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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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苍穹，斑驳星影，富饶秀丽的涓州城中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这其中最热闹的地方当数那美女云集的翠芳楼，装扮门面的红绸微微波动，好似波浪起伏，楼沿下方彩灯点缀，美艳多姿，叫人神往，老远便能听到欢声笑语自楼中传出。
此时三位俊俏公子正在仆人的带领下穿梭人海，一路频见勾肩搭背男女，那多情女子见此三人惊喜之意胜于言表，投以媚笑，颔首致意。“吆，这不是白公子嘛，多日未见，您可让姑娘们好等啊！”迎面走来一紫衫红衣三十岁左右的貌美女子，秀眉红唇，丰韵婀娜，掩不住的妩媚风流，一手持白羽扇，一手环于胸前，不是别人，正是这翠芳楼的老板娘——宦娘。
“宦娘也想我了吗？”白枫微细凤眸，一手勾起宦娘下巴，戏谑道。
打发走下人，收起媚笑，宦娘抓住挑衅的手，压低语气笑嗔道，“你这丫头，真当自个儿是男人啊！”
彩袖早就冲上前去抱着宦娘胳膊亲切的笑个不停，宦娘知其心性，满是宠溺的摸了摸头，转眼看向白枫，“怎么这时候突然来这儿？不是今日成亲吗？”
白枫立马收起玩笑模样，环着宦娘胳膊嘻笑道，“不瞒姐姐，这次来是求姐姐你帮忙的。”
宦娘见其有事要说，环视四下，“人多眼杂，进屋再说。”
进了宦娘的住处，白枫不急不缓将那如何被禁足如何出逃之事说了个大概，任宦娘一脸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因柳絮之事而逃婚至此，那风华绝尘身份尊贵的欧阳公子是多少女子的梦中人，想嫁都嫁不了的好儿郎，而她说逃就逃了？！“唉，糊涂丫头，这样的好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几个……柳絮……她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欧阳呐，”眼底深处尽是惋惜无奈，“入了这道门，很多事也就跟着变了。”
白枫摇头，沉声说道，“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配的上配不上，既然他爱柳絮，就不该娶别人！”
宦娘看着面前女子眸中的坚定，对于青楼女子而言，从来都是男人风流的玩物，身份低微，遭人唾弃，能有这样的人以这样的想法看待，何其幸事，“丫头有心了，正好替姐姐去劝劝柳絮吧，好几天阴着脸不说话了。你们就先安心的住这儿，我叫人去给你们准备吃的哈！”
“好姐姐你去忙吧，我们吃过了。”
二楼正中一间布置奢华的屋子中住着的便是翠芳楼的头牌姑娘——柳絮。撩起梨花珠帘推门而入，只见淡青纬纱雕花大床旁一淡粉罗衣的妙龄女子倚床而坐，一缕青丝垂于胸前，风韵怡人，只是眉宇间萦绕淡淡忧伤，神情黯然，一股微凉的凄意便盖过所有的燥热扑面而来，叫人心疼。
彩衣彩袖知趣，站在门侧一言不发，白枫轻挪脚步，缓缓走去。没有语言，也不需要语言，因琴相识，因歌交义，她抚琴而吟，她甩袖起舞，那曲中之意唯有她跳的出，那舞中之情也唯有她唱的出，这个深交三年的挚友心中所想，她最清楚不过。
一年前楼中来了一位白衣俊面的儒雅公子，所有女色诱惑却都不近，唯独暼了眼正在红台之上踏歌起舞的柳絮，那一刻，她看到了男子眼中少有的柔情，不带丝毫□□私念。听宦娘说过，那便是才名盛传的涓州首富之子欧阳公子，传其从不近女色，可后来居然来了这儿很多次，而且要了楼上西南雅阁，只是每次都只在柳絮跳舞时来看一眼，独在房中待上许久才离去，惹得姑娘们争相打扮主动投怀，却被好言送回，听说，那人问了宦娘起舞之人以及抚琴吟歌之人，说愿前去拜访。
