒言：“你什么时候还开始读诗了？还生死相许，我倒要问问你，情为何物啊？”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程则维和何徽琳正在旁边看戏，那边两个人正在品尝浓郁醇厚的摩卡咖啡。“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非洲。”“猜的。至少我认识的何徽琳一定会主动要求去。说真心话，我不希望你去。因为，我哥哥当年就去了非洲，然后再也没回来，听红十字会的人说，他在帮患者换药的时候感染了疟疾，病情发展的很快，他连一个礼拜都没撑过去。后来我嫂子把他的骨灰送回了上海，那时候我事业刚起步，在忙一个案子，没抽出空回去。没过多久，嫂子出了车祸，我托人把黛西接到美国，亲自照顾她，为了平复我对大哥的愧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他们说不说的问题，如果说出来，说不定都能上“感动中国”，不过绝大多数人选择把过去尘封在自己的记忆中，在需要回忆或者不得不回忆的时候，把它提取出来，公诸于世。
“原谅把你带走的雨天，在突然醒来的黑夜，发现我终于没有再流泪。原谅被你带走的永远，时钟就快要走到明天，痛会随着时间好一点。”
歌词很直白，可是深入人心。彼此原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更何况其中可能还有那样一条小生命。
“有些事情，不要一直耿耿于怀,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人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停留在脑海的大多数都是快乐的。想不想试试？”
“如果是你，你能做得到吗？或许我们以前真的认识，你对我有一定的了解，可是你不了解陆城，他不是你，最开始的时候，他看到我都会刻意避过去。现在想来，不仅仅是不好意思，很多的因素就是因为他不敢面对。原谅？我没有怪过他，从来没有，他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所以才会如此糟践我的心意。”
原来已经缓和过来的气氛因为她的一段话又沉寂下来，纵使程则维可以在法庭上滔滔不绝，此刻他也无法从大脑的信息库中找到可以安慰她的话。可是为什么他觉得看着她的无奈和悲痛，他的心在泣血？在从纽约到上海的飞机上，他反反复复在想是应该甘心做她的朋友，笑着祝福他们，还是竭尽权利抢回自己的“微笑天使”？
喝完咖啡，何徽琳没有心情吃甜点，乘着程则维的车回家。街灯下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已经四月了，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徐志摩的康桥残梦，不过都是尘世道上淡淡的一笔而已。想到那肆虐非洲的疟疾就是通过蚊虫传播的，再看那些虫子，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捂住嘴干呕。正巧前面有一个路口，程则维将车停在那里，关切地问：“你还好吧？这个季节最容易得肠胃炎了，是不是吃坏了？”
她摆摆手，然后答道：“只是看到虫子想到了疟疾而已，不要紧的。这些，都是药？”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被塞进了一个药箱，打开以后发现不仅有一些常用药，还有几大瓶消毒水和酒精棉花。“那边条件不好，这些东西很缺，你收好，每次和当地的人肢体接触后，记得要消毒。我记得里面好像还有一些治疗肠胃病的药，安琪说你肠胃不太好，专门给你带的是美国的药。她还让我提醒你，这些药和你的体制都是很符合的，不用担心，该吃药的时候不许对付。”
整整十一年的架空，却没有改变安琪和何徽琳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对陆城的爱情可以舍弃，对季雨霏的友情可以瓦解，但是对安琪的亲情永远不会变。泪水滴落在药箱上，发出“滴”的声音。她拭去眼泪，说了一声：“多谢。”便下车了。独自走在幽静的小道上，才发现原来上海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回到家，发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何母忍不住笑，过来将何徽琳拉到沙发处。
“琳琳啊，你和妈妈说，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刚才路口那个开奥迪的人，是不是啊？”
