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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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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我直接扔下文昱奕,揣着手机奔向机场的卫生间。
把自己关到卫生间最里端的隔间里,拨下黎媺的电话,一接通,我立即朝她吼:“到底是怎么回事!华之琦去哪儿了?!”
“我也没有找到她呀。”黎媺焦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你还好吗?已经到三亚了?在飞机上没出现什么意外吧?”
我完全忽略掉她抛来的三个问题,直接喊出一句:“我不干了!”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我只听到自己粗粗的呼吸声,轰隆轰隆挠得我耳疼。
“对不起。”
黎媺歉疚的声音一出来,我就觉得自己所有的怒火化成一记铁拳砸在一团棉花上,憋屈得不行,快要呕死了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我急得原地打转。
黎媺小心翼翼地问:“你已经不记得了吗?我们在酒店房间里说的话。”
我哭丧着脸,果然,我喝断片儿了,“不记得了,我现在最后一点的记忆是敬酒敬到文昱奕他们那边第一桌,其他的一概不知!”
“好吧,”黎媺叹气,“敬酒结束之后,我们回酒店房间换衣服,按照原计划,之琦应该在那个房间里等我们,可是我们到那里之后并没有见她。她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上面说她要出去散心,让我们不要去找她。我打她手机,是关机。时间快到了,我不得已,只好让你继续扮演之琦,我和你说的时候,你也同意了。然后我们签合同,多给你二十万。”
哈啊?我居然二十万就把自个儿给买了?
喝酒误事,喝酒伤身啊。
我捶胸顿足,作垂死挣扎状,“我、我那时候是喝醉的呀!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签的合同统统不作数!”
“你喝醉了?”黎媺显然对我这个辩解感到惊讶,“可你一点儿也不像是喝醉的模样啊,说话吐词很清楚,走路也平稳,再说你连一杯香槟都没有喝完,不然你怎么可能进得了候机室!”
我无奈扶额,“我酒品好。”
好到让我泪流满面。
“可是现在……”黎媺吞吞吐吐,“你已经到三亚了,我即使再有办法,也想不出该怎么让你回大陆来。”
我抽一抽鼻子,委屈道:“我能够偷渡回去吗?要不然我直接游回去都好啊。”
“对不起。”黎媺又说。
我揉一揉自己酸胀的眼睛,在飞机上的三个多钟头,我几乎没有合过一次眼,“那我该怎么办?黎媺,我很怕。”
我的问题换来电话那头更久的沉默,沉默过后,黎媺说:“这一次蜜月只有一个星期。”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让我撑过这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后我就可以回大陆,一切噩梦灾难都会过去,可是,我怎么撑过这一个星期?
再问她已是索然,我一声不吭挂了电话,推开门走向洗漱台,把满脸厚重的妆粉洗净,脸像脱了一层皮,可我原本的模样在在镜子里逐渐变得清晰。
突然有一个荒诞的想法窜进我的脑海里,会不会我变回原先的模样,文昱奕就不认识我,我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卫生间,不远处的文昱奕立在两个行李箱旁,挺拔如玉树,目光在我一出现就锁定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一轮深呼吸,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惊恐地发现他依旧在看我,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无可奈何地走到他身边。
“走吧。”他的声音轻软如絮,转身拉着两个行李箱离开。
他腿很长,我几乎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文昱奕突然开口,“你不化妆的样子也不错。”
我细如蚊蚋地“哦”了声,腹诽要能不错就怪了,那压根儿是两张脸啊两张脸!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其中一个大红色的行李箱,那是原先为华之琦准备的,现在却落到我的手里。里面是她的衣服,她比我高,衣服应该大一码,不知道我穿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华之琦,我恨不得把一口牙咬碎,我恨死她了!
出机场,坐车,进酒店,这一路上我保持沉默,一个字也不说。
在大厅前台登记入住的时候,前台小姐拿着华之琦的身份证一直朝我比对,眉间隐约有些疑惑。我等得不耐烦,一记杀人的眼神投过去,前台小姐吓得一哆嗦,或许正是因为我这记眼神和华之琦的眼神有得一比,她赶紧放行。
入住的是观海别墅,别墅四周椰树茂密,安静惬意,但是我没有心情观赏,直接奔入一楼的卫生间,打开排气扇,在哗哗的响声中我再次打通黎媺的电话。
“我现在在别墅里。”我压低嗓门,像个接头的特务。
“你现在洗个澡,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下。”黎媺说。
我不悦地皱起眉头,“怎么听你这话儿,感觉我好像把自己洗洗干净就可以上桌让文昱奕开刀吃了?”