一直面热心冷的柳絮也不同往日蔑视世间男子，好似闺中少女欲见情郎，梳妆打扮，笑靥如花。只是白枫早跟宦娘说好，自己只是隔三差五来几次为柳絮助场，隐身为“素音”，曾有几人说要拜访也都被一一婉拒了，平日里没事来和姐妹们玩玩，但明里身份却是以白公子相称。欧阳公子去了柳絮闺房，聊了些话语也仅是歌舞之事，柳絮心系欧阳，自认为欧阳也对自己有意，谁知三天前得知欧阳娶亲，而新娘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姐妹，噩耗般的消息痛彻心扉，称病三日不登台不见客，此时却是人比黄花瘦。
移步走至床前，缓缓蹲下身，握起柳絮双手，抬眸相视，疼惜、怨恨、无奈尽在眼底，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微笑道，“姐姐来看你了。”
柳絮眼神微动，迎上白枫的目光，勉强笑了笑，“姐姐今日大婚，怎么跑这里来了？”
“哼，”白枫冷笑一声，起身步至窗前，“大婚？他那样的负心人，我怎么可能会嫁！今日就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柳絮猛然抬头，面露惊诧。
“没错，上次我从这儿离开，才得知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对老爹说了什么，老爹居然都不顾我的想法，执意要我嫁给他，三日后就要迎娶过门。这三日被人看的紧，今早才得空脱了身。”白枫回视，“你我二人相交多年，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只是如今一切明了，那人既负了你，便不值得你再为他痴心！什么儒雅公子，都是装出来的清高！”
柳絮低眉不语，长而卷密的睫毛遮住了双眸，看不清丝毫表情，但握紧床帏的双手却明显的加深了力道，连带着单薄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好妹妹，姐姐知道你的感受，相信我，你一定会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白枫轻抚柳絮肩膀，温柔的话语好似春风轻轻拂过。
片刻，长叹一声，柳絮笑着抬头，擦去脸颊上的莹莹泪珠，“不说他了，走，登台跳舞！”
柳絮身上那股倔强的脾性是白枫一直欣赏的，不困于生活，不困于名节，一向傲骨出世，不问流言，唯独对那欧阳动了真心，却被辜负，较于常人早已难受打击，而柳絮纵然心痛却不沉沦。有时她在想如此芳华的女子似乎不应该这般理性，但又觉得理性让其免遭困情之苦，是好是坏她也分不清。
翠芳楼一楼中央位置半人高的木台之上红缎铺裹，专供姑娘们表演歌舞，通过客人的呼声决定姑娘们的级别，因为柳絮一袭红衣朱唇，丰姿冶丽，捧场的客人甚多而博得翠芳楼的头牌名号，也因此身价高抬，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富商子弟才得进柳絮姑娘的闺房。
正是入夜时分，楼内客人逐渐增多，聚在大厅内喊叫柳絮名号登台一舞。只听一串清越的丝弦声自梨花珠帘后缓缓流出，楼内瞬时静了下来，继而一红衣女子自空中飘落，玫瑰花瓣摇曳飞舞，宛如仙子下凡，美艳至极。
唏嘘声应接而起，对于付不起高价的客人来说，能见一眼柳絮真颜也算这趟翠芳楼没有白来。琴声悠悠，随之一女子低低吟唱，仿若远山密林中传来渺渺之音，合着弦音婉转起伏，但那台下之客一个个神色迷离，只顾垂涎柳絮美色却未听那歌中正诉说女儿心殇：
“初相见你白衣胜雪，
眉间俊气眸中柔情，
就这样悄然撞进女儿心，
何曾想寒冰三尺如我心性，
竟如此不堪一击，
任往事兮钟声警，
我扶扇起舞迎歌醉……”
梨花珠帘内，纤纤玉指在弦上来回舞动，朱唇轻起，白枫低眉浅唱。
“顾相盼你流影频现，
朱唇淡挑衣袂翩翩，
愿如此舞媚情切人世尽，
又谁知曲罢人散十里红锦，
终究是倚园梦醒，
奈多情兮无情伤，
我心如刀绞痛思量，
君亦非我命中郎……”
