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之年》舒木木

12、放长线钓大鱼

　　当我晚上回到寝室时，室友都愣愣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不可置信的表情。只有唐欣，她从椅子上豁然跳起来，抓着我就说：“小婉你简直太帅了！两个帅哥啊，同时都被你拿下来，你看见没有，俩人见面，那叫一个火光四溅呐！你知不知道你都上了校榜BBS头条啦！”

　　我对着她无力地摆摆手，只有苦笑连连。

　　唐欣锲而不舍，激动地说：“小婉，我早给你算过塔罗牌，我早就知道你最近要走桃花运啊。”我控制不住脸部肌肉一阵抽搐，“不是有血光么？”唐欣摆摆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什么呀，血光比起桃花来，简直不值一提。啊啊，我简直太佩服我自己了，早知道我塔罗牌算的这么准，我还读大学干什么呀？”

　　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是啊，你读什么大学啊，摆个摊算命吧。塔罗牌什么的，也不要算了，咱们支持国货，你还是夜观星象吧。”

　　唐欣对我的提议仿佛颇以为然，连连称赞我是好主意，称赞之余，还不忘八卦，我从下午彩排到晚上回寝室，这段时间，我干嘛去了。

　　我不由一叹，打量其他室友，不是玩电脑就是拿本闲书在看，但无一例外的，皆是竖起耳朵，默默关注着我与唐欣的对话，一副听八卦的认真模样。

　　我对着唐欣的脑门一巴掌呼过去，“你也想到BBS上去下点猛料么？”“那可不，爆出来绝对是独家啊，小婉你知道，你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了。”唐欣半是玩笑地说。

　　这样的风云人物，还是不当为妙，我不由地长吁短叹起来。想起徐然白天第二次将我塞到他车里之后，还是将我带到了医院。

　　医生看了之后说，伤口挺深，但好在血已经止住，只是以后留疤在所难免。

　　我心想，留疤就留疤吧，反正还好是在腿上，谁还会没事露个腿，展示个疤给人看么。并且暗自盘算着，我这到底算不算工伤呢？说不定学校会给我报销医药费。补偿什么的，也会有吧？至于留不留疤，倒也不甚在意。

　　谁知徐然默默甩下一句：“不要留疤，你想办法。”

　　直至出了医院之后，徐然也不忘狠狠叮嘱我一句，“医生说的，你都给我好好做到，否则你等着瞧吧。”

　　我瞬间就瞠目结舌了，徐然面无表情，叫人看不明白，我自然不懂得我会等着瞧什么，我小声嘟囔：“这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徐然冷冷一哼，“你敢说的再大点声吗？你再说一遍！”
　　我自然没胆再说一遍，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不得不与他闹翻脸了。因为他要带我去买衣服。

　　说到这一段时，室友们都已经搬好板凳，坐在我跟前，拿出仿佛是听我说书的架势，而唐欣听到这一段时，霍地一下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居然要为了这个跟他翻脸。”其他室友纷纷点头表示同问。

　　我还没来得急回答，唐欣便一拍大腿，表示她知道了，一脸认真的问我：“放长线钓大鱼，你是在吊他胃口吧？对不对？我以前教过你的？”

　　我被雷得差点没咬到舌头，唐欣皱眉，颇为担心， “不过小婉，你这火候要好好把握把握，过头就矫情了，像徐然这种超级钻石王老五，通常都没有什么耐心的。”李晓池也相当感叹，抢着说，“没想到小婉你还有这么好手段啊，我之前还以为你看好陈恪轩，不过看看今天这位，我算是知道，陈同学算是彻底就没戏了。”

　　我几乎是要仰天长啸，与这帮人是没法沟通了。

　　只是我也弄不明白，当徐然提议要去给我买衣服的那一刻，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或许是因为我的骄傲、我的敏感。但我更意外的是，徐然却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生气，他居然好脾气地解释给我听，说我的这幅模样，让人看到了，要么就是觉得他对我不轨了，要么就是我们俩是从哪个凶案现场逃出来的逃犯。

　　我听徐然这么说，却更振振有词地回答他，“既然怕被人误会，就应该躲在车里不出来才对，还去商场那种地方招摇，说不定就真有人报警了。”

　　徐然想了想，难得地觉得我说的或许也还真有几分道理，也只能作罢了。

　　徐然开着车，却不是去往我学校的路，我一时紧张起来，忙问他，“去哪里？”徐然嗤笑，“卖了你！”。

　　我知道与他作对也是无益，索性不再说话。徐然却是十分满意，也只是专心开车，并不再理我。
　　车行至一处住宅区便停下，徐然喊我下车，我不由又问，“去哪里？”徐然面无表情，这回他回答的言简意赅：“我家。”