“二师兄,大师兄不在呀。”黎媺破天荒地说了个冷笑话。
我咬着牙不出声。
“对不起,”她的声音低下几度,我可以想象的出她愧疚不安的表情,“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紧张,说个笑话让你放松一下。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说过笑话。”
“听得出来,”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声音依旧压得冷冰冰的,“所以你说的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难听死了。”
黎媺小声说:“我知道。”
我突然记起一个茬儿,“你不是说过,华之琦和文昱奕说好的么,一结婚他们就会秘密离婚,怎么这一路上我都没听文昱奕提起半个字?”
黎媺静一静,“这点是之琦告诉我的,可详细的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去洗个澡,天都黑完了,我也困死了。”我打一个哈欠,故作轻松道。
挂上电话,我走出卫生间,看到文昱奕坐在餐厅的餐桌旁对着一台手提电脑,电脑旁边摆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看向我。
他黑色的眼珠静谧得让人发憷,我鬼使神差地抚一抚自己的肚子,“可能是吃坏了吧。”胡说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行李我已经放在房间里了。”他指一指楼上。
“哦,好。”我笑一笑,一溜烟地跑上楼。
二楼是卧室和书房,我不知道文昱奕为什么不在书房弄电脑,还是他留在餐厅的原因实际上是在等我,免得我从卫生间出来找不着人?
我拍拍自己的脸,妹子啊,清醒清醒吧。
走进卧室,发现文昱奕已经把所有衣服都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挂在衣柜里,左边是他的衣服,右边是华之琦的衣服。
我翻一番华之琦的衣服,居然是新的,连吊牌都没剪。我想起这些衣服是她自己准备的,黎媺没有经手,再一看尺码,果然是我穿的那个码数。
我恨得捶了两拳头墙壁,我被这个女人给耍了。
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好要逃跑的,指不定路线早就策划好了,黎媺只是她抓来的培训人员。从在澳门看到我的第一刻起,之后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我却浑然不知,还乐颠颠儿地捧着她给我的钱,以为世上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走个红毯都能走出十一万。
我拿出一件崭新的睡衣,玫红色底子,印玫瑰花的暗纹,领口交叠下垂,穿上去即使是我这样的豆芽儿身材,也能格外诱惑。
在浴室里,我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想以华之琦的脾气性格,她会不会觉得她肯放下身段帮我这种小人物买衣服,我就会对她感恩戴德,扑过去吻她的脚背?
我看到浴室的架子上有几瓶浴液,居然还分男女,女士的是玫瑰花精华浴液,男士是薄荷精华浴液,我把女士浴液倒进浴缸里,稍稍一搅拌,散发着甜腻香味的泡泡纷涌而起,占满整个浴缸。
还有一瓶小的,我一瞧,是什么印度熏香,打开一闻,我立即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心里晓得这是什么玩意儿,赶紧把它扔进垃圾篓里。
我把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整个人躺进泡泡堆里,但是大脑还是闪过一些香艳的画面,皮肤在我的揉搓下开始泛红。
我知道,新婚夫妻的第一夜,应该做些什么。
我从小受这方面知识的普及十分显著,最先还不认识莲姨的时候,我就从邻居那里见识过全方面的素质拓展。
我们那儿的住户大都不喜欢锁门,主要是各家各户屋里的东西都一样,木板床已经是最好的家具了。有一日我去隔壁阿狗家,居然锁门了,我从窗户摸进去,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围着一台电视机嗑瓜子。我大惊失色,那个年代电视机对于我来说是一件稀罕物,真想问阿狗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淘出来的,改天我也去翻翻。
电视机里两个光溜溜的男女一个压着一个,嘴里咿咿呀呀说我听不懂的鸟语,多年后我才晓得这是舶来品。虽然电视时不时冒雪花,但大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我嗑瓜子也磕得津津有味。
后来瓜子没磕完,一屋子的人就不知道怎么互相扭在一起,我遗憾地看一眼瓜子,秉着艰苦朴素的精神,把剩下的瓜子卷跑了。
如此一来,我整日往阿狗家跑,他们学动作,我嗑瓜子。我的牙缺日渐明晰,对这种动作片的知识也积累得愈加深厚。
本来,从小在那种浑浊阴暗的地方日夜熏陶,我也应该是那种可以和男人玩得很开的女人,可惜我不是。
只因那一日,我在街口被某个小痞子拦住,他满嘴酒气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眼看就要来拉我的手。苏老头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明明上一秒还隔着一条十米宽的路,下一秒他就把小痞子踹飞了。
