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2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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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正式开始。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姓黎名媺的姐姐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吹得了牛逼骂得走流氓。
譬如从七星路回她家，要经过一条比较狭窄人少的路，眼看就要到她住的那栋公寓楼了，斜刺里横出一个中年男子，撞上黎媺的车，其实充其量不过是刮到，却倒在路中间直哼哼。
我翻个白眼，若是我开车，直接再把车对他碾过去，把他真的撞残再说。
看我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表情，黎媺朝我摆一摆手，示意我在车上坐好，她自己走下车去解决纠纷。
“大哥，你还好吧？”她弯下腰，礼貌地问。
“好？好个屁呀！”男子拍着水泥地嘭嘭响，骂骂咧咧，“老子腿断了，赔钱！”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黎媺面带微笑，水葱似的手指指向男子的膝盖，“如果你的腿断了，你这里应该会骨头突出，而且皮肤先是发红，一分钟过后会变黑，可是现在你这里完好无缺，并没有任何变化。”
“你想抵赖？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抵赖？！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男子蹬鼻子上脸。
“大哥，你误会了。”黎媺轻言细语道，“如果你想去医院，我可以带你去最近的人民医院，毕竟人命关天。不过想大哥你也有所耳闻，你一住进人民医院，没有病医生也会给你整出病来。”
“整出病就整出病！”男子牛哄哄地说，“老子在里面有吃有住，反正是你出钱！”
“这样啊，”黎媺慢慢直起身子，一边说一边做思考状，“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可你也知道，我年轻没有多少钱，就算把这辆车卖了也经不起长久住院。听说那家医院的大夫如果病人交不起住院费，就会找理由给病人隔三差五地开刀，手术结束后却不把伤口缝好。听说就曾有一个病人是被活活流血过多而死的呢。”
黎媺说得逼真，我和男子同时打了个激灵。
“你、你恐吓我啊？！”男子不由得声颤，“老子不去医院，你现在就给我钱！不然我不走，你的车也别想走！”
黎媺微微一笑，“那我就把车留给你好啦。”
“真的？”男子一愣，想不到黎媺这么好说话。
“真的。”黎媺摊摊手，“不过等到你一开走，我就会报警。大哥，光凭你的身份是卖不到那么好的车的，警察直接把你当成偷车贼，何必呢？”
黎媺这是赤/裸裸地炫富啊。
“你耍我啊！”男子气得脸都红了。
“当然，我也可以把车留下直接走。过不了几个小时拖车公司就会帮我把车给拖走了，大哥你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是不是？”黎媺很好心地劝他。
男子眼角直抽抽，“老子把你的车给刮花！”
“大哥，这你可万万做不得，”黎媺一脸义正言辞，“我的车前面安装有摄像头，它会把你的模样录下来。我这辆车很贵，只要你稍稍刮花一点点，不但你的医药费可以抵了，还会倒贴钱进来。”
“妈的！”男子直接从地上跳起来，从腰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老子就是要钱！你不给老子宰了你！”
我立即开门冲了出去，站在黎媺旁边，手伸进口袋里握住小刀的刀柄，虎视眈眈地瞪着男子。
黎媺一点也不惊慌，看了一眼男子手中的刀，问道：“大哥，你这把刀是在路口那一家便利店卖的吧？”
男子又是一愣。
“那家便利店里有摄像头，你的模样已经被拍下来。”她不待男子开口，抢先说完，“当然，你也可以杀人灭口，不过我车前有摄像头。你也可以把车和摄像头都砸了，但是砸车一定会弄出大动静。到时候有人寻来，看到我倒在血泊里，你又在砸车，事情就不言而喻了。按照《刑法》第一百五十六条，故意杀人罪可直接判处死刑，《民法通则》第二十三条，故意损毁他人所有物……”
“哐啷”，男子终于崩溃，把刀一扔就跑得不见踪影。
黎媺什么话也不说，回到车里喝了一口水，继续开车。
“你好厉害哦。”我有些崇拜她。
“谢谢。”黎媺不客气地接受我对她的夸赞。
“你是不是学过医学啊？”我在自己膝盖上比划，“刚才你指点他的腿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的。”
“我编的。”黎媺朝我眨眨眼。
我说：“……那人民医院？”
黎媺说：“我正好前几天看报纸看到这么个新闻而已。”
我说：“你还知道他的刀在哪儿买的！”
黎媺说：“他标签没撕，一看就是个新手。”
我无奈扶额，好吧，不是我方太聪明，而是敌方太愚蠢。
犹不死心，“那、那些什么法律之类之类的，你说的很清楚啊。”
黎媺不禁莞尔，“我是商学院毕业，对法律的事情并不了解，最多知道一些专业术语，糊弄糊弄人罢了。我说的那些条条框框，都是临时想的。”
我真想给她点个赞，姐，你牛！
回到家里，黎媺让我把行李放进书房，即使我的行李只有一个破袋子。她已经把书房原先的沙发床放下来，铺好被褥，整理干净。
原先我还想着睡沙发就好，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反正她家沙发好软好舒服哟。
