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杜娟 ...
-
冰燕留他们吃完早点才走。马还拴在那位医生那里，他们匆匆穿过小巷，白云飞完全失了方向，由林曦引着前进。“昨天你打的那个人，不要找到我们才好。”林曦提醒白云飞。
“找到也不要紧，难道还怕他不成？”
“还是取了马快回吧。”
“嗯。”白云飞点点头，此刻他对林曦满是感激，心里高兴，听他的话也理所当然。
又来到昨天打人的那条街道，林曦戴上帽子，青纱遮面，催促白云飞快走，
果不然，一到了那里，就被人指指点点，虽只那么一会儿功夫，但这里商贩认人的能力值得称道。
他们正要加快速度，有半大青年来到他们马前。
“你想怎么样？”白云飞认为是昨天那人一伙的，语气很不友善。
“小哥，你有什么事？”林曦问。那人脸色才好了一点，转向林曦说：“昨天你们打的是江州城主簿王元的儿子王周，听说他已经知道你们住在云雾山肖家，二位要小心。”说完，他转身逃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你差点误会别人了。”
“是啊，还没来得及道谢呢。”边说边抽打马背，如今快点离开这里才是明智的，不知肖家那二位有没有事？
日影西斜，他们穿过山林，回到肖家。落日余晖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子般的颜色，肖家大院仿佛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光晕中，掉漆的墙面没有原来那么显眼了，四周绿色环绕，莺飞草长，真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白云飞一进到肖家，心里不自觉慌乱起来，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可能是林曦说的那翻话，让他觉得肖家现在意义不同了。
“小姐，小心。”他们听到丫环的声音，还有一阵紧一阵的猫叫声，抬头看院中那棵李子树，盈盈正站在上面呢，她头上有一只小花猫，才只一个月大小，一定是小猫上去了，不知怎么下来，盈盈去帮它呢。二人都替盈盈担心，好在李子树不是很高，分枝也多，盈盈抓住小猫，爬到最粗的那个分叉上，就跳了下来。林曦在树下接住盈盈。
肖老先生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老远就喊：“你就没有一刻安静吗？”
林曦问盈盈：“那些花都浇水了吗？”
“放心吧，每一株都浇到了。”盈盈不仅体态轻盈，声音甜美，一笑起来，眉如新月，嘴角上挑，两只小酒窝若隐若现，笑意灿烂如桃花开放，教人心情愉悦，忘却烦恼。她将小猫放在地上，让它一溜烟跑了。
“肖姑娘。”白云飞远远的叫了一声，这时他还不敢像林曦那么随意接近盈盈，看他们两人在那里拉手、拥抱，独自在这边落寞、伤怀。
“父亲，没有什么人来搔扰你们吧？”
肖先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白云飞上前说：“昨天，我在江州主城城打了一个人，听说是王主簿的儿子，已经知道我们住这了。”
肖先生不相信斯文的白云飞能打人：“什么，你打了王主簿的儿子？”
“是我莽撞了。”打人这种事，想来肖先生这等文人应该不会赞同。
“林曦，你们只不过去了两天，怎么就闹出这等事呢？”
“父亲，这不关我们的事，是那个人太不像话了，白公子忍无可忍，才动的手。”白云飞感激地望了望林曦。
盈盈也插嘴：“对有些人就应该这样。”她马上遭到肖先生的呵斥，红着脸，退到一边去了。
因为自己让盈盈也跟着受委屈，白云飞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忙对肖先生说：“肖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会解决这件事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肖先生想一想，也是，他是东平郡王的孙子，打个吧主簿的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没想到，白云飞那样斯文一个人，能动手打人，还打赢了。打人，在他的心目中，是多么陌生的一件事啊。
“好吧，白公子安排好就行了。”肖老对白云飞始终很客气，对林曦就没有那么好性情了，他拿手指戳林曦额头：“你呀，一样不让人省心！”
“是，父亲。”
“药配好了吧？”
“是，配好了，父亲。”
“在路上没发病吧？”
“没有，父亲。”林曦低眉顺眼，温柔乖巧，全然不像他在江州主城与白云飞抬杠时模样。
“天杀的。”白云飞暗骂了一句，如果手中有个东西，他一定砸到林曦头上。
“天已不早，再不回去，就要摸黑了。”白云飞向他们辞行。
“倒忘了这事，林曦、盈盈，你们送一下白公子吧。”肖老嘴里嘟咙着：“人上了年龄，做事差多了。”
白云飞牵马，林曦与盈盈步行陪伴他。
三人一路闲聊，林曦问白云飞：“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是说打王主簿儿子的事？”
“是啊，你可不要就这么走了，我们不能像你一样离开这里。”
“怎么会呢，林曦，我正在考虑呢。”白云飞想一想林曦从来不喜欢闲聊，他一旦开口就有特别的意义，于是接着问：“林曦，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写封信给王主簿解释一下，听说王主簿是一个比较讲道理的人。”林曦果然胸有成竹。
白云飞却气氛不过：“他养个混蛋儿子应该给我上门道歉，要我给他解释，白家人没那个习惯。”
“白公子，你是东平郡王孙，但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找不上你，他若找我们算帐怎么办。”林曦已料到白云飞会有这反应，“你忘了怎么答应父亲的。”提到肖先生，白云飞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盈盈不高兴地说：“明明是他的错，让白公子给他道歉，凭什么？”林曦将盈盈推到一边去，挡在盈盈前面，继续对白云飞说：“你只须写封信给王主簿，告诉他你是东平郡王孙，在江州主城城遇到一个无赖冒充他的公子，当街调戏你，损害他儿子的名声，所以你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严加处罚那个冒充者，不就行了，也不是要你真给他道歉。”
