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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9 涯边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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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愣神之际,予晗却突然感到胃部一阵胀痛,随即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迅速的淹没了她。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撕裂,生生的疼着,无比的难受。
她大口呼吸着,原本清秀的脸也扭曲成了一团,脸上带着无以言明的痛苦。
是胃病又发作了。予晗苦笑着勉强撑起身体,那个家族,别的没有带给她,却只有无尽的疼痛与懊悔,还有那似潮水般容易并发的胃病。
静姝显然注意到了她的不适,连忙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关切的问道:“予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到予晗的额头上,却发现那里似烧开的热水般滚烫,不由得吓到了,尖叫了一声,传了很远很远。
火光的映照下,予晗的脸色雪白如纸,散发出可怕的光芒。她无力的闭着眼睛,侧躺在静姝的肩上,只有意识控制的嘴唇还在不停地翕动着,显得那般的无力与绝望。
水,好多的水,到处是水,血水......予晗仿佛闻到了一抹血腥味,不由得从心底泛起一股恶心,猛的一侧身,吐了一口血在草地上。原本被夜幕染上一层黑色的草地,立刻变得血红。
静姝怀疑的摸了摸她的嘴角,却一下子摸出了一手的血,她自是明白予晗吐血了,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变得沉着,拿出手绢子为她拭干净血迹,连忙放开嗓子呼叫到来人。
本身予晗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病,自从来到了草原,她的心情一直很好,也就一直没有做好会发病的准备。却不料,这个时候被静姝这些消息一刺激到,立刻发病。原本静姝也只是出于好心,不想在自己走之后予晗着急,怨她没有早告诉她,所以就把一切不大好的事情单独找了个机会告诉了予晗。她并不知道予晗有这种病,更没有想到予晗听到后会急火攻心一下子发病吐血。
这次好似比平日更严重,予晗一口口的吐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那血呈暗红色,一看就知道是心头之血。
予晗不免有些慌,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就连命都没有了。便也拼了命的叫着,希望有一个或是几个路过的人能帮忙带她去找大夫,缓解这病情,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朦胧中,予晗伸手指了指腰带上斜插着的玉箫,示意静姝将其取出。她的手在空中无力的摇摆乐几下,便又垂下去了。随着她的手的垂下,她的眼皮,也在慢慢地合上,旋即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静姝连忙抽出玉箫,她并不懂得吹箫,却也只是胡乱吹几个音,用了很大的力,自然是希望越想越好。她努力的吹,即使是吹得快要断气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就这般,直到马蹄声声传来,她才稍微放小了声音,却也不敢断,生怕那人找不到。
马蹄慢慢接近,一匹黑马从黑暗中闪现,火光映照出了马上人儿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庞,俊美的不真实。
静姝见有人来了,忙唤道:“快些,快点救救她!”
那人下马,却是壶衍鞮。他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显示过的焦急的神色,一把抱起予晗,在静姝焦急的目光下策马离去。静姝只是静静的望着壶衍鞮,心想还是跟上去吧,免得明日予晗醒来见不到了她,便又急火攻心了。
但她却不急,漫步跟随在壶衍鞮远去的马身后,步履悠闲,一边思考着要如何对予晗说。
大帐里烛光摇曳,予晗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她刚才静静的握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又找到了母亲在的时候的感觉。她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怀抱着她唱着催眠曲时的景色,那时候,是多么的好,多么的温暖。大哥会和她比赛跑步,二哥会教她荡秋千,下棋,而母亲,总会帮助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
瞬间变成了母亲怀着孩子,难产的那个夜里。
母亲撕心裂肺的叫声充斥了整个霍府,父亲在房外焦急的踱着步,而丫头产婆们都忙的团团转,一盆盆的血水被端进端出,予晗那是也感觉到了有心而发的恐惧。
后来,传来消息,夫人难产,母子俱亡。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那般失落,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也有些责怪父亲,若不是父亲经常不在家或是娶了那么多女人,母亲又怎会状态不佳,她又怎么会难产而死。在那一刻,她简直恨透了父亲。
为了这个事,她整整一个月坚持不和父亲说话。
予晗迷糊间,抓住了母亲的衣袖。她的手指温润而有力,脸色却是不符合常人的苍白,那般无力的感觉好似霎时间淹没了抱着她的壶衍鞮。
壶衍鞮微微一颤,握着缰绳的手也微微一松,却依旧沉凝着赶路,没有半分犹豫,马蹄依旧迅如奔马,在那浩瀚的草原上奔驰。予晗的手指微微松一松,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两行清泪缓缓滑下。只能听到她依稀的说:“母亲,马奶酒......霍夫人......母亲!马奶酒,是不是......”
她的话突然止住了,不再说话却闭着唇,任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淌,瞬间打湿了壶衍鞮的衣袖,变得濡湿一片。她好似浑然不觉,只是紧闭着的唇露出了一抹凄冷的笑意,那般寒意彻骨,好似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事物冰冻起来。
壶衍鞮策马扬鞭,向大帐赶去。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是蒙蒙亮。
予晗端正的躺在床榻上,身旁的火炉还在冒着热气,上面悬挂着的茶壶噗噗的沸腾着,显然是才烧。她略微疑惑,刚想起身,却从外面走来一个身姿楚楚的女子,在予晗身边坐下,将她身旁放着的一碗药递给她。
予晗惊讶的发现那女子竟是静姝,不由得一笑,惨淡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走的。”
静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予晗,我是不会留在长安的。但过个几天也是没有问题,我再陪你五天,到时候你走了,我也走了,好不好?”说话间,她已经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小心翼翼的吹着。
予晗即使不舍,却也不便强人所难,强笑道:“好。静姝,说话一定要算话,五天以后你再走好不好?”
静姝点了点头。将药喂道予晗的嘴里,却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你好似最喜欢和马奶酒似的,壶衍鞮说你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还在念着马奶酒呢。恐怕是真的爱喝了。”
予晗微微愣了一下,颊边掠起两抹晕红,涎着脸道:“是他......送我回来的?”
静姝点点头。
予晗轻轻叹一口气,再度开口时,羞涩的语气不再,换成了淡漠的语气:“有时间我回去好好谢谢他。谢谢你,静姝。马奶酒,其实,是我娘生前最爱。久而久之,我也就爱喝了。”
静姝听着她的话语,凄凉婉转,眼眸里藏着浓浓的悲伤,想必母亲早已过世,也无法安慰她。只能静默着,希望能给她一个独自倾泻的空间,也不至于将苦楚憋在心里头难受的慌。
许久,只听予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