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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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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TY公司,文昱奕的办公室在二十一楼,这里的布局和华盛公司的差不多,只是办公室的墙都是玻璃制成,果然外企就是不一样。
里头一个人也不剩了,我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目瞪口呆道:“我之前虽然说别人都下班,但也寻思着你团队里的人应该也会留下来吧。”替他忿忿不平,“真是的,老板加班,下属跑路是个什么情况?”
文昱奕到他的办公室坐下,弯腰打开电脑,“我不知道今天这顿晚饭要吃到什么时候,所以干脆让他们回家休息了。”
我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环抱在胸前,“让他们等一等有什么要紧?”
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照着文昱奕英俊的脸,“其实他们之前也很辛苦,我加班他们也跟着加班,甚至比我还晚,有几个好几晚都在办公室睡了。我偶尔体谅一下下属,也是不错的。”
好吧,他采取的是怀柔笼络的政策。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走到他办公桌前。
文昱奕递给我一个茶水杯,眼睛不离开电脑,“帮我泡一杯咖啡吧。”
我眼珠子咕噜一转,走出他的办公室。我知道文昱奕肯定没有吃饱,吃下去的食物还没有我一个拳头多。他肠胃不好,我绝对不能让他乱喝咖啡。
刚才看到楼下有一家便利店,去那里给他买些吃的好了,我在便利店买了两袋面包和两盒牛奶,特意让收银员把牛奶给热了热,想了想,又买了一瓶漱口水和一盒薄荷脑。
回到办公室,我把面包袋子打开、牛奶插上吸管递到他面前,他接过一愣,继而就露出感谢的笑脸,“怎么特意去买这些东西?”
我也开了一袋面包吃,“我没吃饱。”
文昱奕含笑把食物吃下肚,然后就不客气地指挥我做这做那,一下子叫我去打印东西,一下子叫我翻阅资料。
我抱着厚厚一摞文件夹,在他办公室的茶几上铺开都不够放,只好堆在沙发上。我的商业功底很浅薄,但幸好他叫我查阅的资料也不难,我勉强可以应付。心底发誓等到九月份大学一开学,我就要去上课。
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走到十一点半,我的脑袋昏沉得犹如一团浆糊,眼皮累得直打架,按照我正常的生物钟,这个时间段我早就进入梦乡了。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漱口水拧开,灌下一口在嘴里含了一分钟,冰凉的薄荷味刺激着我大脑的神经末梢,稍稍精神一些后,我把漱口水吐在办公室种有绿萝的花盆里。
拿眼偷偷瞟文昱奕,他目不转睛地看住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敲击着键盘,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静静的长夜里,认真工作的文昱奕,令我热血贲张,颠倒痴狂。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工作。
等到一点钟的时候,一瓶漱口水已经被我用完,我不得已使用最后的杀手锏,手指蘸上一点薄荷脑涂在太阳穴上,果然又精神了。
我抬眼看一看正前方的文昱奕,他仰着头枕在靠背椅上,闭着眼睛,手疲倦地摁在眼角,这么多个晚上下来,铁打的身子也是支撑不住的。
我走到他身边,把薄荷脑递给他,“要不要用用?效果还是可以的。”
“谢谢。”文昱奕接过薄荷脑,放在鼻端下轻轻一嗅。
“不是这么用的。”我两手的食指蘸上一点薄荷脑,放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适宜地帮他按捏如奔腾电脑一样劳累一天的脑袋。
室内有清淡微凉的薄荷香四下散开。
“你这是人脑,不是电脑。”我轻声数落他,“偶尔休息一下也没什么的,你三十岁了,觉得累也是正常,不丢人的。”
他没有回话。
我低头看他,只能看到他浓黑柔软的头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红晕一点点地攀上面颊,忽然发现我和他之间的空气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在胶着纠缠。
这方小小的天地很安静,安静到我只能听到墙上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到最后,只剩下自己胸腔内一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他温热的手,握住我颤抖的手指。
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文昱奕只是把我的手指从他的脑袋上拿开,随即松开手,语气疏离而客气,“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哦,不客气。”我讷讷地说,然后走向沙发。
明明只有三步路,可是我觉得无比地漫长,我刚才心里闪过什么念头,我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实际上是我多思,他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我翻阅着文字密密麻麻的文件,觉得双眼酸胀,或许是薄荷脑涂得太多,侵袭进眼里,令我难受得想要落泪。
“Aurora。”文昱奕低醇的嗓音突然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我错愕地抬起头,这是自他给我起英文名之后,第一次这么叫我,“怎么了?”我的声音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我们回家吧。”文昱奕关上电脑,起身穿上西装外套。
我的脸上缓缓地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啊。”
似乎确定了什么心事,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因为片刻之前,我在他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眼的瞬间,从他的眼里看到有挣扎一闪而过。
在电梯里,我低垂着头看着他放在两侧的手,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熠熠生辉,我不自觉地抚过我左手上的钻戒。
“你在笑什么?”文昱奕突然问我。
“什么?”我一愣,抬起头不解地看他,却看到光亮如镜的电梯墙壁上,我倒映在上的脸,可不是喜色染上了眉梢么?
