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的加冕礼》Sommar真冷

3、第三章

　　老约翰对于塞西莉亚突兀的问题并不惊讶，这段时间塞西莉亚偶尔也会与老约翰谈论一些政治话题，老约翰也不忌讳，反而时常会夸奖她对于时局的独到眼光。

　　“好像是得知今年我们小城的玫瑰花田大丰收，所以要过来看看。毕竟百年战争之后，如此景气的市场，也只有在我们这能看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老约翰压低了声音对塞西莉亚说：“再说了，如今两大家族的军备短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都想从我们这块小地方分一杯羹呢。”

　　塞西莉亚歪着头没接话，想了想后道：“他们想插手贸易？”不是说新兴的资产阶级和贵族一向不对付么？

　　“他们可不敢明目张胆地指手画脚，惹怒了我们这些商人，这些贵族一样讨不到好处。”老约翰老小孩似地撇了撇嘴。

　　“但如果是合作的话，也不考虑吗？”

　　“的确，如果与贵族合作，我们会收获更多的利益。但是孩子，你要知道，虽然有钱大家都想赚，但是有些钱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去赚。这是贵族之间的争斗，一旦我们被卷进去就不能回头了，如果一念之差站错了队伍，那下场……”老约翰说到这，表情复杂地看着塞西莉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去碰权力这种东西，不要陷入那永无止尽地斗争中去……我知道你虽然有才学，却一向低调，也不愿意去争什么，不过你终究是一把利剑，身上的锋芒总是会不自觉地展现给别人看到。”

　　塞西莉亚听话地点了点头，道：“那些东西本身就太过遥远了，我想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去接触那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约翰爷爷，您就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陪在您身边，将我们的玫瑰集市的生意越做越好。”

　　老约翰欣慰地笑道：“好孩子，知道你懂事。”

　　“那我先出去安排一下，约翰爷爷。”说着，便起身告退了。

　　老约翰一个人坐在账房里，看着窗外忙碌奔波地小小的身影，叹息道：“怕只怕，有很多事不是我们自己能掌控的。”

　　而另一边，塞西莉亚出门后便迎面撞上了唐纳，这个憨实的小伙子看着个子只到他胸前的小女孩，挠了挠后脑勺说：“塞西莉亚，又在想什么呢？”

　　唐纳想到约翰先生那天突然将他叫到账房，并向他介绍了这个新收的小徒弟，虽然约翰先生决定自己未来的接班人是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这一点让他着实惊讶了一把，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客气待她。虽说是个身份低微的奴隶，但约翰先生对她欣赏有加一定是有道理的，而且接触多了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

　　塞西莉亚看着他，淡淡地点头示意：“唐纳哥哥，正要找你呢。约翰爷爷说伦敦城的约克公爵要来伯恩茅斯，重点要来视察我们的玫瑰集市。你一会向集市干活的伙计们讲讲需要注意的事项，哦，对了，顺便去向花农那边确认一下，保证这几天的供货充足。”

　　虽说是自己负责布置，但塞西莉亚很少在外抛头露面，因为她清楚那些伙计们打从心里瞧不起她，都觉得听从一个奴隶女孩的命令完全是对他们的羞辱。那些来往的商人更是觉得让一个女孩子来管事是十分不靠谱的。

　　所以塞西莉亚自从不用再去集市做苦力后，通常都是呆在账房内运筹帷幄，或者无声无息地在各个集市的棚子下巡视。每一次她都不会亲自将酝酿好的计划公开，而是交代给唐纳，让他下去托为转达。

　　“哦，好的……”唐纳低头看着个子小小的塞西莉亚一脸淡定地吩咐给他各种事项。

　　“那辛苦你了。”

　　“呃……塞西莉亚，等一下。”唐纳叫住转身准备走掉的塞西莉亚，看她眼中闪着疑惑的回头。

　　“这个……这是今天集市上新酿的玫瑰香料，味道很好闻，我就额外花钱找花农多要了一盒……送给你。”

　　唐纳长着雀斑的脸微微发红，将那个散发着芳香的小盒子递过去。塞西莉亚却没有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地道：“唐纳哥哥，很抱歉，我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我也并没有用这些的习惯。”

　　“哎，女孩子，总得学会打扮自己的，就当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收下吧。不多说了，我还要去集市照看生意。”说着，唐纳将东西塞到塞西莉亚手里，扭头就跑了。

　　唐纳风风火火的动作扬起了塞西莉亚的发丝，但她的脸上仍是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耸了耸肩，将小盒子放进裙子荷包里。这个时候还追上去推辞就太过矫情了。

　　时间在工人们的紧张布置下匆匆过了几日，终于从城外传来约克公爵到来的消息。

　　小城中的人多半没有见过像这种身份高贵的贵族，纷纷从房子的窗子探出头来，向在街道上行进的马车投去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些人推开门，站在外面探头张望，以求近距离看看这个据说是约克家族最年轻且最具声望的男人。

