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之年》舒木木

13、开宝马车的宝马哥

　　从那晚徐然送我回来之后，我们并没有再见面，也未再联系过。我学费未交，更是加紧打工，加上排练任务也紧，所以每天倒都过得十分忙碌。

　　在我以为我不大可能与徐然有更近一步的接触时，命运的手是那样神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琢磨。

　　那天，我依然在星海□□上夜班，一帮女孩子挤在更衣室里换衣服，难免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

　　公主A说：“小婉姐，那个比赛我看了，你上电视简直美呆了，比何简都好看。”公主B也附和，继而问道：“是啊，和何简比起来，其实我更看好你啊，小婉姐，可是你为什么要退赛呢？好可惜啊，多好的机会。”

　　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我微微一笑，自从退赛之后，这样的问题我回答了不知道多少便，个钟原因，我又怎么说的明白。

　　我只故作神秘，“比赛的目的不都是为了傍大款么？既然没有打款，还不如早早撤了，浪费时间干什么。”

　　众人一阵哄笑。

　　一个高个子女孩，是个迎宾小姐，正换上一身旗袍，突然正色道：“我的个乖乖，傍大款的话就不如傍我们大老板呐！年轻帅气又多金，要跟这种男人在一块，别说是做小三了，小四、小五、小六，我都做了。”

　　公主C附和，“对啦对啦，大老板真是好帅的呀，你们没见到他开那个红色的宝马跑车，就好像张国荣在《阿飞正传》里面一样咧，真是帅到爆啦，不过他都不常来，除了我们几个在这里做久了的几个，你们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吧？”

　　众人摇头，表示各种遗憾。

　　迎宾说：“我昨天还看到他来过呢，平时看我们经理也满养眼了，只是跟大老板站在一起就弱爆啦，你们没见到大老板那个气场强大的啊，经理瞬间就沦为跟班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各自换衣服。

　　迎宾突然又跟我说：“小婉呐，你要想傍大款，不如就找这位试试手啦，我们S市里有好多他的产业呐，钱多不说，关键是帅啊。”我笑道：“那我试试手？”

　　众人附和，“对呀对呀，小婉你可以指定出一个方针策略来。”

　　我想了想，想起刚刚有人说起大老板的红色宝马车，心里顿时想要恶搞一番。便笑道：“诶，我给大家唱首歌怎么样？”

　　众人一阵欢呼叫好，我清了清嗓子，那是将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改了改，便开始荒腔走板地唱起来：

　　你就是那宝马哥
　　天天开着那宝马车
　　你就是那宝马哥
　　亮瞎人眼的宝马车
　　我虽然欢喜
　　却没对你说
　　因为我其实
　　是喜欢宝马车

　　唱到此处，众人已经笑得大跌，拥挤的更衣室内，我不由手舞足蹈着，摆出开演唱会的架势，继续唱到：

　　你就是开宝马车的宝马哥
　　闪闪车灯的光芒亮瞎了我
　　每当车悄悄开过我身边
　　霸气震撼了我
　　你的宝马车
　　明亮又闪烁
　　真心希望你
　　快投入我怀中

　　唱完整首歌，大家都不能自已地哄然大笑，几个人已经蹲在地上揉肚子，直笑：“小婉，你简直太有才了。”另有人笑道：“不过小婉，你要是拿出这样的绝杀，宝马哥不被你吓跑了才怪呢。”

　　就在众人笑翻在地的时候，更衣室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众人忙憋住笑，原来是经理在门口轻咳了两声，压抑着愠怒的声音说：“你们吵什么，手脚快一些，都不要开工了吗？”

　　众人吐吐舌头，七手八脚干嘛换衣服，却还有人忍不住，一声声“噗”地笑出来。

　　换好衣服后，大家一个个走出更衣室，我走在最后一个，发现经理竟然寒着脸，还立在更衣室门口。我赶紧低着头，加紧脚步从经理身边窜过去，还偷偷地背着他的苦瓜脸，吐了吐舌头。

　　不料经理竟然压低着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愠怒，“宋小婉，站住。”

　　我有一丝担心，也有一丝讶异，心虚地想，一定是那首歌唱坏事了，只不过员工私底下拿老板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应该不至于创这么大祸，会被开除吧？

　　经理皱着一双眉头，叹了声气，良久才对我说：“宋小婉，你来的时候，显之交代过你的吧。他摆脱我照顾你，可是你再这么口没遮拦地闯祸，我可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我睁圆了眼，难道大老板听见了？他不是不常来的么？他不是昨天才来过的么？他今天怎么又来了呢？我给了经理一个疑问的表情，经理十分无奈，只对我点了点头。