“哎呀！忠武，今日真是巧了，你那心上人可不正在跳舞嘛！”歌舞正在进行时，门外走来一黑衣男子，看向舞台，眸中精光崭露，戏谑道。任楼中拥挤不堪形色各异的人群，也遮不住其俊逸不凡的气质，凌人之上的霸气。
身旁灰衣男子英气勃发，听到身旁之人调侃的语气脸颊微红，快速瞟了眼台上之人，极为别扭的含糊道，“公子……莫要玩笑忠武……”举止扭捏倒像个姑娘，叫人忍不住发笑。
宦娘是个极会行事之人，看到举止形态不一般的人自会亲自迎上去，更何况这位财神爷，自然不敢怠慢，摇晃着水蛇腰媚笑道，“吆，墨公子可算来了，都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快快请，楼上雅阁一直给您打扫着，就等您来呢！”墨宇微笑颔首，看了一眼忠武，便跟着宦娘上楼去了，忠武明意，慢了步子消失在人群中。
一曲舞罢，白枫收手，思绪还在回忆中徘徊，抬眸间无意中自珠帘间隙看到一人身影，身子猛然震了下，墨宇？！顿觉心中五味杂陈，心头隐隐泛疼，自认其君子之气不同俗世，竟也来这逍遥之地……忽而苦笑一声，相识未过一日，你仅知其姓名，或许这名字也跟你的一样是假的，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均未知，又有什么资本去断定他是何心性？仅凭感觉凭表象？……真是可笑啊，表象是世间最易麻痹双眼的东西……
柳絮在杜伯的护送下移步下台，任台下无数呼唤声如潮般席卷，在其他姑娘们媚声细语的牵引下纷纷散去。白枫独坐帘后，轻抬玉手再次拨动丝弦，曲调异于之前的婉转忧伤，却是满含愤懑无奈之情：
“袖外端容正面，
袖里回廊九转，
一人一语一笑似仙，
一场一景一曲恍然，
杯中酒腹中烈，
珠纱幔影销魂夜，
怎奈万物表象真假难辨，
何况君子之气美音俊颜，
最是惑人心思惑人眼，
笑红尘，
世间男儿本性一斑”
二楼东南雅阁，帷幔床边梨木花架上，白玉兰幽幽绽开，清香缭绕，完全不似其他姑娘闺房绫罗装饰，媚香充盈，这雅阁便是墨宇掏钱叫宦娘专程布置的。虽在青楼却不让闲杂人乱入，平日也只吩咐人进来打扫，照顾花草，即便是他亲来，没有吩咐，姑娘们也不能进去服侍。
墨宇正背靠摇椅眯眼品茶，茶香清肺淡然舒适。这素音姑娘今日心情似乎不畅，“世间男儿本性一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男子？只是这曲中气恼不满之意外一丝隐藏的淡淡忧伤，是被人伤了心吗？
闭门不见客，抚弦撩丝音，珠帘相隔，不见真颜，素音啊素音，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一曲结束，柳絮正好走进来，好奇的打量着面前发呆的白枫，轻拍肩膀，“姐姐？……姐姐？”
思绪又不知跑去哪里，恍惚间才发觉柳絮已在身边，“……啊？呵呵，回来了？”站起身来去桌边喝水。
看着白枫有些不自在的反应，柳絮露出怀疑的目光，“姐姐，你没事吧？刚刚听你一曲，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不待白枫答复，彩袖已冲了进来，一副极为慌张的样子，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门外，说道，“小……小姐，又是他……”
白枫道，“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是......是跟咱们一起吃饭的忠武，我刚刚在楼下拐角处看柳絮姐姐跳完舞正准备上楼，谁知道遇上忠武，我还惊奇怎么刚分开又碰到这人，闲聊了几句，那人说他家公子，也就是那墨公子邀请你去东南雅阁一聊，而且非要跟着我亲自来请你，我跟他说公子正在楼上不愿别人打扰，才说服他在下面等着我来叫你。”彩袖不间断说了一大堆，“小姐你快想想怎么办啊？”