　　我这一日心里七上八下，而到此刻，反而淡定了，因此也并不觉得惊讶。他停好车之后，便下车将我抱出来。我一声惊呼，连忙表态我其实可以自己走，皮肉伤而已，其实只是小意思。而徐然更是言简意赅地制止我道：“闭嘴！”。我只得乖乖听话，不得不说的是，就这两个字，对我还是十分有震慑作用的。

　　徐然将我安置在沙发上，蹲下身子，将我带血的鞋子脱去。这样的动作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也让我的内心升腾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无比柔软起来。徐然握着我脚腕的手是那样轻，那样柔和，旖旎而暧昧，我们离得那么近，我的鼻子里全是他的气息，成熟而刚毅的气息。他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难道他也有一丝丝地喜欢我么？

　　喜欢我，这是我即便在梦里也不敢奢望的。

　　徐然脱下我的鞋子，为我换上舒适的拖鞋，他皱着眉头：“你打算继续穿着这身衣服在我家里走来走去么？”

　　我尴尬地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刮得破烂，并沾了血迹的裙子，着实不大舒服。

　　徐然捧着他的睡衣，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是要自己换呢？还是由我代劳？”

　　由他代劳？几个字立马让我面红耳赤，我立马接过衣服，满口答道：“我自己可以的，可以的。”

　　我换好衣服出来，只觉得浑身更加不自在。徐然手长脚长，而我的身材即便是在女生中也算是娇小的，衣袖和裤脚可以折起来，问题还不是太大，只是领口太宽，宽的让我颇为尴尬。

　　徐然打量着我，嘴角似笑非笑，我瞬间又脸红了，只得扯开话题，“啊，你今天为什么会在我学校，你也是来看我演出的么？你不会很忙吗？怎么会有空？”

　　徐然从沙发上站起，抓过一缕我刚洗过的头发，放在鼻子上闻一闻，“宋小婉，你问的问题还可以更傻一点么？”

　　我心如鹿撞，房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我俩交错的呼吸声，而我，仿佛就能听到我的心脏豁出胸口的声音。这样亲昵和暧昧，让我心中产生一种万一的奢望，徐然，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
　　他俯身在我耳边亲亲地呢喃道：“宋小婉，我徐然想得到的，就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

　　我感到他炙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耳间，内心却冰冷如腊月的霜雪，我依旧不过是徐然猎艳而不得的对象，同他说爱，我想的太多太奢侈。
　　徐然一笑放开我，他的身上因为抱我，也沾染了不少血渍，于是并不再理我，径自进卫生间换洗。

　　我窝在徐然柔软的沙发里，内心一片茫然。一时间疼痛、疲劳、困意一齐袭来，我不可招架，竟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当我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床上？竟然是徐然的床么？我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起来。

　　卧室的地板铺子厚厚的，暗色的地毯，厚实的窗帘阻隔了室外的光线，床头柜上的灯调到了最适合睡眠的亮度，一切显得那样舒适而宁静。我喊着徐然的名字，却不见回应，我拉开窗帘，却已经是夜晚了。

　　我有一丝焦急，我就这么走了一个下午，老师和同学们还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而事发时，我正在彩排，身上穿的是演出服，手机和钱包都锁在音乐厅后台更衣室的柜子里，不能和大家联系，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家是否会为我着急。

　　但是，怎么回学校是个问题，我没有钱，自然不能打车，要是我疯狂一点，就可以穿着徐然的睡衣走回学校，但这太恐怖了，这幅模样在街上游荡，会被当成神经病吧。没有手机，我也不记得号码，自然也不能打电话给唐欣，向她求解。

　　而唯一的办法，那串数字，那个我在心里默念过千百便的数字——徐然的电话号码，只有这个号码，我记得再熟悉没有了。

　　我拿起枕柜上的座机听筒，迟疑了一阵，没有办法，还是只能打给徐然。

　　听筒里传来两声“嘟嘟”声，徐然很快接起电话，我刚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不曾想他竟然问我：“饿吗？”

　　我愣了一愣，我早起吃了碗粥，中午忙着去系里彩排没来得及吃饭，而晚饭更是没有着落，被他这么一问，我果然很饿，于是十分老实地回到道“嗯，饿了。”

　　徐然在电话那头轻声说：“嗯，知道了，我的会很快就开完，你等我。”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止不住心跳如擂，徐然这样轻声轻语地说话，声音更加好听，仿佛是他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是了，是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温柔。

　　徐然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在等徐然的这段时间里，我不敢再呆在他的房间，我在将他的床被整理了又整理之后，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徐然很有良心地给我带了吃的，饭盒考究精致，然而我也顾不得多看，当然也顾不上装淑女，勺起翻落肚。徐然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不时挖苦挖苦我的吃相，“人不多大一个，饭量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