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 Chapter 25(2) ...

  •   Jeffery静静地看着我,眼中那股怜悯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华小姐,我理解你。曾经的我也像你一样,以为可以和他不止度过二十三年,我们可以一起携手,到牙齿脱落,白发苍苍,但是,你出现了。”

      我略微怔忪,这家伙改变了策略,不再是跋扈张扬,开始对我细声细气、温言相劝,不得不说,这一招反而更有用,更能让我内心的堡垒倾塌。

      Jeffery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笑意幽幽,“我真是天真,真是愚蠢,居然就信了他的话。我以为他也是一心待我的,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故人心易变。可是华小姐,你有多大的自信,能够把阿奕拴在身边一辈子呢?我陪在阿奕身边这么多年,他要走也是毫不犹豫。这次是你,下一次再出现一个更有权更有势的赵小姐、钱小姐,你觉得阿奕不会离开你吗?”

      我的下嘴唇被牙齿咬得生疼,我全身都在排斥这个男人,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他比我有太多太多的优势,容貌,时间,感情,我拿什么和他相比,可是文昱奕到头来却选择了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比Jeffery多出那点可怜的权势吗?

      甚至,这点权势还是虚假的,是虚幻的泡沫,一触即碎。

      果然前任太优秀,现任都自卑啊。

      “华小姐,不,Aurora,”Jeffery温柔地注视着我,声音轻轻软软的,十分亲切,“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情敌,其实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你看看我,再想想你自己,难道你不担心,你不忧虑吗?阿奕太难掌握,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掉头就走,结束一段感情。但是你呢,Aurora,你做得到吗?你年轻,单纯,所以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所以一旦阿奕抛弃你,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身体里有一个火人在朝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怒吼,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太厉害了,我在一点点的被他击溃。

      “闭嘴。”我垂下头,嘶哑着嗓音说道。

      Jeffery关切又悲伤地把我望着,柔声道:“Aurora,你可以不相信我,你可以把今天所听所看到的一切当成是我一手布下的骗局,我是骗你的,毕竟我现在依然深爱着阿奕。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好心地提醒你一句,不要对阿奕抱有太大的希望,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不然等到阿奕离开的那一日,我怕你会崩溃的。”

      “我要走了!”我腾地站起身,仓促地离开休息室。

      Jeffery一言不发地跟在我的身后,我想和他说不要再跟着我了,即使这家画廊再大,我还是能够找到出口的,可惜我没有力气,我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逃离上了。

      突然Jeffery在我身后接了一个电话,语气一扫先前的阴柔,欢快又明朗,“噢,May!是你啊,我们好久都没见了呢……你在我的画廊里?啊,已经走了……”

      他低低沉沉地笑声听得我发毛,“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能做什么呢?”他的声音忽而格外阴森,“你们这么对我,当初就应该料到今日!”

      这冷不防的低吼吓得我脚步一顿,我吃惊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从他的嘴里能吐出如此恶声恶气的话语。

      “华小姐,”放下电话,Jeffery又变回原先那个高贵优雅的画家,和谁都保持一定距离,“我就送你到这儿吧,希望你,一路走好。”

      我和他之间有片刻的安静,他似乎在等待我开口反驳。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不用对我说出什么警醒或者祝福的话,因为那些话再冠冕堂皇,也夹杂着嫉妒的毒液,我是不会上当的。”我保持语气平稳,原来他也会恼羞成怒,他也不是永远镇定自若的,他的失态被我看到,好不快意,“诚如你所说,我爱昱奕,非常爱,我对他付出所有感情,我不会保留,即使我终有一日要和他分道扬镳,我也会微笑迎接,因为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今天之所以对我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并不是因为同情我,怜悯我,而是因为嫉妒我。这样平凡、只有权势的我,让你品尝倒了失败的滋味。喻先生,我们扯平了。”

      我维持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点骄傲,高昂着头,胸膛平稳,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如地狱如噩梦一般的画廊。

      Jeffery这时是什么表情,我压根不想知道。

      文昱晞抱着她的女儿在门外等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中熟睡的Bella,笑眯眯地问:“你和喻意谈完了?”

      “嗯?”我错愕地看向她。

      “他没告诉你吗?”文昱晞的神情故作天真,“Jeffery的祖父是中国人,所以他的中文名是喻意,比喻的喻,意思的意。”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今天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那个家伙?你就不怕文昱奕生气吗?”