白枫满脑乌云，刚刚还看到墨宇跟着宦娘去了房内，这就遇上忠武了？听彩袖所述，说遇上倒不如说是专门来找，也就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已识破她身份？……不对，她从未露面，他应该不知道唱歌的人是她……跟踪！从飘香楼出来一路跟踪才会知道她们在这里……瞬间，白枫打了个冷颤，墨宇……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顾柳絮疑惑的眼神，白枫已上前拉起彩袖的手踏出房门，彩衣紧跟其后。兵来将挡，只有去见见他了。
绕过几个屋子下了楼，见忠武双手环胸靠着红漆柱子阖目养神，白枫正了正衣襟，笑着迎上去，“真是巧了，忠武怎么也在这儿？”
忠武咧嘴笑道，“这就是缘分呐！不过真是对不住，白公子，只因我家公子邀请您雅阁一聊，不得不打扰您美人帐暖了。”说着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白枫的脸。
白枫似笑非笑，附和几句，在忠武的带领下，几人行至雅阁处，见白枫进了门，彩衣刚迈脚便被一只胳膊拦在身前，“两位公子聊天，我们就不用进去了。”
见彩衣变了脸色，白枫赶忙劝道，“哎哎，忠武说的对，我与墨兄聊天，你们也去随意找些乐子吧。”看向彩衣的目光似在发号命令。
三人离去，白枫不知所措，紧攥着衣角立在门口，见墨宇微笑起身，悠悠然朝自己走来，心中扑通跳个不停，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人射来的目光竟有种洞悉一切的感觉，仿佛自己周身一丝未挂，就这样站在那人面前，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自在……
“嗯，没有胡子精神多了！”墨宇一手执茶壶，一手揽过白枫肩头。
被墨宇有力的臂膀锢在身边，心中更是扑通个不停……刚说什么来着？没有胡子？白枫急忙用手摸了摸嘴巴，这才意识到那两撇小胡子早已不见，猛然一惊，糟糕！胡子呢？什么时候掉的？完了完了，这回彻底要露馅儿了……
“啊……哈哈哈，我也觉得没有胡子精神呢，所以刚刚剃了去！”白枫努力压制狂乱的心跳解释道。
“看白兄脸色不佳，这才分别不久如何就这样了？正好，咱哥俩今夜就好好享受享受这人间快活！”墨宇一副放荡不羁模样，拉着白枫坐上凳子。
白枫吓得面色铁青，享受人间快活？什么意思？！难道识破自己女儿身，要非礼？！怎么办？怎么办？这家伙力气太大，根本逃不脱啊！
“哎呦呦，墨公子今日心情不错嘛，终于要姑娘们来陪了，姑娘们等这一天可都等好久了！”只听一阵媚笑声传来，宦娘便在一群美娇娘的簇拥下踏进屋内，看向前方时眸中掠过诧异之色。
宦娘？她们怎么来了？原来这家伙是要……呵，果然……墨宇啊墨宇，你也不过如此！白枫瞪大眼睛瞅着宦娘等人，咬紧牙关暼了眼墨宇，莫非他是要拉她一起？……宦娘，救命……
“哎哟，墨公子的朋友吧？跟公子一样俊呢！”宦娘晃着羽扇媚声说道。看着白枫哀求的眼神，宦娘已知其难处，只是不知如何被这墨宇遇上，从来不要姑娘们服侍的人今日反常的叫了好些人，看来丫头的女儿身份还未被识破，定要帮她瞒过去才行。淡淡瞥了眼身边的绿磬红玉，两人明意，一个个扭着水蛇腰围上前去。“这玩儿怎么也不能少了好酒啊，我这就去吩咐上酒哈！”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宦娘不用准备了，去忙吧！”墨宇左搂右抱，淡淡的语气飘出，宦娘脚步一滞，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摆明着不让再有人进屋的意思，那丫头怎么办？这墨公子一向不明行踪，也不明身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这下只有看绿磬红玉的了，“啊呵呵，那公子们好好玩儿，有吩咐尽管叫我！”
白枫心中暗暗叫苦，只好先左搂右抱，免得被怀疑，那绿磬红玉向来与彩袖玩得好，此时帮着白枫演戏演的倒也逼真。
屋内正欢声笑语不断，只听一阵朗笑声传来，“啧啧啧，墨兄享用人间美味怎么也不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