收拾妥当，黎媺递给我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说：“今天我就来跟你说说华家和文家的家事，你记录下来，以后每天翻来看看，好记在心里。”
“你可以把资料打印出来给我啊，这样我就不用记录啦。”我异想天开。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为了让你记得更深刻，所以我才决定让你一边听一边记录的。”黎媺展颜一笑，“你说是不是？”
“呃，是哈。”我跟着笑，纳罕道，“不过我记这些东西做什么？”
“等到婚礼的时候，虽然我会在旁边协助你，可是敬酒的时候你也需要与之琦的家人面对面，该做什么表情，该流露出什么眼神，你都需要知道。文家那边你是要亲口说话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用什么称呼，你也需要知道。”黎媺将淡绿色碎花窗帘拉开，一室阳光既温暖又迷人，细碎的尘埃在淡黄的光晕中起起伏伏。
“对，对。”我万分羞愧。
“先来介绍华盛集团。”黎媺坐在沙发上端正好坐姿，摆出为人师表的姿态，“华盛集团创建于八零年，在大陆已有五家上市公司，主营业务包括地产及相关行业、电子营销、日用消费品制造与分销三个领域。地产行业最有名的就是华盛酒店，其遍布大江南北、中国一线城市。譬如帝都的华盛-绿园山庄，魔都的华盛-天际琼阁，妖都的华盛-南岭国府。近几年华盛集团把地产业务拓展到国外，在迪拜那里买好地皮，准备开始盖酒店。电子产业远销海外，虽然业绩比不上日本和韩国，但同比大陆其他公司，已经称得上不错。至于日常消费品，那就是显而易见的，华盛超市、华盛商场随处可见，我也不细说了。”
我多年不拿笔，写字速度自然跟不上她说话的速度。我一边在这儿疯狂记录，黎媺一边在那儿拿出一套茶具，优哉游哉地开始泡茶，偶尔我记漏了什么，她微微瞥一眼，立即叫我补上。
我想她这样才是人中之王战斗机啊，和她比我简直是个惨不忍睹的渣渣。
好不容易写完，我揉着酸痛的手指，嘟囔道：“其实你说的这些很多专业术语我也不怎么明白的，怕是硬记也没用。”
“那就这么跟你说吧。”黎媺在脑海中组织一下措辞，“华盛集团做很多生意，有倒腾地皮的，盖酒店的，卖手机电脑等等电子产品的，还有开超市商场的，在中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哦——”我醍醐灌顶。
“现在开始介绍华家人。”黎媺将一张照片递给我，“这位就是华盛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华立松老先生。华老先生今年八十高寿，生日是在二月十八号，已经过了。他原先是军政要员，年轻时候在中/共地下情报机关工作，改革开放后在军中占有极高位置。”
照片上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整体五官称不上有多么俊秀，可贵在他由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端正刚硬的气质，他嘴唇紧抿，似由刀斧削刻，眼风坚毅，一看就知道是电视上面那种正面人物。
我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写下华立松的信息，巴眨着星星眼，“老先生年轻时候做的事情是不是就像电视里《潜伏》中余则成那样的？”
“没错，据说老先生年轻时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黎媺舀一勺晒干卷曲的茶叶倒入茶壶中，面露惋惜之色，“或许正是因为用脑过多，华老先生在八年前就已中风瘫痪在床，多年不曾苏醒过来。”
“呀，”我蹙一蹙眉，“好可怜啊。”
“是啊，但自华老先生不能理事之后，华盛集团大权的权柄总裁一职就交至华老先生的太太盛旖旎老夫人的手中。”黎媺把盛旖旎的照片递给我，“盛老夫人今年七十七寿龄，生日是七月四日，在婚礼结束半个月之后。所以你要记得在婚礼上对盛老夫人表现得热情开心一些。”
“等等，”我连照片都来不及看，赶紧提出一个要命的问题，“盛老夫人生日，作为一个冒牌孙女儿，我怎么可能只是表现得热情开心一点儿？起码也要说一些祝福的话语吧，不然未免也太过不礼貌了！”
“你放心，”黎媺往茶壶里注入冒着袅袅白烟的沸水，“之琦因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盛老夫人拍板嫁给文昱奕，已经和家里人闹翻了。以之琦的脾气，十年八载不和家里人说话是正常的事情，在婚礼上她能够对盛老夫人笑一笑，老夫人都谢天谢地了。”
真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
我看看照片，照片里的老夫人精神状态很好，样子比她的实际岁数还要年轻十几岁，想来青春时候的模样应该很好看，可惜就是太过于端庄素净，似乎受过很好的教育，以至于让人觉得她古板无趣。不过就这样她也能把华之琦宠成如此一个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娇娇女，看来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孙女。
我隐约觉得，这老夫人有些眼熟。
黎媺盖上茶壶盖子，“盛老夫人的父亲原先是一名国民党军阀，后来在抗日战争中脱离国军，加入共/产党，成为军中一名高级指挥官，后来在内战中牺牲。她的母亲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是一名名门望媛，外祖父曾出仕翰林。所以盛老夫人学识渊博，极具涵养，加入共/产党后就被组织派往华老先生身边工作，二人也应当是在工作时产生爱情的火花。”