      “生气?”文昱晞笑如春风,好不得意,“他生气自然是最好的,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其次是他。只要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我斜眼朝她睇去,仿佛在说——神经病。

      “你们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冷嘲热讽,“而且个个都冷酷无情。”

      “你说错了,”文昱晞撩起波浪卷的发梢,“我父亲可是一个十分多情的人。他喜欢的人可多了,像我母亲,还有Beau的母亲,甚至连那个被他逼疯的女人——Adolph的母亲,他都喜欢。但是,那些都不是爱,他唯一的爱,只给了一个女人。”

      “是谁?”我紧张地问。

      “不知道,但是我想一定是一个和覃郁郁长得很像的女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覃郁郁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去大剧院看从中国来的戏剧团表演,是一出名叫《霸王别姬》的京剧。里面的那个霸王一出场,一开唱腔,我那一向冷静自持的父亲就直接从贵宾席冲到舞台上,搂住那个演员疯狂地亲吻。想来你也猜到那正是覃郁郁,可是,我和我的母亲就在台下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文昱晞的眼中凝着晶莹的泪光,面容仍旧坚毅,那个时候的她应该还不满十岁,却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移情别恋。

      我默了默,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会厌恨文昱奕了。

      身体实在疲倦,和文昱晞分别后我看了看手机,连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到,着实不愿意回家,便在路边随意找了个馆子解决午饭问题,然后又到茶馆,一直坐到傍晚时分。

      回到家,一打开别墅的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我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便蹬蹬地跑进厨房,果然看到文昱奕在案板前忙碌的背影。

      “你回来啦?”文昱奕朝我回眸一笑,再正常不过。

      “你、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我惊讶地问。

      “事情都忙完了,所以就搭乘了今天中午的飞机赶回来。”文昱奕用抹布擦去手上的水滴,“而且我也想你了。”

      “昱奕!”我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牢牢地抱住他,他最近事务忙碌,整个人消瘦不少,脆弱得令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为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怀疑感到万分羞愧,他是文昱奕啊,我爱的男人,我怎么可以怀疑他。

      “怎么了你,”文昱奕失笑道,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我也不过出差了三天,你也不用这么想我吧?”

      我飞快地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滴,免得被他瞧见,用最欢乐的声音问他,“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晚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在大学的校园里,夜空的星子伴着夏日的知了一声又一声地闪烁着,一团团的绿树在灯光下,散发出或黄或翠的光辉,树影在地上投得老长,愈发显现出校园的静谧悠然。

      自习教室里就只有我和文昱奕二人,我捧着一本书,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大声地念书给他听。乳白色的灯光下,他的脸像覆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睫毛宛如寒鸦的翅膀,欲飞不得飞的姿态。

      我痴痴地看着他,用读书一样大声的声音,告诉他,“昱奕,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微凉的嘴唇触到我的额际,比初春含苞的花朵儿还要柔软芳馨。

      我感动得泪盈于睫,甚至听到了窗台处一朵昙花盛开的声音,那是跋涉千山万水,顶过风雨相欺,在前世向佛祖无数次虔诚祷告,才求来的一次绽放。

      下一个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教室外头,里面依旧书声朗朗,我踮起脚尖从窗户看去,里面确实只有两人,一个显然是文昱奕,另一个人捧着书把头亲密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张脸,我分明今早见过,正是与文昱奕自小相识相知的——Jeffery,喻意。

      这是梦,还是刚才的才是梦?

      Jeffery抬起眼睑,对我灿然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魅惑众生!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忘用力地掐自己一把,好吧,梦醒了。

      心中依旧惴惴不安,似乎家里除了我,文昱奕,还有第三个人。

      放心不下,我拿起一件外套就出了房间,还差几步到昱奕房间门口时却莫名地害怕紧张起来。如果我推门而入,就他一个人,我该怎么说?梦游走错房间?如果除了他还有别人,我又该怎么说?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嗯,也不错。

      正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文昱奕端着水杯打开房门,看样子应该是要去接水喝。他一怔,飞快地扫我一眼,立即把我拉进房间,让我坐在床上,拿被子裹住我的脚。

      “怎么不穿鞋就过来了?即使是夏天也要小心,容易着凉的。”文昱奕的神情颇有责备。

      触碰着全是他体温的被子,我瞬间就脸红了。之前只是一心想来找他,连鞋子也忘了穿,现在脸对脸,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有什么事吗?”文昱奕在我旁边坐下,关心地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种话怎么能够说出口,什么我怕你半夜三更私会小三儿所以特意来查房既然现在你没偷吃那我就闪人了你好好睡觉。

      文昱奕忍俊不禁,“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我不假思索地胡诌道:“对啊对啊,我梦见你被狐狸精吃了!”

