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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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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集羽冷淡话语一出,苏婉澜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自从昭明帝寿宴上精彩一舞后,他便被赐给了荣承德。因着自身颜色好,又通晓诗墨,荣承德自然是极为爱他的。本来以他低微身份,此种场合是不宜出面的,正是因为荣承德的宠爱,他才有了坐在席位上的资格。
几月来的养尊处优似乎叫他昏了头脑,如此出言不逊。砚集羽微微皱了好看的眉目,淡淡的厌倦之意萦绕在眉间。
除了荣旧游和砚贵妃外,砚集羽对与人交往兴趣寥寥,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久而久之,他也渐渐认为只有亲厚之人才能有如此亲近的举动。更何况他和荣旧游已有肌肤之亲,关系更为他人所不及,此时面对着苏婉澜,若不是因着他表兄荣承德的面子以及此时在他膝上小憩的荣旧游,砚集羽早就拂袖而去了。
苏婉澜表情凝滞不动,面色又青又白,像是受了什么侮辱,很是怨愤的样子。
砚集羽将他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哂,脸上却不表现,只等着苏婉澜回过神来,知难而退。
然而苏婉澜却不是个明白事理的,艳丽面孔上恨色一现,语气也显得尖酸刻薄。
“忘机大师不肯告诉婉澜,难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吗?”
苏婉澜表情上很有些报复的快意,他似乎认为自己戳中了砚集羽的痛脚,得意洋洋地抬高了下巴。砚集羽看见他脖颈上青红印记昭昭,还未褪下,又见他如此姿态,少见地皱紧了眉头。
苏婉澜见了却是更兴奋了,他好似认为自己占了上风,语气里竟带了几分不屑与怜悯。
“没想到被世人称颂的忘机大师竟是如此卑劣之人,不过,放心吧,婉澜口风很紧,绝不会说出去的,只要······”
这厢他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只差没有条条列出,叫砚集羽一一照着去做,那厢荣旧游早已受不了他烦杂聒噪,不耐地挣开了双眼。
砚集羽发现荣旧游已是醒了,便移开了自己为荣旧游遮挡午后炎炎的袖子,小心地支撑身子,把荣旧游扶起为半坐的样子。
他此时正是刚刚睡醒,异色眸子里还残留着淡淡水气,宛如雾里看花一般,虽不分明,但那风流模样却反增风采。
“集羽做见不得人的事?真是笑话。他要是龌龊,那么以色事人的你,又算是什么?”
荣旧游俊美面容上流露一分无可奈何的嘲讽,他嘴角虽有笑意,那笑意却冰冷刺骨。
“苏婉澜,你最好能识点相。”
不曾想到,枕在砚集羽腿上的是荣旧游,苏婉澜脸色煞白。砚集羽与荣旧游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已是贝阙珠宫上下都清楚的事,如今他以这种事来污蔑砚集羽身家不清,行为不端,不仅得罪了砚家以及天都祭祀,而且荣旧游还有荣旧游背后的那个普天之下最有权力的昭明帝,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嘴唇哆嗦,讷讷不成语,只吐出几个不算是句子的短语来。
“我·······我才没有·····没有以色事人····才没有·····我不是······我说······有心······”
“你没有吗?”
荣旧游眯起双眸,那凛冽寒光如冰箭般向他射来。
苏婉澜如遭雷击,只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莫名的优越之感,此时都已作烟消云散了。
荣旧游懒得跟他废话,估摸着下午的宴会也要开始了,心想着不如先去做些准备,便拉着砚集羽一起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从苏婉澜身边走了过去。
他和砚集羽走路的姿势都是极为挺拔的,步履之间把握的幅度极为精准。这是常年养尊处优,被耳濡目染的,自少年时就受到无数礼官教导的优美姿态,是他们贵族身份的最醒目的象征。
苏婉澜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走远,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只觉得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那苦苦保留的微末自尊,都被狠狠地践踏在地上。叫他满心都是难堪与尴尬,还有无数的郁郁不平之气。
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的!
那美丽的面容瞬时狰狞。
不过他心里在想什么,荣旧游可没有半点兴趣。拉着砚集羽的手走在贝阙珠宫里,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从记忆里探出头来,幻化成无数欢呼奔跑的碎片。
砚集羽很是开心的样子,之前皱紧的眉头已彻底舒展,握着荣旧游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荣旧游可以感觉到他手里那执拗的牵引。
他们二人慢慢地走了一会儿,宴会的大厅便已遥遥可望。收回手指的时候,砚集羽的表情有淡淡的失落。
荣旧游便对他笑了,抬手帮他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将一朵梨花从他浓密发丝间理出来。
“旧游,那苏婉澜似乎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
砚集羽眉目间似有隐约忧虑,他担心地看着荣旧游,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荣旧游增添什么麻烦。
“耶,集羽啊,你这话里私心实在太重啊。”
“我之前便已说过,我对旧游有所偏爱,纵使真的是龌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砚集羽说的认真,荣旧游却因他直白话语失笑。
“集羽,你的性子我自是明白的,你的心意我也一清二楚。只是这些话啊,可别让外人听了去,跟你的心情一样,我也不希望你受伤啊。”
“旧游······”
砚集羽墨色眸子有盈盈水光闪动,好似春日涨起的池水,一圈一圈荡起无边的欢喜。
“至于那个苏婉澜,集羽也不用担心。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货色,成不了什么大器。而且,他有什么筹码,以区区一个卑贱的男宠身份?要不是因为六哥的关系,我倒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目中无人的恶心东西。好似这世上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所有人都要顺着他似的。”
“他若是想要报复,便叫他报复去吧。我可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会有什么真才实学。他唯一能够出卖利用的,也就只有他那张脸蛋,那副身体了。可他若是真的那么做了,那从小到大性最喜洁的陈州王荣承德,还能宠他多久呢?”
荣旧游温柔手指穿过砚集羽顺滑长发,嘴角笑意三分,眼角已有十分,叫砚集羽心神不由为之一夺。但他分明看见,荣旧游目光虽然柔和,却暗藏了无比锋利的机芒。
“集羽啊,我对此,是真的,”
“很有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