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24、怜芳草（2）

　　予晗淡淡的看着周围哗然无声的人群，眼眸清澈，好似洞悉世上一切。草原的风是自由的，非拘束的，她有心里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快乐与豪情，迫不及待的想要放飞自己。
　　当初那个与二哥一起笑一起哭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如她的名字一般，予晗，即将到天明，不爱笑，不爱说。却不知那个活泼开朗善良大方的女孩哪里去了。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双能一眼看到底皓如秋水的眼眸，直直的给每个人一个深刻的印象。
　　有时候她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变得就仅仅是她自己么？难道当初那个愿意敞开心扉交谈的大哥，霍去病就没有变么？
　　她正沉思间，一个淡淡的男声传来：“姑娘，容在下与你一决高下吧。”
　　声音浩如清风，明朗无比；又好似花间酌酒，轻快洒脱。飘逸如九天凤凰，只见其形不见其心。淡漠好似一缕薄烟，一个转身就只可抓住半缕。清清又冷冷，冷冷又清清，忍不住想让人回头看一眼那说话之人是怎样俊美不凡。
　　予晗回头，眼眸没有半丝波澜。
　　那是一张怎样俊美的男子的脸，好似天神下凡。一切的完美都融合在了他的脸上，好似老天用刀斧刻出的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完美的近乎不真实。丹凤眼，卧蚕眉，竟是说不出的淡雅。不同于长安中儒家的儒雅，他呈现的好似是一陂春水绕花身的洁净，淡雅，也携带者青草的芳香与潺潺的溪水。
　　男子见她的眼眸中微波潋滟，却没有平常所见到的倾慕，心仪。她的眼光掩映着灼灼烈日，却更像是欣赏一件精雕玉琢的玉器，又或是一次壮美非凡的日出，只有赞赏，只有。
　　他依旧淡笑如初，脸上却无丝毫笑意：“在下，壶衍鞮。”

　　哗！
　　全场再次一静。众人的脸色不同，有惊恐，有惊讶，有疑惑，还有的是无尽的崇敬。却都在同一时间刷的变得惨白。
　　再看中间那人，依然神态自若，淡雅好似一袭清风吹过心田。
　　他们都很清楚，壶衍鞮是如今匈奴单于的亲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狐鹿姑的亲弟弟！虽然他只是个赋闲的左谷蠡王，却仍然是充满了实力。他的勇武非凡，自然匈奴人人尽知，若不是其母并非阏氏，他也应与当今太子狐鹿姑实力不相上下。
　　相传他骑术第一，箭术第一，勇武第一，智勇双全，号称匈奴第一勇士。更是出了名的俊美无双，也被称作匈奴第一俊美。
　　因为担心当初伊稚斜篡位的事情再度发生，他的父亲——当今单于亲自给他指派了一个闲置，这样才能让阏氏的儿子狐鹿姑顺利的登上单于之位而不费吹灰之力，这样匈奴才能避免损失，与汉朝作斗争。
　　至于壶衍鞮，很少露面。就是某些重要的宴会也不过就是露个面便算了的，便是单于，也一个月见不着几次。
　　居然在这里出现！
　　予晗观察到了众人的脸色变化，知道对手实力强劲，但却对自己也很有信心，淡笑着道：“予晗。”
　　壶衍鞮微微点了个头以示敬意，冷声道：“我们在马上比赛剑术，谁射中的大雁多，谁就算赢，如何？”虽然说着如此的方法，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漠不关心的表情。
　　予晗淡笑着点点头，一个转身跨上马，望向远方黄沙滚滚，心中陡然升起万丈豪情。
　　众人再次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这种比赛方式可是壶衍鞮的强项，他却要在这里使出，也可以一睹其风姿。他们已经不再关心两人之间的比赛了，而只是把目光聚焦在壶衍鞮身上，细心仔细的观察者他的一举一动。
　　“开始！”
　　两匹马都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快速飞出，如同两篇乌云飞快掠向不远处的山脉。白羽，黑羽一时间万箭齐发，竟是分不出谁是谁。
　　天空中苍穹笼罩下的大雁如雨点一般飞速落下。
　　予晗张弓搭箭，手指轻轻一弯，黑羽已经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的从大雁的尾翼射中，并由此刺中心脏，射中。
　　啪嗒，大雁坠下。
　　两人也不知奔驰了许久，只觉得风儿都静止了，转眼蓦然回首，围观的众人已经被甩出老远。予晗策马停下，天空中已经没有大雁，只剩下一片白云悠悠的飘着，无拘无束。
　　予晗望着那白云出神，忽然莞尔一笑，回眸处如万丈光芒闪现：“现在大雁已无，我俩便来数数谁射的多？”
　　壶衍鞮淡笑着点头，目光中微微含了一丝赞赏。
　　几个随从拾取沿路射下的大雁，壶衍鞮和予晗便悄然退后，静静的看着。

　　不知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朗声说道：“白羽箭，27只！黑羽箭，25只！”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壶衍鞮以两分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不愧是匈奴的第一勇士。也有人对予晗投来疑惑的一瞥，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细若柳叶的女子居然会有如此箭术，居然只有两分之差！
　　只是两分而已！
　　随从将捡到的大雁尸体放在两人的面前，予晗的面前清一色黑羽箭，壶衍鞮的面前清一色白羽箭，格外的醒目，格外的耀眼。
　　壶衍鞮依然笑容淡淡，扫视着27只死去的大雁。忽然在某处定格，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好似要深深的剜了那黑毛的死去不幸的鸟儿。
　　“来人！”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可忽视的警告与不可抗拒的威严。
　　一个随从小跑而至，却在对上壶衍鞮的眼睛那一刻，连忙低下了头，眼眸中眼神闪烁，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壶衍鞮冷笑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那随从不语，只是不住的磕头，磕的极其用力。即使草地柔软，却也在他这般强劲的力道冲击下变硬，不多时，他的额头上已经积攒了一块淤青。但他依然不停的磕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壶衍鞮，也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出声制止。
　　予晗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似乎随意的瞥了一眼壶衍鞮面前的那一堆白羽箭，却在瞥到某一处瞬间凌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森冷的凝视着随从。
　　风儿吹拂起她的青丝随风飘舞，好似时光划过，岁月静好。天涯何处无芳草，絮絮的转动起时光之轮，在某处不经意间，时光飞逝，回去的却只是韶华落寞。也不知过了多久，壶衍鞮才冷冷的瞥了一眼那随从，微点了下头示意他停止。
　　他薄唇轻启，抿出一丝森冷的笑容，语气淡漠道没有温度：“我并不需要这样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