      “哈啊?”文昱奕哭笑不得,“狐狸精?长得好看吗?”

      我皱起脸,“当然好看啦,你都被他……”顿时住嘴,似乎扯远了,我连忙跳下床,“啊,那个,既然看你没事我就放心啦你好好睡觉我不打扰了哈。”

      “等等,”文昱奕胳膊长,站都没站起来就抓住想跑路的我,温热的指尖停留在我脉搏的位置,“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

      “那个那个,”我眼珠子东转西转,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啊哈哈,好像没有耶。”

      “那我有话对你说,”文昱奕捧住我的双手,墨玉石一般的眼睛炯炯地看着我,唇边泛起淡薄的笑意,“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害怕啦,担心啦,就来找我。这是我们的家,也是你的避风港。”

      “哦。”我讷讷地应道,转身想要回房间。

      文昱奕突然一把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他用力地拥紧我,似乎恨不得让我和他融为一体,炽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项,酥酥麻麻。

      “唉……”他轻声叹气,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我僵硬的皮肤,引起一阵颤抖,“你就怎么不明白呢?”

      “不明白什么?”我傻不拉几地问。

      “Aurora,”文昱奕唤我,“我没有喝酒。”

      “呃,所以呢?”我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问话。

      文昱奕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像是听到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闷声闷气地狂笑起来,身子一直抖个不停。

      “你笑什么啊?”我恼怒地想要推开他,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

      文昱奕明晃晃的眼睛望向我的眸子深处,突然埋头下来,认真地吻了我。

      这个吻不长,也就两三秒的时间便被打断了,文昱奕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飞快地关上它,但是在关前的一瞬间,我看到屏幕显示:May。

      犹如一道雪白的闪电在脑海里炸开,我强忍住颤抖,蓦然开口,“今天文昱晞来找我了。”

      “找你?”文昱奕握住我的手一顿。

      “嗯,她带我去看画展,办画展的画家想必你很熟悉,他叫Jeffery,中文名叫喻意,真巧,和你的名字一个音。”

      有一刹那我以为文昱奕要松手了,他反而把我抓得更紧,他的脸色极度难看,甚至比我的还要难看,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在……怀疑?”

      我难过得无法呼吸,原先的信任轰然崩塌,在看到那个名字之后,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名字的背后是何许人,但我知道这人绝对不简单。

      “是的,我怀疑了,”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哭腔,“你不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你是接到了某人的电话,你知道今天早上我和你的旧……旧朋友见面了,所以你不能不赶回来。”

      “不,Aurora,”文昱奕捧着我的头,痛苦得无以复加,“不要怀疑我,求求你,不要怀疑我。”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说你是我最爱的人,我认为完全不为过。”

      “那么他呢?”我泪眼朦胧地看住他,“你和他的二十三年,又算是什么呢?”

      “我、我……”文昱奕茫然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上个月去美国的时候,和他见过面,是吧?”我问。

      文昱奕咬紧牙关,脸颊边的肌肉虬结起来,“是……”

      “是为什么呢?”我继续问。

      文昱奕选择沉默。

      胸口难以言说的心痛,痛到我都不知道这痛楚是因为他不愿意和我说实话还是其他,不过这疼痛感反而令我一片混沌的脑袋得意保留一丝清晰明了。

      他不说实话,我能够接受吗?

      答案是肯定的。

      “昱奕,你爱我,我相信。”我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分辨不出是他的更冰凉还是我的,“你和他是过去,我、我可以不介意,你不想和我说,我也不强求,因为剩下的年岁,我们还要一同携手度过。只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情,我需要想清楚,好不好?”

      文昱奕悲恸地看着我,最后艰难地点一点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