白云飞一想起堂堂东平郡王孙被一个流氓调戏，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林曦说得婉转，他还是接受不了，“我是将他打重了点，也不至于在那个主簿面前服软。”
“这不是服软，这叫大人有大量，大事化小，软硬兼施，你不想……”林曦指指盈盈，白云飞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肖老是一个文人，不喜欢争勇斗狠，为了娶盈盈，受一点小小的委屈算什么，他舒了一口气：“就这么办吧。”林曦才露出一点笑容。
自从昨夜谈过话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融洽很多了，人看人顺眼的时候，听他的话也格外顺耳。
盈盈见林曦一下子就说服了白云飞，很佩服他，凑近他的耳朵说：“林曦，你真行。”林曦回了一句：“不是我行，是你行。”说得盈盈云里雾中。白云飞偷偷看他们，心里酸溜溜的，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干涉呢。
他们走在半山腰的一条小路上，太阳只剩半张脸，自没有山遮挡的那一面照过来，天边红彤彤一片，半山的茶叶树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是什么花？”随着盈盈手指，他们抬头看向山顶，一簇艳红的花朵长在峭壁上，这时候常见的花如迎春花、桃花、野菊花什么的都谢得差不多了，一路上满目凋零、残花败叶，这簇却仍很鲜艳，林曦摇摇头，白云飞是北方人就更不用提了，“真好看。”盈盈摇头叹息，只能远观，不能近看。“走吧，什么花你还没有看够吗？”林曦拉着盈盈离开。
白云飞没有跟上他们，他握紧突出的岩石，一步步攀上崖壁，被他踩落的石块纷纷下坠，这里的山虽然不高，如果从上面摔下来，再滚到下面的山谷中，摔得面目全非是没问题的。
盈盈吓得大叫：“白公子，快下来，这样很危险。”林曦阻止盈盈，慢条斯理地说：“他要去，就让他去。”
盈盈注视着上面的白云飞，再也不敢喊叫分他的神，运气不错，白云飞没事人一般下来了，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一股土腥味，手里捧着那不知名的花。他走到盈盈跟前：“你喜欢就送给你。”盈盈脸上飞上红晕，淡得会误以为是斜阳所染，她接过花，低着头说：“白公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花好看。”
“为什么？”
“是我害得白公子要冒那么大的危险，白公子千万不能再这样了，此花虽美，也不是非要摘下来不可，长在枝上，岂不是更好，何况摘下来很快就谢了。”
“好啊，以后我听你的话，再不这么做了。”
“你如此说，我才放心收这花。”盈盈这才甜甜的笑起来。
林曦看了看盈盈手中的花，色红如血，薄薄的一层花瓣，轻盈多姿，袅袅婷婷，说：“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我知道是什么花了。”又说：“盈盈，你也真是，他为你冒再大的险也是应该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盈盈觉得林曦说话越来越奇怪。
白云飞看了一眼那花，果然十分艳丽，与盈盈相配，打断他们，“唉，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天黑了。”他们才察觉再不回去，就要走夜路了。
他们与白云飞道别，正要离开，白云飞凑到林曦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好侄子，以后请到叔叔家作客。”林曦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拉着盈盈回去了。
他们没往回走没一会儿，夜幕降临，山路上沟沟坎坎，石子很多，走路得很小心才行，盈盈叹道：“太晚了，真该早点回去，不知白公子到了吗？”
“他骑马，很快就可以到家的，反倒是我们……”后面的就没有说，也有可能是被盈盈打断：“林曦，这是什么花，真是艳丽？”
“其色如血，应该是杜娟，唉......越是美丽的事物，凋零之时，越是凄凉。”
“只是杜娟这个时候也快谢了，怎么这株如同初开？”
“人迹难至之处，花开得晚也是有的。”
“但愿花常开，不常谢！”
“再美丽的花也会谢，为勉到时伤心落泪，宁愿开的时候不那么夺目。”
“花开花谢倒也平常，只愿我的林曦在我身边，任她花开花落，我们永不分离！”
“不可能的，盈盈长大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盈盈抬头望着林曦的脸，夜色中，林曦的脸庞干净得像个瓷器，眉眼仿佛雕琢出来的，他只比盈盈高小半个头，长年生病的他看起来很孱弱，“林曦，一直觉得你今天说的话很伤感，有你在身边，我不会照顾自己也可以，有你呀！”
林曦随手摘路边的枝叶，还是慢条斯理地说：“盈盈，你看我自顾不暇，怎么照顾得了你？再说我们总是要分开的！”
“林曦，你少唬我，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要你在我身边。”
林曦轻笑两声，“但愿我能一辈子看护你！”
“是一定。”
林曦脸色顿时沉重，停下脚步，看了盈盈足有几分钟，刚有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盈盈走到林曦跟前很近的地方，低头不语，林曦将她拉进怀里，双臂紧紧抱住。小时候也常这样，但好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他们都长高了许多。盈盈的头发林曦的抵在林曦下颌，双手搁在他的双肩，林曦抚摸她细滑柔软的发丝，滑滑腻腻的感觉，心头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狂跳起来，盈盈感觉到他的心跳，顿时也像找不到家的小鹿，一颗心乱蹦乱跳，这种异样从来没有过，自小他们不是一次相拥，一直都觉得自自然然，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不同与以往的情愫滋长，难道这就是长大的差别，他们两人瞬时面红耳赤，盈盈挣脱怀抱，往前逃开了。林曦怕她摔跤，赶紧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杜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