“我发现你这人特能偷着傻乐。”文昱奕唇边泛着浅浅的微笑。
“什么呀!”我横他一眼。
文昱奕不避开我的眼刀,目光只锁定电梯墙面上的我身影。
我垂下头佯装摆弄裙角,躲开他令我面红耳赤的双眼。
这一晚,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可我不敢去想,以我的身份,我不能对未来抱有任何非分之念,只要现在就好,我能够抓住的,也只有现在。
文昱奕依旧忙得不着家,他不回家不要紧,我就做好晚饭放进保温盒里给他送去。在TY公司门口等到看见没什么人出来,我才打电话让他下楼。
“你怎么来了?”文昱奕匆匆下楼,吃惊地看着我。
我提起保温盒给他看,“给你送吃的啊。”
文昱奕失笑,“我们都打电话订外卖了,你来之前应该和我说一声。”
我没好气地驳斥他,“打电话通知你你肯定不让我来了。外卖现在吃,这些你可以留着当宵夜啊,反正这盒子是保温的,不怕凉。”
文昱奕接过保温盒,说:“上去坐坐吧。”
“好啊。”我乐颠颠儿地顺从了。
到他的办公室,我发现果然还有一批同他一起奋斗在前线的苦难下属在里头忙得昏天黑地。他们一见到我,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文昱奕连忙介绍,“我太太。”
我嘴角咧地大大的,“你们好,我是华之琦。”
“呀,是嫂子啊,嫂子快坐。”这群人年纪不大,左不过二十五六岁,但都是人精,又是让座又是倒水的,一口一个“嫂子”把我哄得乐呵呵的。
“嫂子来有什么事吗?”一个妹子问我。
我还没有回答,文昱奕就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送晚饭来的,一块吃吧。”
我在心里气得想跳脚,这可是老娘辛苦研究了一个白天才搭配出的营养爱心餐啊,你居然说分就分了,对得起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么?!
但面子上我不能让他下不来台,只好笑呵呵地像观音菩萨,说:“对啊对啊,快尝尝看,不好吃要说出来,下回我改进。”
这群蝗虫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狼一般将盒子里的晚饭席卷大半,所幸他们还有残存的理智留下一些给文昱奕,一边吃一边大声嚷嚷:“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嫂子的手艺不是盖的。”
我心疼地捂住胸口,这晚饭我只做了文昱奕一人的量,最后到他手里只剩下几块粉蒸排骨了,所以最后他的肚子还是靠外卖填饱的。
如此一来我学聪明了,再来送晚饭,都做足分量,每人都有得吃,只是太多拿得辛苦一些。那群蝗虫也算有良心,每天都轮流下来接我,帮我拿晚饭,然后大家一起在会议室把食物消灭得一干二净。
我和其中一个叫Helen的妹子混得最熟,她年纪最小,才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一年,名义上和我同龄,一脸的婴儿肥,分外稚气。
吃饭的时候她和我偷偷嚼舌根子,“嫂子,还是你最好了。要不是你每天都送爱心晚餐来,我们都快熬不下去了。”
我忍住笑,“哪有那么夸张啊,以前你们吃盒饭的日子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说的不是盒饭,”Helen咬着筷子,“是公司的长孙小姐!”
“文英桦?”我皱起眉头,“她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文英桦自那次晚餐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公司旗下的杂志社,当上了主编,耀武扬威得很呢。”Helen察言观色的技巧是一流,她看出我同样不喜欢文英桦,所以用词也大胆许多,“她最近这一个多月,总是来办公室闹腾,让老大批这批那,烦得不得了。我们在一旁看着都快崩溃了,不知道老大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群人已经认定文昱奕,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开口闭口都称呼他为老大。
我柳眉倒竖,“她怎么不去找她哥哥?!”