　　我右手抚上脑门，真真祸从口出啊！我真是好倒霉啊！不由地小声哀嚎了一声。

　　在星海打工的这些时日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大概是经理照的好，大概也是我运气好。然而我不曾想到，我的好运气很快用完了，就是在这个晚上。

　　我才弹了没有几曲，便有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向我走来。

　　一个男人说：“咦，你看，这不就是电视上唱歌的那个小姑娘么？”另一个男人打量了我一番，肯定道：“对，就是她！”

　　我并不理会，继续弹琴，然俩人越说越过分。

　　“嘿，干嘛来这里弹琴，是不是缺钱花，你过来，让哥哥疼你！哥哥给你钱花。”这声哥哥喊得我直掉鸡皮疙瘩，俩人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面目可憎，让我觉得说不出的厌恶和猥琐。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现在的女孩子就喜欢装纯，谁知道到了床上会是怎么样的浪呢，啊，哈哈哈。”

　　“我觉得肯定比何简强，何简那骚娘们，浪都浪到骨头里了，你看这个，太能装了，真的浪起来那才叫销魂呐！”

　　他们越说越不堪，我直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装聋作哑。而俩人更加变本加厉，越发走近我身边，其中一个拿手掌在我面前比了比，直惊叹，“哇小脸，真是小脸，来把妹妹，跟哥亲热亲热。”

　　他不由分说，就将我从钢琴前拉起来。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即紧张害怕，又是万分恼怒。

　　男人嘴里喷薄着难闻的酒气，对另一个同样醉醺醺的男人说：“你上回说，跟这样的女人睡一晚，你愿意付多少钱来着？哦，两万是吧？”另一个男人正色道：“什么两万，小气！至少也是五万。”

　　我再也受不了了，大力挣脱开来，大声道：“先生！请自重。”

　　我们闹的动静不小，经理和保安都随即赶来。

　　经理拦在我面前，对两人欠一欠身，“小姑娘刚来，不懂事。”俩人摆摆手，并不在意，“你叫她过来跟我们喝一杯。”

　　我小声对经理说：“我不会喝酒……”经理刚要开口，便有一个声音开口制止：“既然出来做这样的工作，就不必假清高装模作样。”

　　我诧异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而那个人竟然是徐然！徐然也看着我，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一丝的表情。

　　俩人蹒跚着步子，举着酒杯走向我，我看到整个厅子里，人人都向我这边注目，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女孩，都露出焦急担心的眼神，而只有徐然，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我不指望着，他能救我帮我，但是我们毕竟也算相识一场，他这样对我，我心底一片冰凉，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不知是难过，还是害怕。

　　一个男人喷涌着酒气，端着杯子，“妹妹，陪哥一杯。”我颤抖着声音，“我不会喝酒。”另一个男人拍拍他的肩头，口齿不清道：“你吓坏她了，叫小姑娘喝酒不能这么粗暴……你要喂她。”说着，自己喝下一口酒，含住，便俯身想要喂到我口中。

　　我大惊，一声惊呼想要逃开，却被他抓住肩头，逃脱不去，只能奋力将头拧向另一边，紧紧地闭着眼，咬紧了牙关……

　　我感觉到那人的唇滚烫地，在我的面颊上蹭来蹭去，我不停躲闪之下，他一口酒含不住，全吐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阵恶心，挣扎着推开他，只是我无论怎么努力挣扎，都于事无补。

　　另一个男人举着杯子，大声欢呼：“小野马辣的很呐，太合我心意了！”他将杯里的酒顺着我的脖子，往我的胸口徐徐倒下去……

　　我当时穿着一件低胸的白色晚礼服，那冰冷赤红的液体从我的领口一路灌下去，白色的绸缎立马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我呆住了，愤怒极了，然而我更感到害怕，那样的无助。我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真实的害怕，无法招架。

　　两个男人十分满意，甚至拿出手机来，对着我拍着，我愣在那里，竟然没有抗拒，只是默默地，接受这一切。

　　我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是如何在一瞬间就摔倒在地上，然后鼻青脸肿。徐然冷漠的脸上，我任然看不到一丝丝的表情，只有他那双看似默然的眼睛里，喷涌而出的，似要噬人的火花，我分明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他抓着我的手，抓得我生疼。他对经理丢下一句：“给我处理掉。”便拉着我，走出人群，走出星海。

　　他又一把将我塞进车里，我木然坐着，心里麻木地疼着。他伸手搬过我的下巴，我退缩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你想哭？”

　　我摇摇头，我问他：“我做这样的工作，是因为如果我不做，就没钱交学费，没钱吃饭。我没有假清高装模作样，我是干干净净的，我的音乐也是干干净净的。”

　　徐然看我良久：“你在怪我！”

　　我又摇摇头，心里一片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