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23、Chapter 6 怜芳草（1）

　　果然不出李妍所料，第二天启程，当天中午便来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骏马在芳草间奔驰，群鹰在天空盘旋，不远处时时传来少女婉转的歌声，极其富有塞北的风韵，这种奔放而又洒脱的曲调，是在长安无论如何都享受不到的。
　　静姝到了塞北以后，明显开朗了许多。以前即使与予晗在一起都不多话的她，此时却兴致勃勃的环顾，不时地告诉予晗一些草原上特有的风景。
　　“草原上的王白雕，是最通灵性的鸟儿。钢铁般的羽毛，还有黄金般的颜色，飞翔起来如同披着阳光前行。”静姝的表情十分陶醉，“当时爹爹曾说要给我捉一只来，可后来只捉了只鸽子。”
　　予晗格格的笑了起来，静姝也笑。可后来笑声愈来愈轻，她的表情变味了一脸落寞。
　　静姝呆呆的凝视着天边那抹迅速消失的金黄色的斑点，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可惜，现在就是想要爹爹为我捉一只鸽子，都做不到了。”
　　予晗明白，她一定又是想家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努力想找些开心的话题，于是指着天边的那抹云彩道：“快看！那里就是草原春日大会的举办地点了，云姑不是叫你早点过去吗？我们快去吧。”
　　静姝抬起头，微微露出一笑，似乎知道予晗是故意想让她开心，却没有说出，拉着予晗一同向那里走去。

　　予晗和静姝到那里时，随雨轩歌舞队只有马车停在外面，其余的姑娘们估摸着已经进去了，竟是四周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
　　场地很大，大多都是用木篱笆圈起。隐约可见身穿五彩服饰的匈奴壮年男子在驯马，或是射箭，每每制服一匹马或是射中一环，就会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所有的场地都被白色的大帐包围着，分别开了四个门，每个门有两名守卫查看请柬。
　　静姝和予晗的这里正对着东门。
　　守门的是两个匈奴人，纯粹的匈奴汉子，说话起来威猛令人生畏。眼睛几乎被浓密的胡子所遮，说话起来却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
　　没有客套的话语，没有友好的欢迎手势，一开口就是问是否有请柬，好似若说了没有下一秒就会把你撵走，并警告你滚远点。
　　“稍等。”静姝轻柔的应了一句，旋即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紫金镶边的竹简，递给大汉。
　　大汉一把枪去，毫不客气。反复端详了半晌，才冷冷道：“可以了，进去吧。”他对面的那人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却没有半点请的意思。
　　大汉冷冷的盯着予晗，冷漠的眼神扫过她，“你的呢？没有救滚远点儿，别在这儿碍事。”
　　予晗沉默半晌，也拿出狐鹿给的小笺。这已尽被她珍藏了一个月，一直如珠如宝的捧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丢了，那就没有机会再来塞北参加草原春日大会了。这小笺已经微微折皱，纸张有些泛黄，但那白纸黑字依然看的十分清楚。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
　　大汉对予晗的态度与静姝基本无异，却在看到那小笺后脸色变了几变，还回来时态度已然恭敬许多。他朝那同伴使了一个眼色。
　　“姑娘，请问您要去哪儿？不如让小人引领你去吧。”其中一个大汉的语气显然十分恭敬，可以说是与刚才天壤之别，“这日头正毒，阿提那，去给这位姑娘端碗水解解渴吧。”
　　阿提那连忙道是，转过身去就准备去倒水。
　　予晗心里自是奇怪的很，看了一眼静姝，她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
　　予晗开口叫道：“等一等。”
　　阿提那回转过身，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着予晗，却只是看了一眼后，迅速底下头看地。
　　予晗见者两个大汉俱是点头哈腰的状态，不禁心里厌恶，淡淡道：“不用了。你们继续就是。”
　　两个大汉交换了几下眼神，良久点头做出一个恭敬的请的姿势：“姑娘请。”风敲打着他们身上的环佩，显得格外的悦耳。可予晗每走一步就觉得心惊，她不知道为何会是他俩如此害怕，害怕到立刻从狂妄变成了谦恭，变成了点头哈腰。
　　她来不及多想，便与静姝一同离去。

　　随雨轩的姑娘们都在一个地方集中等候，她们是待会儿要去表演的人，自然呆在后场区。
　　草原春日大会分为两个区域，环绕在中间的用篝火圈出了一个圆圈，其中有形形色色的节目正在进行。表演者有的是汉人，有的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其余的分布在四周的则是各种各样的活动，大多以竞技类进行，场面好不热闹。
　　因要表演，静姝不再与予晗通路，而是和云姑一起静静的等候着。
　　予晗终究是闲不住的性子，与静姝分别后，就在外围随便看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或是感兴趣的。一阵微风拂过耳畔，吹打着青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清脆而又悦耳。与天上的朵朵白云，地上的个个蘑菇。如同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卷。无声而溢，极尽风华，俏然在这草原开出最美的一朵白莲花。
　　予晗的脚步在一处木栅栏前，停住了。
　　她久久的凝望着中间人们的竞技，心中扬起一阵久违的豪情，竟也是跃跃欲试。
　　耳边传来胡人对于胜利者的阵阵喝彩声，场地中央的弓箭好似雨点一般打在猎物的身上。那白羽箭与黑羽箭交相辉映，一时间竟应接不暇。看了白羽，却又错过了黑羽；转而看黑羽，白羽却又是看不到了。
　　一场比赛终了，两个比赛者都纷纷抱拳行礼后离开。那场地中央似是主持的人大声喊道：“还有谁想参加射箭比赛？”
　　见到那围观的人都纷纷摇头，他不免有些失望。正当他想要说第二遍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如同阵阵清风吹入他的心扉。
　　“不如，让我试试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予晗的身上，有些鄙夷，有些惊讶，也有些讽刺她自不量力，一个汉人女子也敢来公然挑战？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予晗仍是笑容淡淡，鞋履与草地发出好听的摩擦声，就这般淡淡的，悄无声息的走来。即使在风疯狂肆虐的大草原，依然悠闲如闲庭胜步，一点点的慢慢接近。纤腰本就堪握，此时被风吹，那宽大的深衣仿佛失了主心，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主持的人虽然愣了一下，却很快回神，微笑着把箭递到予晗手中：“这位姑娘真是勇气可嘉，还有谁愿意与她一决高下？”
　　哗。
　　方才还在纷纷议论的围观人群，此时一片寂静，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