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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衔恨愿为天上月,盼君几回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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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晗听见那熟悉的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声音,只觉心中的希望又少了几分。转回头,却不敢睁开眼睛。清冷的月光洒在她淡淡的白衣上,显得那么的瘦小与冷漠,在瑟瑟寒风中俏然而立,不染一丝纤尘。
命运是喜欢开玩笑的,在那每一刻,都会有着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予晗很不想听懂狐鹿姑对于莫蕴所说的那句话,那句“妻子”,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她不能允许这句话从狐鹿姑口中说出,却是在针对其他的女人,而且还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杀死自己的莫蕴公主。
很遗憾,最终她还是听懂了。
两片薄如蝉翼的眼睫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狐鹿姑那袭不染一丝纤尘的白袍,那双美到极致的丹凤眼,还有那宛若芝兰玉树,在冷风中悄然而立的白衣身影。
心碎的声音,在耳边弥漫。一切似乎都变得虚无,她曾经幻想,此情可自成追忆,却无奈,终究是她做了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痴情女子,静等待那薄幸锦衣郎,等到的却是比翼连枝当日愿的空洞誓言。
人已不在了,誓言又有什么用?零落鸳鸯么?
予晗看着狐鹿姑,没有意思神情,却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笑起来真的是绝美的,两片薄如蝉翼的眼睫毛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着,即使脆弱,仍带着坚强不屈的信念。嘴角偏偏还挂着一缕嘲讽,更使得那本身就美丽的面孔增添了几抹妖娆。
“予晗......”见予晗满眼冷漠的看着自己,狐鹿姑出生想要解释。话语里带着些许紧张,还有满满的无奈。
很遗憾,予晗只听到了那满满当当的紧张,没有无奈。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誓言,如今在她的心里都化为了满地相思纸灰。当初,究竟还是她自己太过幼稚,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涯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她自是明白狐鹿姑对于予晗的心意。可是却不知这一切为何是这样的巧,偏偏狐鹿姑去见莫蕴,偏偏予晗找到了这儿,又偏偏狐鹿姑说了莫蕴是她的妻子......如今,还怎能向予晗解释清楚?
真是命运弄人!
涯儿默默地挥一挥手,示意众人推下。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很快,就又只剩下了予晗与狐鹿姑两人。原本清热的冷风,却被予晗身上带着的冷漠的气息给冻得冰冷,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即使彼此间呼吸可闻,予晗依旧没有丝毫触动。
狐鹿姑明白予晗时误会了自己,急着想要解释清楚:“予晗,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和莫蕴......”
“不是哪样的?”予晗忽然抬起头来,眼里亦含着冷漠,话语咄咄逼人:“我什么都听到了。那所谓虚无的誓言,果真可笑。这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分别还不到一载,你却已违背了誓言......我明白了,你们果真不可相信。”
狐鹿姑眸子里闪动着受伤的神色,虽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一时间竟无法解释清楚了。他只能心痛的看着予晗在他面前的神色满满冷淡,心中痛苦却无言以对。
予晗的神色宛若陌生人,她伸出手来,轻轻道:“狐鹿。你既然已经娶了莫蕴,我自然不会纠缠不休。只是我的玉佩还在你这里......给我罢。从此以后,我们割袍断义,彼此之间,再无往来。”
狐鹿姑肩膀轻轻的颤抖着,手伸了许多次,却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反手握住了予晗的手,却感到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时间流逝飞快,狐鹿姑自是明白,若再不解释清楚,就没有机会了。
“予晗......”狐鹿姑的声音听起来轻而浅,“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娶莫蕴,我是有我自己的苦衷的。只是这玉佩,是我们当时梧桐树下许诺的约定,如今你不还给我蝴蝶香囊,我自然也不会给你。”见予晗的面色忽然变冷漠,他话锋一转,轻轻道:“予晗,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只需要相信我这一次。我们约定一年,一年后,如果你还要走,那我也自当将这玉佩还给你,如何?”
予晗死死的盯着狐鹿姑,眼眸里尽是没有暖意的墨黑。
她的唇轻轻开启,话语轻而浅,没有丝毫情绪:“一年便是一年。如今我也不可能回长安去了,但我也不对你做任何指望。既然等一年,那便等就是了。但一年之后,我的选择还是一样‘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狐鹿姑感到胸中的气压忽然变得高了,似乎是喘不过气来。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却见予晗的身影微微一闪,便转眼离开了她的面前。
望着那颀长的背影漠然而去,狐鹿姑只觉心中千般思绪不是滋味。
父汗,你只懂让儿臣为你赎罪,却恰恰是毁了儿臣的一生。若不是百善孝为先,儿臣绝对不会娶莫蕴。若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和予晗走到这一步......希望一切还有回头的余地,也希望一年之后,予晗能回心转意。
良久良久,只听到涯儿的脚步声在背后缓缓响起,轻轻浅浅,似乎是怕叨扰到了狐鹿姑的沉思。
“予晗小姐已经回帐了。单于尽管放心就是。”涯儿惊愕的看了看狐鹿姑那落寞的背影,只觉得这样无奈与脆弱的狐鹿姑,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她从小就服侍着这位公子长大,却从未看到过他有任何的迷茫,任何的彷徨。仿佛就是赴汤蹈火,也是他在所不辞的。
公子对予晗小姐情深至此,老天爷又为何要弄人?
狐鹿姑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他就是他,此番,又恢复了那个一贯英明又睿智的他:“那就好。派人将阏氏大帐封了,重兵把守,以后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也不想让予晗再看见我和她在一起。”
“单于,单于,这万万不可,请您三思啊。”涯儿只感到心中掠起一抹紧张,飞快的跪了下来。
“有何不可?”狐鹿姑的眸子里尽是没有暖意的墨黑,“这浩浩草原,消息当真如此灵通?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阏氏染了顽疾,需静心休养,无法见人。为了安全,我便封了这帐子——你可听懂了?”
涯儿心中明白狐鹿姑的用意,却仍旧反对:“单于,恕奴婢不能从命。您心牵予晗小姐,奴婢可以理解,但这不是国家大事可以用来开完笑的地方。阏氏娘娘即使得不到单于的心意,她毕竟是一国之母,又是先单于最为喜爱的莫蕴公主,这种变相软禁,若是传到了他人的耳中,您试想一下他人会如何看您?还请单于以大局为重。”
狐鹿姑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得深不见底,带着深邃的寂寞,在无边的暗夜中显得毫无光彩。
冷冰的话语,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却仍旧清晰的传入涯儿的耳中,好不决绝:“不必你多考虑。照我说的去做。”
“......是。”
良久,才听那一声轻轻浅浅的应答从身后传来,却饱含着浓浓的疑惑与无奈,显得异常孤独,在无边的暗夜中静静摇曳,勾勒出一片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