而在这一秒之间,我就像观看一场武打电影慢镜头那样,清晰地看见他腾空飞了起来。
事后他也没有说什么,睬也不睬我地回家了。我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却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欢男的碰我。
难得看出他有这一点喜好,我乐颠颠儿地遵从了。
所以二十年下来,我可以和男的嘻嘻哈哈,称兄道弟,讲一讲荤段子,但绝对不会和他们勾肩搭背,行为不检。
我整个身子缩在浴缸里,把莲蓬头开到最大,好让哗哗的水声把我的哭声盖住。我不是害怕,也不是后悔,只是心里呕得慌,我居然为了钱,把自己给买了。
该死!我下定决心,以今晚必然失去的贞洁发誓,他母亲的,老子再也不赌了!
似乎把一切都归结于赌博,好像又不公平。可是我思来想去,现今所有倒霉事情的源头,都是因为我贪财跑到澳门去赌博。
我望了一眼浴室门口,只要我一出去,我的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认命吗?我认命吧。
以前对街有个女孩儿跟我玩的不错,同样是没人管教,一起混迹江湖为非作歹。她十四岁的时候交男朋友,没几天就睡一块儿了,结果又没几天那男的就把她给踹了,说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她不过是个炮/友,玩玩而已,不当真的。
几个月后我陪她去堕胎,她大病一场,病好后就不断地去认识一些下三滥的男人,不断地和他们睡觉。她还自暴自弃地跟我说,不就是层膜嘛,没了就没了,跟谁睡不是谁呢。
我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不再去找她。几年后我在莲姨那里看到一个模样同她十分肖似的女人,只是又老又丑,卖最少的钱。俩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其实我早忘了她的名字。
现在我觉得,我就和那女的一个样,和莲姨那里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为了钱,清白都可以不要。我也不是保守的人,可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真是讨厌极了。
洗完澡,我擦干净身子换上睡衣,麻木地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等文昱奕的到来。
发梢上未干的水珠儿一滴又一滴地砸在的我颈窝,顺着锁骨流到衣领处,很快领口就濡湿一片,阳台门没有关上,夜风徐徐吹来,我打了一个令自己元神归位的喷嚏。
幸好华之琦准备的睡衣不止一件,我换上另一件暗紫色的真丝睡裙,似乎这一件更撩人,但我也懒得去思考,把换下来的睡衣扔进浴室的衣篓里,我出门去找文昱奕。
刚路过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敲击键盘的啪啪声,我推门而入,文昱奕正背对着我,电脑屏幕上是一堆我看不懂的数据。
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对我一身性感的装扮无动于衷,“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吧。”
“哦,好。”我傻乎乎地关上门,走回卧室。
吹干头发,我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目光所及,可以看到不远处黑色的大海,海浪的潮声汹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夜风中是混合着海浪又湿又咸的味道。月上中天,我再也支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倒在大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觉我实在睡得不能说是安心,半夜被浴室里淋浴的声音给弄醒,一想到我即将和文昱奕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紧张得睡意全无。
早早,早早,不要紧张,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自己的名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女人都要经历,既然对方英俊多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经过这一番无脑地催眠,我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乖乖地等待文昱奕的到来。
他洗完澡,一身清凉舒爽的薄荷香味,他摸索着上床,在我身边躺下。我紧张地闭上眼睛,许久,背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咦?咦咦咦??
他、他睡着了?
要么就是他太累,要么就是他以为我睡着了出于礼貌不便打扰我,所以自己也睡了?我脑抽地感到一丝遗憾。
既然他已经入睡,我也没必要干等,很快,我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