“因为她要做的是一版和华盛集团有关的报道,Cash说正好老大负责TY和华盛合作的项目,所以全权交给他处理,让Cathy碰到什么问题就来找老大。嫂子,”Helen紧张地瞥一眼坐在远处专心吃饭的文昱奕,压低嗓门,“我刚来,什么都不懂,可我也觉得Cathy是故意找老大麻烦的。”
“可不是嘛。”我连连冷笑,“上头的人怎么说?”
“老大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告诉John,他说John即将回国,不想让他徒添烦恼,他就一个人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Helen低声道。
没必要告诉他们的总裁,难道就没必要告诉我了?我心里思量着怎么样才能把文英桦从文昱奕身旁拽开,握住Helen的手,感激地看她,“Helen,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Helen忙不迭地点头。
隔天我就找到文英桦,请她一道去做SPA,那家会所黎媺带我去过一次,华之琦就是那里的常客。文英桦也不推辞,高冷地答应了。
我们做的是中药草浴盐SPA,我整个人泡在热气腾腾的水池子里,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谈生意挺好,我心情好,她心情也好,生意很快就可以谈成了。
文英桦拿起池沿上的红酒,摇一摇,“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端起茶盏,拿盖子拂一拂茶面上浮动的茶叶,“我听说你最近在弄杂志,想出一版与华盛有关的报道?”
文英桦漠不关心地应道:“是啊,怎么了?”
我得体地笑,“还能有什么?大家亲戚一场,你不好意思开口求我,难道我还能放着不帮你?”
文英桦瞪大眼睛,“我求你什么?”
我扔给她一记你就别装的眼神,笑道:“我可是华盛集团的总裁接班人,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华盛的?你既然要做报道,有什么问题问我就成了。你叔叔任重而道远,不用去麻烦他。”
文英桦“嘭”地把高脚杯放回池沿上,强笑道:“我可是打听过,你大学毕业都没有进过自家公司,华盛的事情你能知道多少。”
我悠然地饮下一口茶,舒适地闭目养神,“能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反正我是打着‘华盛接班人’的名号瞎转悠。像你不也一样,二十七岁了才进自家公司上班,做的还是旗下杂志社的主编。哦,似乎你叔叔也曾经做过。”
文英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说:“我和Adolph是一个公司的,我问他比较方便一些。再说了,我要问谁,是我自己愿意,你管不着!”
我倏地睁开双目,眼神凶恶地能杀人,“没错,我是管不着,但总有人能管得着你!”
文英桦往水池边一缩,“谁、谁管得了我?!Grandpa可疼我了,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我靠在池子壁上,“没人管得了你,大不了你辞了主编的工作,反正你是个大小姐,以后嫁人靠夫家生活,也没什么。但是你哥哥呢,如果他出了什么岔子,又岂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文英桦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无奈地扶额,和傻瓜说话就是费力,“现在整个TY中国公司的人都知道,眼前最大一单项目,就是你叔叔负责的和华盛集团合作的那起项目。你成天去烦他,如果项目没有做好,上头怪罪下来,你以为你叔叔会好心地帮你们脱罪吗?到时候他把你哥哥推出去顶罪,你哥哥放任你不管的罪名也很容易落实不是?你们的父亲是亚太区的总裁,他即使有通天的能耐,也不能委下身份帮你们说情。到时候大中华区总裁的一个发落下来,你哥哥会被贬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说得口干舌燥,我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瞥一眼缩成一团的文英桦,满意地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害怕的神色。
第二天下午我送晚饭去TY公司的时候,下来接我的Helen面色红润,喜气洋洋的,“嫂子你不知道,今天我们过得有多开心!Cathy破天荒的居然一天都没有来烦我们呢!”
我喜笑颜开,“是吗,这么好。”
文昱奕见我来了,走到我旁边,轻声说:“最近辛苦你了。”
“没事儿!”我大气地挥一挥手,就是饭钱增多了。
文昱奕沉静的眼眸落在我身上,久久不曾移开,缓缓道:“我以为那天我给他们吃你做的晚饭,你会生气呢。”
“生什么气?”我木木地问他。
“没什么。”文昱奕笑着摇头,帮我把饭盒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