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寒园

5、出院

　　李疆在之后的几天一直想去看看李节，却苦于上头突然降下来的繁忙工作，而医院里人多杂乱，思前想后，李疆就决定推迟几日再前去看望。

　　不想在一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突然在医院门口看到了穿着大衣准备离开的李节。

　　想也没想，便小跑上前喊住了李节。

　　“李节！”李疆在李节面前站定，“你出院了？”

　　李节见到李疆，顿了一下，继而笑道，“是啊，该出院了。”
　　李节的个子挺高，目测起码是有一米八。削瘦骨感的身体上穿着简单却做工考究的黑色大衣，下摆垂到了大腿。远远看上去觉得格外高挑，近看又是多出了几分夺目。此刻的李节将那一头柔顺的长发末端扎了起来垂在右胸前，加之面部柔和，看起来非常优雅淡然。除了有些苍白的脸色，其他的一切看起来都似乎再正常不过。

　　李疆心中还有几分疑惑，无论是他看到的还是感觉到的，他一直以为李节的病情是比较复杂的。

　　“下班了？”李节看着李疆身上裹得紧紧的棉袄和手上提着的皮包问。

　　“嗯，刚下班，最近事情比较多。”李疆回过神，老实答道，认真得像一个回答老师问题的乖学生。

　　一阵冷风吹来，李疆又冻得直哆嗦，慌忙把棉袄裹得更紧了些，裹完后掏出口袋里的暖宝宝不停搓手，口中哈出微弱的白气。瞥到李节敞着的大衣，李疆搓手更加勤快了，“李节，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我抗寒，没关系。”李节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谢木问过的一个问题——同样是万里无云，同样的阴天，如果感觉不到温度，没有对于外界的触感，那么冬季和夏天的天空看上去是否具有区别？李节知道谢木暗指的那个话里人是谁，可惜这个问题李节也无法作答，他抗寒，但不是真的百寒不侵。

　　“哦……”李疆捏了捏暖宝宝，“好歹下次多带件衣服吧万一真的着凉就不方便了。”

　　“…好。”

　　“那，那个现在急着回家？”

　　李节定神，只见李疆双目放着异彩看着自己，隐约好像期盼着什么。李节觉得有些好笑，便回道，“不急，想请我？”

　　“晚上正好有场圣诞集会，一起去？”李疆脱口而出，较真的表情看起来可爱极了。

　　“唔……”李节微微皱起眉头，做出些许为难的样子，一边用余光看见面前的李疆右手僵直地捏着暖宝宝，偶尔会颤动几下手指，看起来很不灵活。

　　“好吧。”李节突然恢复了原来的笑容，见李疆瞬间明朗了的脸色，接着说道，“那么今晚的行程就交给你了。”

　　市中心还是一如既往得热闹，这个不夜城的中心地带，由于圣诞节的来临，又使得本就繁华明亮的街道愈发炫目起来。西式的古老街道上，年长的梧桐树和散发着柔和橙光的街灯交错而立。没有花哨的张灯结彩，却显得更加温馨，尤其是那美观狭窄的街道，四通八达，到处洋溢着人们的欢声笑语。

　　“李节！”李疆把手中的热咖啡递给李节，“这条街上的东西很好吃哦。”

　　“谢谢。”李节接过咖啡杯，见李疆手上还提了两个小盒子，笑笑，打开了杯口，尝试着抿了一口。一股浓浓的香味迅速占领了所有的味蕾。

　　甜而不腻，微微的苦涩恰到好处。香味倒的确是非常纯正。

　　李疆原来的打算是先逛一圈集会，不过由于人有些过多，李疆看了看神色不变的李节，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李节不介意人群，自己还介意李节去钻人群呢。

　　“要不先去隔壁街看看有没有其他活动？”李疆觉得自己不能白白邀李节出来，光是这么杵着怎么行，天气多冷啊。

　　“走吧。”李节完全是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从头到尾都老神在在的。

　　前方的道路有个下坡，明亮温暖的灯光打在坡下，灯光下站着几个外国人，在这异国聚在一块儿呵着白气温声交谈。周围来来回回走过几个路人，慢悠悠的显得悠闲而自适，趁着国外的节日给自己放了一次真正的短假。

　　果然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节日都是别人国的喜庆。
　　只可惜没下雪。
　　李疆摸摸鼻子，眨眨眼继续向四处观望。

　　前边脚步踩在青色的砖瓦地上，感受到身后轻慢脚步的紧跟其后，李疆没由来感到一阵的安心感。
　　也许感情之于我远比其他的重要的多，也许我注定要花费最精华的心思和时间去关注一个固定的人。
　　李疆想，积压了三十年的情感总得爆发的，量变引起质变，就像很多实验那样。

　　李疆向后看了一眼李节，李节的半边脸被灯光照得很亮，和另一半昏暗的脸庞相映衬，美得不似凡物。他仿若从西方油画里降生的俊美神袛，神秘优雅，令人心醉，使得游吟诗人们都为了他争相赞颂，世上任何优美的词藻不足以形容他的美丽高贵。

　　也许他不如圈里的那些男人媚惑动人，也不如一些高位上的男人强势凌利。但是李疆怎么看都觉得李节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淡然，硬是把那些精致魅惑的人比下去大大截。

　　“等等。”李疆不知为何突然脸色一凛，站住，轻声道。

　　李节向李疆投去询问的目光。
　　李疆转身直视着李节的双眼，很认真地挪动了几下子步伐。

　　李疆的个子和李节相当，李节只见李疆挡住了他前方的视线。

　　“有人偷拍。”李疆极其认真地说，看起来很别扭得就这么定在李节面前。
　　李节顿了一下，一抹微笑在嘴角缓慢荡漾开来，惹得李疆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海也跟着泛起了涟漪，随着笑容的节奏一同晕荡开来，同样的规律，被无限放大的面积。

　　“啊啊啊好可惜没拍到，太袒护了吧！！”不远处传来女生难受的抱怨。
　　“走啦笨蛋，别打扰人家。”
　　“我就是想拍个照而已，竟然被发现了可恶啊啊！”
　　……

　　“走了？”李疆挑着一边的眉毛向后反复检查了几遍，才满意地舒展眉头，笑眯眯地指着左前侧的横向街道，“那里有间展览馆，走起？”

　　展览馆并不大，却十分精致，没什么繁杂的花样，不长的走廊上挂有或大或小的画幅，另外有黄色的原型小灯镶在墙壁里。小巧的灯光静静笼罩着美丽的或简约的画幅，呈现出一种凝滞而柔和的感觉。

　　李节穿着的皮鞋踩在茶色纹路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步一步极有规律，优雅而缓慢，像是月光下迈动着的抒情的舞步。

　　长，短，短，长，长……
　　李疆一边欣赏着画幅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身后悠然自得的步伐。

　　李节的目光淡淡掠过被保护得很好的一张张画幅，在一幅名为通天塔的画幅下多转了两圈，又移开来，将目光放得长远些，让前方的画幅尽收眼底。

　　“很好看。”李节发出评论，嗓音温柔，咬字清晰缓慢。

　　李疆听后惯性转身看向李节，然后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抑制不住有些得意邀功地向上翘去。

　　“等会儿我们还去哪里？”

　　“……嗯，义卖广场？”李疆侧了侧脑袋，想了几秒。

　　“好。”李节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将手机背了过去，卸了电池板，然后全部放到了口袋里，“我的步子有点慢，可能……”

　　“没关系没关系！”李疆连忙摆手，“当作是散步嘛慢慢走还是很惬意的！”

　　“……”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