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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乌云遮天,烟雨蒙蒙,千万条细丝荡漾空中,轻如薄纱,落地处飘起一层袅袅水雾。零散的几株栀子含苞待放,雨水沾湿花衣,娇嫩可人,伴着水汽散开淡淡遗香,缭神醉心。
      一座旧败的古庙立于栀子树旁,常年失修,无人问津,屋顶上一簇簇花草遮盖,不见原貌,门窗残缺,杂草乱掷,檐下一块裂缝的牌匾隐约写着“月老庙”三字。庙前不远处一棵许愿树上残存的些许红色布条无力摆动着。
      凭着忆象总算找到这座已有多年之久的古庙,儿时曾经过此地,香客满盈,极为热闹,后来涓州官员在他处新建了庙宇,这座旧庙也就渐渐荒废了,今日城外遭雨,想来离此不远,还真找着了。“快,进去躲躲。”墨宇护着白枫急忙冲进庙中,拍打衣服上的水珠,已经全湿了。
      “哎呀,这雨说来就来,一刻也不等人……咦?”白枫也整理衣着,被墨宇护着,好歹湿的不多,扫视庙中一周,杂草烛台,蛛网灰尘,终将目光停留在正前方一高大慈爱的老者身上,见其手中握有木杖,雕塑两旁木柱之上刻有一些字迹,仔细看去,“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这是……月老?”白枫略带迟疑的猜道。
      “嗯。”墨宇答应着,在庙中寻找柴火。
      “这里怎么会有月老庙?”白枫收回目光,看向墨宇。
      “是很久以前的,后来建了新庙,这里也就荒废了,来,帮我一把。”说着已经找了一堆杂草枯枝,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吹了吹,便燃起来了。
      “哦……”白枫赶紧蹲下身帮他搂起一把杂草,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将火点着。墨宇又去翻腾些木棍,简单搭了个架子,随后便开始脱衣服。
      “喂喂喂!你要干嘛?”看着墨宇已解开腰带,白枫忙遮了脸避开。
      “当然是烤衣服啦!”墨宇手中动作不停,淡淡看了眼白枫,“你也脱了烤烤吧,这样湿着会得病的。”
      不等白枫回话,那边已经光了上半身。听得他让自己也脱,白枫哪里还待得住,刚要扭头说话时,竟不由呆住了,男人的身体她不是没见过,曾经哥哥在院中练枪时也是光着膀子,她便拉着彩衣彩袖在旁边观看助威,也不顾彩衣涨红的小脸,那个一直如姐姐般照顾自己,寡言少语,只有在面对哥哥时才露出少女应有的羞涩柔情的彩衣,每当那个时候她总会忍不住调侃几下。
      如今再看眼前之人,强劲有力的肌肉,清晰柔和的线条,略显麦色的皮肤,胸前挂有一节手指长度的金属细条,像是口哨。几缕湿了的墨发随意贴在肩头,这...应该算是男子中的极品了吧,白枫不由自主的想着……
      墨宇挂好衣服,扫了眼白枫,见其正一脸痴样看着自己,微微皱眉,哪有这般旁若无人,正大光明看男人身体的女人?一念闪过,嘴角勾起邪笑,轻咳一声,见白枫回过神来,脸颊处晕开一抹粉色,甚是可爱。他轻笑一声,走上前去,趁白枫扭头时搂住肩头,凑身过去,在其耳旁柔声说道,“白兄也脱了衣服烤烤吧,会生病的,你我同为男子,又兄弟相称,拘束什么,要不……我来帮你?”见其耳朵也红了,心中早就笑翻了。
      炽热的男人气息洒在脸上,白枫一阵哆嗦,心脏扑通跳个不停,想起刚刚自己竟然一脸贪欲盯着男人看,还是个光着身子的男人,还被逮个正着,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得墨宇所说,心下更是一阵慌乱,“不用不用!呃……呵呵,呵呵,我不太湿……不用脱……我冷……”双手环抱身子缩着,也不敢抬眼去看,想着找点话题引开注意,便问道,“你……今日出门就为了他们?”
      目的达到,心下十分满意,也不再勉强她,便放了手,“离火近一些,衣服干的快。”墨宇随手加了根柴,说道,“没错,今日出门就是为了解决他们。”
      白枫乖乖挪了挪身子,坐到火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依照今日所见所闻,这些人是在昨日离开后就盯上了她们,行踪自然被窥探,墨宇他们为保护她们而跟来翠芳楼,今早又引他们出城,也就能说的通了,但那伙贼人为何盯着她们不放呢?表面看来她也不像个富家子弟啊。
      “他们?噬血阁的人,”墨宇瞟了眼白枫,见其一脸不解,漫不经心的说道,“江湖一个恶贯满盈的门派,平日里多干些劫财越货、贩卖妇女儿童的勾当,阁主叫左暗骨,此人阴险毒辣,不是好对付的主。为避免官府以及其他正派人士的围剿,他们并未设总坛,散身在各处,所以,无处不在。”
      白枫已经听得全身发凉,无处不在吗?那这些人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听墨宇所说,似乎他对他们十分了解,不免让人越来越对其身份好奇,白枫试探性的问道,“那……墨兄是如何看出他们便是噬血阁的人,而不是其他贼人呢?似乎……你对他们很了解?”