“那只是普通朋友，去美国的时候认识的，他和姐夫是好朋友，人家正好有事情回国，碰到一起喝杯咖啡而已。妈妈，你就别总惦记给我找男朋友好不好？爸爸，妈妈，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话音刚落，何父露出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表情，然后指着何徽琳对何母说：“看到没有，我就知道，幸好你姐姐打电话来说你很可能要主动去非洲，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何母拍开他的手，将新买的苹果塞在他手中，语重心长地对何徽琳说：“那个，琳琳，我们也不是反对你去，而且琪琪也在电话里和我们说了。你呢，从小要强。当年报考大学，本来说让你选一个F大的普通专业就好了，你非冲着最好的新闻系去，最后还拿着新闻系和英语系的双学位回来。现在你又要强，要去非洲，妈妈不拦着你，只是，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打电话回家。”
“那是什么地方啊，哪里还能经常打电话。琳琳，别听你妈妈的，有空就写信，邮局肯定有吧。”
一切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可是她的心里反而更难过。何父叹了一口气，将攥紧的手伸到何徽琳面前，轻轻舒展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刚果（金）A医院汤姆医生。何徽琳接过纸条，看着这几个字，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自己可以在非洲求助的人。
“如果有很要紧的事，就去找他。这是爸爸给你的保护，汤姆医生是德国人，和我是老朋友了，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知道就好。”
二十五号很快就到来了，家人和朋友送她到了机场，军用飞机已经停在那里，等待上海的记者和医生前往莫桑比克的隔离区。薇薇安和叶凯风都到了，薇薇安给了何徽琳一个拥抱，她流着泪说：“不许逞能，没那本事别总是往前冲，你以为自己是黄金圣斗士吗？傻丫头，我还等着你给我的宝宝当干妈呢，虽说宝宝还没投胎，不过你不可以有事。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叶凯风也抱住她。“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叔叔阿姨，不要有后顾之忧。写信的时候别忘了我的。”
她提起地上的行李箱，然后向所有人挥手告别。爸，妈，薇薇安，凯风，老台长，程则维。一步步踏上台阶，在最后一步突然转身，对所有人喊了一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见！”
坐在军用飞机的座位上，将行李箱放在头顶上的储物箱里。阖上双眼，等待着飞机起飞。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当何徽琳醒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了。机组的人在分发食物，她接过一个面包啃起来。此时，广播突然响起来：“请大家小心。飞机遇到气流，可能将会导致短时颠簸，请大家不要靠走廊，以防行李掉落砸伤。谢谢大家的配合！”毕竟都是敢签生死状去非洲的医生和记者，遇到这种情况都保持地很镇静。可是就在一刹那，飞机抖了一下，接着就是相当激烈的颠簸，所有人都紧紧抓着扶手，已经有一些行李箱滑下来，掉落在地上。
“哎，小心！”看到有一个年轻女子探头查看，何徽琳按下她的头，紧接着，一个很大的箱子就掉下来，发出很响的落地声。那个女子小心翼翼抬起头，正好与何徽琳面对面，然后，两个人眼中满是惊愕。怎么是你？
季雨霏直起身体，表情很僵硬，没想到在军用飞机上居然都能碰到何徽琳，到底应该感谢她救了自己，还是应该讽刺她一句？“你是记者？怎么，愿意到莫桑比克？”
因为脖颈上挂着鲜明的记者证，知道也很正常。既然都“不巧”遇见了，说几句话有不会吃什么亏，于是很坦然地回答：“对，我是支援记者，要在那里待半年，任务是为电视台了解当地的情况，并且照顾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你不是毕业之后就去红十字会了吗？难道，你在莫桑比克的红十字会？”
“那还真是‘不巧’，在之后的半年，我要和你共事。你就不怕被感染吗？疟疾可是很恐怖的，三年里，我见过很多人死于这个病，从老到小，还有医生。呵呵，忘了，陆城是医生，你说他会不会来？他看见那些可怜的孩子会不会想到我那个可怜的孩子？”季雨霏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闪烁，尤其是医生们。记者倒还好，很多只是拍完就走，也不会和病患有什么接触，可是医生不同，每天要工作在最危险的岗位，而且医疗水平的落后让他们没有办法做到很好的消毒，感染上疟疾的可能性极大。
“我那时候劝过你没有？当时你只是一个马上要毕业的女大学生，孩子的父亲没有能力对他付任何责任，你把他生下来也无非是让他陪你受罪。你一口咬定是陆城的那条短信害你流产，你有什么证据？季雨霏，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平时，何徽琳其实很好相处，不到万不得已，她肯定不会说这么重的话。虽然闹翻很多年了，可是她们毕竟曾经是好朋友，季雨霏对她很了解，她想护着的人，谁都别想怎么样，陆城就是其中之一。