我一边记录一边点头，“愈说愈像《潜伏》了，不过他们二老比余则成和翠平幸运，电视里余则成和翠平是终其一生南北永隔如参商①，而现实生活中，华老先生和盛老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喜结连理，还是令人欣慰的。”
黎媺扬起的眸子闪了闪，“你还看过《倚天屠龙记》？”
“路边捡的。”我甩甩手说，其实是阿纯去书店借来的书，又黄又破，我无聊的时候拿来消遣时间。
“你愿意多看一些书，我很高兴。”黎媺笑眯眯道，她一半的身子曝露在临近中午耀眼的阳光下，镶上一圈金边。
我不好意思地咳一咳，眼眶有些热乎，我觉得黎媺很像我小时候在小学里认识的一个女老师。
我以前偷偷溜进学校旁听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被人发现过。我躲在教室外头偷听，正巧有一个女老师走过，我躲不及就被她发现了。她很年轻，应该才当老师不久，脸上是温温柔柔的笑容。她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给我水喝，问我多大了，然后她一手抚在我乱糟糟的头顶，笑着说：“你愿意来学校听课，我很高兴。”她上的是二年级的数学，上课的时候她会在教室外头给我摆一张小凳子，讲课的声音也会提高许多。不过她很快就被调走，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黎媺似乎并没有看出我脸色不对，只顾给我讲华家的发家史，“华老先生和盛老夫人是七七年开始从商，虽然退出政界，但他们依旧与许多政界人物有密切往来。可以说华盛集团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的成功，多少是因为背后有政府的支持。”
我咬着笔杆，“照这么说，华之琦是个高干子弟了？”
冒充高干子弟，玩的就是心跳啊。
“算不上，”黎媺打消我心中的鼓点，“毕竟华老先生和盛老夫人已经不是军人了。华家第二代只有一子，就是现今华盛集团的销售部总监华庭臻，之琦的爸爸。”她把一张照片摆在我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有一种阴柔之美，明明就是华老先生和盛老夫人的结合体，可偏偏他不似华老先生的刚毅，也不似盛老夫人的素净，反而形成一种隐晦难言的气场，散漫不羁，对一切的不屑和戏谑。
可以说，华家三代人传下来的只有眉眼，华老先生、华庭臻和华之琦的眉眼简直是如出一辙。不知道为何，我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眼角。
“华总今年五十岁，他的生日你不用记，因为之琦自己都不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华庭臻是黎媺在公司里的上司，所以她的语气换成一种公式化的冷硬态度，“华总与华老先生脾气不和，早年是被派往外地工作，近年来才被盛老夫人调回总部。盛老夫人虽然宠溺唯一的独子，但也知道他难成大器，所以着重培养的是孙女华之琦。”
我感慨，“华小姐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之琦的妈妈是乔氏财团的小姐，现乔氏总裁的妹妹，名叫乔昭颜。在之琦五岁时因肺癌去世，享年三十岁。”黎媺把华之琦妈妈的照片递给我，轻声喟叹。
华之琦的鼻子嘴巴脸型都很像她的妈妈，甚至连眼神中的傲然神色都接了个十足十。不过这个女子就没有华之琦那般明艳亮丽，反而更接近一种强硬刁钻的感觉。她和华庭臻这对组合，带着一种可笑可悲的气氛，她年纪轻轻便离开人世，想也知道她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黎媺又把一个男子的照片递给我，“这就是之琦的舅舅，乔氏集团的总裁乔昭华。因母亲过早的离世，外加与舅舅的关系一直不睦，之琦几乎可以说是和乔氏互不往来。况且近些年乔氏一直在走下坡路，华盛集团与其便断了所有联系。这次婚礼，乔氏就没有受到邀请，所以对乔昭华你只用记住模样即可。”
“哇，华小姐真厉害，她在华盛集团里应该也是位就高职吧？”我讥笑道，仅用一页就把乔家的信息给写完。
黎媺摇摇头，“之琦虽然身负重任，但是她也是自小被宠坏的，加之大学刚毕业，她一直没有去公司报道上班。不过你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华盛集团底层的员工原先自然不认识之琦，可是顶层的高管有好几位都与华家来往密切。更重要的一点，之琦今年年初参加公司的年会，代替华老先生发表讲话，这无异于向外人宣告，她日后必定会越过华总，成为华盛的接班人。之琦是由祖父祖母带大，与华总关系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难怪连自己父亲的生日也不记。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和自己老爹是死对头是华家的家族遗传定律吗？
我看着黎媺，好奇地眨一眨眼睛，“黎媺姐，你在华盛集团是什么职务啊？”
“我？”黎媺淡然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销售部主管而已。”
我想说你一刚刚大学毕业即使是个高材生居然也能一工作就成为主管，而且事业才起步就能住这么高级的公寓楼，华盛集团的用人态度和工资发放还真是可观啊。但是见她敛容抿唇，知道自己交浅言深了，我识趣地乖乖闭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2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