      墨宇抬眼盯向白枫,白枫亦迎上他射来的探寻的目光,依旧看不出任何思绪,只听其笑了一声,道,“但凡是江湖之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像这样多人集体行动并不多见。”
      “那……昨日出手相救只是恰巧碰到吗?还是……墨兄跟我们到翠芳楼也是因为他们吧?”白枫放缓语气,时刻注意着墨宇的表情,面如止水,无丝毫波动。
      这家伙倒还有些心思,墨宇依旧面带微笑,“不错,我本和忠武来此是因他事,昨日路过大街时无意间看到他们多人聚在一起,像是计划着什么,便心生怀疑跟了去,没想到遇到你们被劫。在城中杀人必定引起官府注意,所以放走了他们,但噬血阁的人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既然他们看中了你,必定会一追到底,所以只好跟着你们去了翠芳楼,今日引他们出城就是想在此地一并了结了,以防再对你不利。”
      今日这事她便隐约猜到这人是为保护自己才一路跟随,但亲耳听他所说,还是不免有些感动。任谁都能想到,要是这些人中有一人跑掉,只怕后患无穷,白枫目光柔和的看向墨宇,自言自语道,“谢谢……”
      墨宇笑道,“是你们运气好。”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白枫莞尔一笑,随手拨弄着火堆,“能在翠芳楼中定有雅阁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宦娘对你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身边有高手保护,自己也出手不凡,而且……还跟‘柳下飞燕’交好,墨兄是不是该对我这位仁兄好好说道说道?”
      墨宇一愣,继而朗声笑道,“没看出来,我这位‘仁兄’真是聪慧过人呐!不过……”墨宇挑了挑眉梢,凑上前去,“你就不怕知道了真相,会很危险吗?”
      白枫吞了吞口水,勉强笑了笑,她不是不怕,要是这人真是什么可怕的身份,恐怕她也别想活着带走真相,但还是凭着直觉壮了壮胆说道,“你……你答应过我会送我回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呃?哈哈哈……”墨宇一愣,随之捂着肚子大笑,半响才抑制住,见其憋得通红的小脸,忍不住上前捏了捏,“真是伶牙俐齿!怎么?想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何隐瞒你是谁?嗯?女——人——”末了,故意加重了“女人”二字,细细观看白枫脸色,果真,见其身子一震,两眼有些惊恐又有些慌张的看向自己。
      “哼,你真以为自己女扮男装可以骗得了所有人吗?噬血阁的人之所以追着你不放,并不是因为钱财,而是你!他们干的这行,自然对女人最为熟悉,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眼光还真不赖!像你这般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一顿话说的白枫瞳孔放大,小脸惨白,墨宇继续说道,“唉……看你扮的这么辛苦,我是真不想拆穿的,但凡有眼力的都能看出,身姿娇柔,没有喉结,耳垂上还有明显的耳孔,你自己倒是琢磨琢磨,哪点像个男人?”
      没想到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美男子形象竟被墨宇劈头盖脸的攻势撞个粉碎,挫败感席卷全身,白枫咬着下唇,微微发白。转而又想,既然这人早就知晓自己是女儿身,那还?!不免有些恼羞,怒视前方,愤愤说道,“喂!你既然早就知道,干嘛还……还那么亲昵……”说道最后连自己都听不清,但墨宇是何人,只见其不以为然的说道,“就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听此言,白枫更是恼怒,豁然起身,两手叉腰,瞪着墨宇,恨不能将其活吞了,“喂!你这人!……你到底是谁?!”
      “呵,这架势才爷们嘛!”墨宇含着一根干草,悠然自得,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那你又是谁?”
      “我……我是女人啊!”白枫气的直跺脚,但想来自己是一县县令的女儿,此时又是逃婚出来,身份是暴露不得的,只好投机取巧。
      “哦……那我是男人啊!货真价实的!”墨宇假装恍然大悟,歪着脑袋看向白枫。
      “你!哎呀,都要被你气死了!不说算了!”白枫没好气的瞪了眼墨宇,又坐回原处鼓捣火堆。
      见其嘟着嘴一脸挫败的表情甚是可爱,墨宇心情大好,笑容更是明快,上前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好吧,要是我们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这样行了吧?”
      白枫揉着被捏的脸蛋,更是气的想要挠人,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女儿身还一再动手动脚,比那些贼人好不到哪里去!大声骂道,“喂!我说你这人……有没有教养嘛?!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啊?!”