　　马车内，年轻的约克公爵——爱德华，正笔挺地坐在软榻上，一身白色的骑士军装衬着英俊的面容，马车外斜斜闯入的阳光照耀在他衣领和袖口处精致的珍珠金丝镶边上，闪闪发光，胸前的领扣被扣到了最后一颗，黄色的流苏从肩头垂了下来，随着马车的晃动摆出好看的弧度，华丽耀眼的服饰却掩盖不了他一身的凌厉气息，棕色的短发被梳的一丝不苟，刘海服帖在额前，其间的双眼微微阖上，让人窥探不出这双眼睛的主人的想法。

　　“喂……我说，爱德华啊，这大热天，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啊。”

　　闻言，爱德华才睁开眼晴，看着对面慵懒地斜躺着的与自己同龄的年轻少年。

　　只见那少年一头长长的金发随意地束着，白色的丝绸衬衣敞着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膛。外面披着深色短装外套，缝合处同样是一丝一缕的金边勾勒，显示出他与爱德华一样身份显贵。与爱德华不分伯仲的出色样貌中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懒意，嘴角轻轻挑起，宝蓝色的丹凤眼带着笑意。

　　“艾德里安，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整天悠哉自在的，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回你的法国去。还有，注意形象，你这个样子要是被那些爱慕你的富家小姐们看见了，都该心碎了。”爱德华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真正的看到严厉的神色，可见对此景已是习以为常。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她们只看到那浮华的表面便可以称□□慕，那简直是对爱神的亵渎，依我看啊……”

　　“我们到了。”眼看着艾德里安又要进行他那长篇大论的演讲，爱德华看了看窗外，及时打断他。

　　“哎……这种小村小店的有什么好看的，有我的家族的资助你的军资应该储备够了吧，还需要跟这些农民谈商？得了吧，这些玫瑰开得再好，也开不出金子来。”

　　“你不懂，我这是为了民心，这次一战我必须胜利，不管从哪一方面。你不愿意跟着来就算了，在马车上呆着吧。”

　　说着，爱德华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对出来迎接他的老约翰以及其他的几个集市老板点头示意，便随着他们往闹哄哄的集市里走。

　　艾德里安自然是乐得不用去凑那个热闹，在马车里，让侍从拿来随身带着小提琴，悠悠地摆弄着，也怡然自得。

　　“公爵大人，这里是集市的外围……”集市老板们恭谨地压着身子，沿路为爱德华介绍着，一路上集市的工人们也纷纷让道行礼。“再往里走就是帐房了，那里清净，我们就去那详谈，可以吗？”

　　爱德华不置一词，只是点了下头。

　　帐房的木门这是从内推开了，走出抱着一堆羊皮纸卷的女孩，正是塞西莉亚。看见一大路人马，愣了愣，然后迅速回神，面色平静地向众人行礼。

　　“见过公爵大人。”

　　爱德华也是一愣，帐房里居然出来一个女孩子，女子也会算账写字吗？再看周围几个老板，虽然都没有多大反应，但都是面露隐隐的不屑，只有老约翰仍是笑盈盈的。

　　“哦，塞西莉亚啊，这一期的帐务都算清楚了？”

　　“嗯，算清楚了，约翰爷爷，我这就给唐纳哥哥送去。”

　　“好，快去吧。”

　　看着，女孩走远，老约翰才转身，看见爱德华饶有兴致地盯着塞西莉亚的背影看，心中一凛，连忙弯腰对爱德华说：“让公爵大人见笑了，请进。”

　　爱德华这才收回了探寻的视线，率先踏进帐房。然而，似乎谈判并不顺利。

　　“公爵大人，并不是我们不愿意与您合作，实在是……您也看到了，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保证集市正常运营已经是尽最大力气了。”

　　“你们太过谦虚了，伯恩茅斯的玫瑰集市闻名已久，经过此次丰收，必将是更加振兴。我们约克家族十分重视这次机会，相信这也是贵族与新兴阶级关系的一个重大突破。”

　　“这个……十分抱歉，这件事是我们反复讨论的结果，虽然我们隶属约克家族领地，一心支持着公爵大人，但注资军队这等大事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相信公爵大人能寻找到更加适合的合作对象。”

　　“……”

　　长时间的商谈并未获得理想的结果，爱德华仍是不动声色。

　　“那今天实在是打扰了，还请在座各位再仔细考虑考虑，希望我们仍有机会合作。”随着爱德华起身，其余的人都跟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哪里哪里，能得到公爵大人的赏识是我们玫瑰集市的荣耀，待我们发展壮大，必将倾其所有，助公爵一臂之力。”

　　“是啊是啊，公爵大人，我们送您出去吧。”

　　“不必了，我对你们集市的氛围和商品都很感兴趣，我还想四处转转，你们不用跟着我了，各自去忙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