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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净即是污 ...

  •   陆蘅懊丧地走在陆府的长廊中,月光微寒,他看向花园的彼端,那正是他想见的人,她正将莲灯放入蜿蜒的河道,陆蘅想起来,今日好像是她早逝的弟弟的忌日。
      “藏生,姐姐给你放一盏许愿灯。”锦绣双手合十,每每遇到藏生的忌日,她不敢祭拜,怕府上的人觉得晦气,只能放一盏许愿灯,希望藏生在另一边能够安好。
      锦绣并没有感觉到陆蘅渐渐走近,她目视着许愿灯越飘越远,缓缓直起身。
      陆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锦绣的手。
      锦绣一时未反应过来,正想抽出,却被他紧紧握着,“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得癔症,母亲死的早,太奶奶生了病,下人们都不敢照顾我,都是随便应付了事情,你说你的弟弟死于癔症,你不会看着我也死去,一直照顾我,我烧了三天,醒过来,看到你,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少爷,孩子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锦绣抬起头,月明星稀,这天空似乎有些苍凉。
      “锦绣,或许现在我不能实现我的诺言,就像你说的,我们好像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活,或许我应该收起这份念想,可是我不想这么活,像父亲一样活,也许是我想的太浅显,但是我就是想像现在一样握着你的手。”他看着锦绣的眼睛,顿了顿,“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锦绣低下头,她的手心是涔涔的汗珠,“少爷,谢谢你,锦绣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会感激少爷,只是少爷,锦绣……”原谅她只是一个女人,她嘴里想说出绝情的话来,可话到嘴边有说不出来,唯有一声谢谢,在陆蘅与她之间划了一条深深的界限。
      “没关系的,真的。”陆蘅笑的有些僵硬,“我会认真跟着太子念书,努力练习骑射,也许有一天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锦绣,你可愿意等我?”
      陆蘅的眼中有期待有不安,锦绣抬起头,她的眼里似乎有泪,却被她抑制着,生为奴,何曾有人像眼前的人一般珍视她。为何她不能表露自己的心迹,只因为她生为奴?
      她多么想勇敢一次,却深深在生为奴的阴影下黯然神伤。
      “不回答,就当你答应了。”夜色深沉,园中并无人烟,陆蘅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轻轻覆着在锦绣的唇畔上,他的心中有些恍惚,但是却想用这种最直接的手段来宣誓自己的情感。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看着锦绣一直没有说话,陆蘅不安起来。
      锦绣留下了眼泪,她想要去擦,却被陆蘅轻轻地拭去了,“少爷,像我这样的奴才,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那是当然,普天之下,哪有像我这般好的人。”说完,他像是一脸被捡了便宜的神色。
      “这么好一定会被抢去的。”锦绣破涕为笑。
      陆蘅摸了摸她的脑袋,“藏在心里就不会被抢走了,因为赖在那里,我就不走。”说完,他将锦绣拥在怀中。
      ……
      ……
      月影散乱,白衣少年坐在亭间,他娴熟地弹奏古琴,琴声悠扬婉转却夹杂着些许悲意。
      现下,司空乱回到府中,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听着这琴声,心中莫名空旷,白天见到陆开元,让他心中久久难以平静,闭上眼,依旧可以想起他母亲惨死时的模样,那些龌龊不堪的往事。
      今日,皇上并没有召见他,他抬起头,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而来,自己是那样肮脏龌龊,为何只有他要受这样的苦。他有时真想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恍惚间那时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乱儿,记住,毁了自己的容貌,逃出去,好好活着,去找陆开元,求他救你爹,乱儿。”母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他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有抓住,高楼下是倒在血泊中美的妖艳的母亲。
      ……
      “陆伯父,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了。”司空乱跪在陆府外,雨很大,他不停地磕着头。
      大门紧闭,他的眼前忽明忽暗,却依旧跪着。
      一把伞为他遮了遮雨,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眼里都是眼泪,“大哥哥,为什么跪在这里。”