      “哦?这样啊……那你刚才一脸色相盯着我看,现在还看……”墨宇一副无知模样,见白枫小脸一阵白一阵青,想是怒到极限了,便换了话题,“好啦,我要问你,你怎么会去翠芳楼?貌似宦娘她们对你还挺熟?那地方都是大老爷们去的,你一介女流之辈凑什么热闹?”
      白枫瞪了眼,反驳道,“谁规定一定要是男人才可去?我是去找朋友的……唉?反倒是你,怎么会有雅阁?哦……男人都一个禀性嘛!寻欢作乐拈花惹柳!切!”
      平生以来第一次有女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墨宇倒是极为感兴趣,“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不代表男儿都是浪子本性,我定雅阁自有用意,却不是用来寻欢作乐的,昨日叫她们来是想试试你,没想到你比那叶飞还要风流,倒真让我有些吃惊。你还是个女人吗?”
      想起昨日为避开嫌疑,和绿磬红玉她们是有些暧昧,不过平日里大家玩闹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过了,哪有女子如自己这般玩闹的?这回真不知该怎么说了,眼珠四处转动,看到墨宇手中那块羊脂白玉配件,又来了兴趣,凑上前,一脸兴奋的问道,“喂!你这个东西从哪儿来的?”
      墨宇的视线顺着她的方向移到自己手中,再看她一脸喜色,问道,“怎么?你喜欢玉?”
      “嗯!”白枫连连点头。
      “嘿嘿,”墨宇将玉佩递到白枫手中,轻叹一声说道,“这是恩师临终前所赠,意义匪浅,不然就送给你了。”
      “哦……”白枫心思都在玉上,爱不释手的观看着那温润细腻的光泽,墨宇看在眼里,轻声笑了笑。
      后来两人不再斗嘴,闲聊起江湖一些趣事以及各门派的相关信息,作为资深江湖中人的墨宇自然作为前辈认真的为白枫普及知识,以防其将来行走江湖太过寡闻陋识吃了亏,白枫觉得很是新奇,听得也极为认真。
      衣服已九分干,墨宇穿衣时无意间的转身,白枫不确定是否看花了眼,那结实的后背上似乎有几道已不太明显的伤痕,但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再深问。庙外绵绵细雨下了近五个时辰终于停住了势头,白枫起身准备离开时不小心掉出了娘亲留给她的那对鸳鸯玉坠,墨宇好眼力,立即捡到手中,细细打量,并不十分名贵的玉质,但做工却也精细,青白玉打磨的光滑细腻,交合一起而成的鸳鸯戏水图栩栩如生。
      正欲出门的白枫回头看到墨宇正打量手中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是自己的玉坠,急忙伸手去拿,却被墨宇轻松闪开,只见他饶有趣味的盯着玉坠念叨,“哎呀呀,帮了你这么多忙也不见你表示,那我就勉为其难拿走一个玉坠当做你的报答啦!”说着便将鸳鸟握在手中,将另一半递还给白枫,接着头也不回的大步出门而去。
      白枫张了张嘴,甚是无语,见其昂首挺胸离去,要不是自己技不如人,她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这玉坠可是娘亲所赠,是要赠给……他怎能未经得她同意就……真是气死人了!急忙追了上去抢夺玉坠,“喂!这个不能给你!你要报答我回去再给,你把它给我!”
      墨宇修长的身躯,稍稍伸伸胳膊,白枫就无能为力了,他也不管,只顾往前走,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哎呀,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还有泥土的香味,路有些湿滑,两人一路追赶斗嘴也不寂寞,这就进了涓州城,大家才稀稀拉拉摆出摊位继续生意,沿原路返回时见到彩衣正四下打听询问,白枫赶忙上前,彩衣一脸的着急才瞬间缓和,急急四下打量看她有没有受伤,“小姐,你跑哪里去了?你要急死我们啊?!”
      “哎呀呀,放心啦,我这不是没事嘛!”白枫眨巴眼睛,略带撒娇的极力讨好着。
      墨宇双手环胸,面带微笑,缓缓走上前去,“既然有人护你回去,我就不送了,好好保护你家‘公子’啊!还有你,平日里多练练功,江湖不止你今日所见,就此别过,咱们有缘再见!”随即转身离去,也不顾身后白枫的喊叫,彩衣的一脸疑惑,咧嘴一笑,摸着手中玉坠,竟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一路走到涓州城门时,见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正等在城门口,身旁两匹大马低头搜寻着什么,墨宇上前时,一匹四只健硕的红鬃烈马极为亲昵的将头靠过来,额前一道白色纹路极为特别,墨宇甚是宠爱的伸手摸着,“追风,想我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身旁那人无奈说道,“刘伯费了好一番精力才牵过来的,得亏平日里他还喂养过追风,这家伙性子烈,只认你,两日不见竟然闹别扭不好好吃草!”
      “嘿嘿,”墨宇满意的笑着,问道,“查到了吗?”
      “嗯,也只打听了一部分,她的消息实在太少了。”
      “时辰不早了,上马,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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