她咽下怒火，微笑着说：“好，何徽琳，你很好。就算人家根本没把你当什么，你还是这么帮他。我今天在这里立誓，如果我孩子的事情和陆城有关系，到时候你别拦着我，我不想把我们的情份彻底撕碎，如果是我误会了他，那么我在人民广场早高峰的时候当众给他鞠躬道歉。怎么样，敢不敢赌？”
赌吗？何徽琳问自己。赌就是相信陆城，不赌就是相信季雨霏和目前所谓的事实。最后，她下定决心，坚定地说：“好，那就以半年为限。”
由于季雨霏知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对于何徽琳选择相信陆城很是吃惊。其实那件事情很复杂，但是理清楚之后你又会发现那其实很简单，就是从坚信到相信到怀疑再到坚信的过程。第一个坚信是因为将近四年的感情，陆城不会有事瞒她，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这倒也是事实。第二个相信证明她有一点点动摇，因为那时季雨霏通知她自己怀孕的消息，她们大吵一架，随后她就在想是不是根本就不了解身边的这些人？第三个怀疑因为季雨霏由于从陆城手机发出的那条短信而流产，她虽然不愿相信陆城是心狠手辣的人，不过还是动摇了。最后的坚信就是现在的感受。既然他说喜欢她，那么他就不会骗她。
“徽琳，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我不会阻止你和陆城在一起。其实我和叶凯风都看出来了，你们互相喜欢，可是都是互相暗恋，他对你很好，只是不好意思说。也许，他只对你好。”
如果是别的时候，那么她的动机会很可疑。可是如今，她们都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了，不对，一个已经成妖成魔，另一个还在徘徊不定。季雨霏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意，如若当时没有执意做一个单身妈妈，她就不会和唯一的好朋友决裂，她就不会想尽办法报复陆城，她也不会体会现在这种切肤的孤独与疼痛。
后悔吗？后悔。想放下仇恨吗？不想。为什么？不知道。
剩下的几个小时，就在浅度睡眠中度过。飞机缓缓降落，最终，着陆于非洲大陆上。何徽琳深呼吸，慢慢吐出一口气，和摄像大哥打了个招呼，就一起下了飞机。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就停在旁边，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下来。只听见周边有几个记者一阵惊呼，纷纷带着摄影师跑上前，都举着话筒围着最左边的一个人。
最开始何徽琳只是感慨现在的新闻记者都快要到八卦记者的境地了，可是那个人却向她走来，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拨动了她的心弦：“你怎么来了？”“怎么，你可以来，我怎么不能来？看到没有，记者证。”
陆城还真将她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拿起来仔细看看，最后拉了下来，上面有何徽琳的一张证件照，拍照的时间应该是冬天，她还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灰色的羊毛背心和披肩长发搭配在一起，陆城表示，这种穿法他很喜欢。“喂，我说陆城，你能不能不要拿着人家姑娘的照片看来看去，这是记者证，又不是结婚证。”
趁他不注意，陈墨杰一把抢过那张记者证，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还非常恬不知耻地对何徽琳说：“何小姐，其实我知道当时陆城是危急公关，他是不希望我对他的老朋友图谋不轨。可是，你看我现在多有诚意啊？何小姐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一个可以在你面前表现的机会。”
本来还挺紧张的氛围被陈墨杰的一段话给打破了，所有人都开始笑起来，带队的莫桑比克人虽然听不懂中文，可是看到大家都在笑，他也憨厚地笑起来。于是当红十字会为数不多的几辆车开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脱离危险的疟疾而存在的快乐，没错，就是快乐。没有人说过疾病就会瓦解人的意志和精神，就像维多利亚所写的《岛》中所描述的一样。麻风病患者们都是从胆怯到坚强，只要心里有信念，那么就没有什么是不可摧毁的，一如当年席卷欧洲的麻风病，又如现在令非洲闻风丧胆的疟疾。
“陆城，你一会儿来找我一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何徽琳低低说了一句，然后就到队伍前方去采访一个年纪很大的驻非医生。
到了隔离病区外，他们每个人拿到一个口罩，有一个记者问：“就用这个防护？没有什么防护服吗？疟疾不是传染性极强的吗，要是感染了怎么办？到时候回上海，如果把病菌带回国如何是好？”
何徽琳戴好口罩，看了陆城一眼，他会意，也戴好，两个人不顾众人的惊诧目光，径直走入隔离病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