      “我在求这家的老爷,小妹妹,雨这般大,快些回家去吧。”司空乱有气无力地说着。那个小女孩儿蹲了下来,那把伞很大,刚好可以遮住他们两个人。“大哥哥,你是不是也在哭,我也好难过,我的弟弟死了,我也要被父亲买了做奴婢了。”
      司空乱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小妹妹快些回去吧,你弟弟在天之灵肯定不想你淋湿着凉对不对。
      “这把伞给大哥哥吧。”那个小女孩儿将伞递给司空乱,“我家离这里很近。”
      她怕司空乱不收下,竟放下伞便跑远了。
      司空乱拿起伞,发现她不小心掉落了一个护身符,那个护身符很是简陋,里面的纸条也露了出来,“施主苏锦绣愿吾弟苏藏生早登极乐,长生寺无尘书。”
      是为了求这个么。他将护身符藏进怀中,也许会有机会再还给她吧。
      母亲叫他来找陆伯父,为何伯父不肯见他,雨越下越大,终于,司空还是决定明日在来求他。
      一步一晃地走着,他在一个破亭子下停了下来,正巧,有二人在此处躲雨。
      “你可知道司空家的事,这司空将军家的娘子生的格外美貌,惹得圣上都唇线三尺。”一人说道。
      “可不是,司空将军还被莫名冠了个罪名抓到大牢里去了,啧啧,可惜美人就是不就范,跳楼死了。”这一句句,司空乱听着心烦意乱。
      “司空将军府上一倒,这陆大人就升了官,你可知道其中的猫腻?”另一人压低了声音。
      “这出卖兄弟的事,陆大人可做的真是爽快啊,可惜到头来,圣上还是抱不得美人归。”
      正在这时,说话的那人被少年揪住了衣襟,少年生的极美,雨水沾湿了他的发丝,神色却是狰狞,“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臭小子,放开!”那人正想发作,却被司空乱骇人的神色和惊人的美貌给怔住了,“陆,陆开元,陆大人。”
      司空乱放开他的衣襟,哈哈大笑起来。
      “莫不是疯了……”二人见司空乱入发了失心疯一般,急忙离了亭子。
      他蹲下身子,一双手抱着头。“爹娘,乱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眼泪从这个少年澄清的眸子里流了出来。
      雨声极大,似乎盖住了少年的哭声,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或许自己就是这般光景吧。
      ……
      ……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乱不知自己是清醒着还是陷入混沌。
      “你是司空乱吧。”那是一个魅惑的声音,以至于那么多年以后,时常半夜惊醒,司空乱都后悔回过头去。
      那是同样美丽的男子,却别有一种妖媚,“你可知道,我是你的舅舅呢。”声音清亮,这雨天,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称自己是他的舅舅,可他的眉眼却跟娘亲有着九成的相似,还有眉间的一点红,那是琉月纯种族人的特征,他的母亲额间也有。
      司空乱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你身上琉月族人的血液,即使被那个武夫混杂了一下还是令你如此美丽。”那男子轻笑了一声,“乱儿啊,想不想复仇,想不想让那些人都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魅惑感,令司空乱忍不住点了点头。
      男子用折扇勾起他的下巴,“想让别人不得好死,你是不是做好了让自己身不如死的准备。”
      “我现在与死了有什么区别,能报仇的话,比死更难的事我也愿意去做。”司空乱回答地很是果决。
      那男子轻轻抚了抚司空乱的面颊,“果然是琉月族的男儿。”正在这个时候,从那男子的华服身后,钻出一个小孩,他的面目清秀温和,不似司空乱和那男子的慑人美貌。
      “镜,呆在我身后,不听话可不带你回家了。”那男子蹲下身,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那个名叫镜的小孩又害羞地躲到了那男子的身后。
      “净即是污,污即是净。”那男子依旧看着恍惚的司空乱。“世人皆是不干净的。”他顿了顿,“琉月族人生的美貌,生来便被当做玩物,说到底害死你母亲的人,并不只有陆开元,更有当今皇上,整个大齐朝对我琉月族人的亵玩,想改变么。”
      司空乱像是着了魔一般点了点头。
      “不用舍弃你的姓氏,你的名字,我们琉月族人生来没有姓氏,你有姓氏真好。”那男子依旧笑着,“皇上喜欢你的母亲,很多很多年了,而现在我要把你献给皇上,他知道你是她的孩子,一定会欣然接受的。你答应过我什么都愿意做,是不是。”男子的眼神里透露着不能否决。
      “给仇人当玩物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司空乱的声音有些颤抖。
      “成为他的玩物,再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由你来毁了这大齐的江山……”那男子纤纤的手轻轻放在了司空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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