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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过了今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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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瞬间清醒,下床去看,手才碰到门,里面砰一下拉开,秦子风穿着睡衣跑出来,一脸惊慌,脸色白的吓人。
“怎么了?”薛静忙问。
秦子风急促地喘了口气,双眼泛红,定定地看他几秒,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把人抱住了。
隔着一层轻薄单衣,他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的缘故,双臂都在微微颤抖,薛静被勒的生疼,心想这难道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噩梦,于是也回手抱住,在背上轻柔的拍了拍。“梦到什么了?”他小声问。
半晌没有回应,有温热的东西落在他脸上,慢慢流到了脖子里。
薛静心中咯噔一声,又过片刻,秦子风终于开口,低低的,带着鼻音,几乎在恳求:“师弟,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嗯?“回家?”
“回山里,师父在,小师弟在,还有各位师伯和师兄弟们,其实大家都很想你……”
哦,薛静松口气,原来是出来太久,想家了。他笑出声:“我当什么事呢,可以啊,不过我先前犯了错,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师兄你到时候可要护着我。”
秦子风呆了呆,松开双臂,脸上泪痕犹在,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喜出望外:“当然!我——”
薛静及时截断:“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我把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就回去。”
秦子风:“……”
薛静看着他脸上的欣喜一下子僵住,整个人沮丧下来,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柔声安慰:“别闹了,相信我,用不了多久的。”
秦子风闷不吭声。
“这样吧,”薛静想了想,“再等两天,杭州这边处理干净了,我们去苏州玩一圈,送你一个礼物,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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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一觉睡到晚上,睡的神清气爽,爬起来跟着悄悄跑去食堂吃饭,一路上许多人问美女你谁,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尴尬了半天,最后心一横,就照薛静教的,自称薛家小妹,芳名薛小花。
“薛小花? ”
正和众人拼桌吃的欢,身旁突然有人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语声带笑,尾音微微扬起。
花儿咔嚓僵住了,僵硬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穿蓝色衣衫的年轻人,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眼里带着笑意。
玉伯在一旁笑眯眯地介绍:“折腰坛主,这是薛公子的妹妹,”又对花儿道,“薛姑娘,这位是我们楼主和你哥哥的朋友,折腰。”
“啊……”花儿赶紧放下包子,讷讷地道一声,“你好。”
众人也纷纷起身问好,折腰对花儿笑笑,又对大家一点头:“各位接着吃,我没什么事,就来找玉伯拿点东西,顺便蹭个饭,哈哈。”
折腰走后,众人自然而然把问题转到了他身上,叽叽喳喳八卦了一堆,花儿听着,越听越笑不出来。
吃完饭,她对悄悄说想去街上逛逛,买点东西,不等悄悄找人陪,就出了门。
街上很热闹,夜市将开,车水马龙。
花儿慢悠悠走了一圈,一个小乞丐从她身边跑过,双手一碰,她手中软软的多了个纸团,随手展开,里面一行俊秀的小字。
照着指引走过两条街,到了一家果脯店,进去逛了逛,包了几样出来,一边吃一边走,又转过一条街,进了一家胭脂水粉的小店,她进去转了两圈,刚拿起一盒指甲油,墙壁上忽然开了一道门。
她扁扁嘴巴,走进去。
有人负手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依然是一袭水蓝的衣衫,眉目风流,眼睛明亮,只是再没有半分笑意,眉头也皱起来:“你一个人乱跑什么?居然还跑到江南来。”
花儿一脸委屈:“我哪有乱跑,是东栏雪带我来玩啊!”
折腰一怔:“那他人呢?”
“哎,死啦。”
“什么?”折腰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怎么死的?”
花儿泄气地坐下:“我们要去金陵玩,半路碰到了薛公子和他师兄,东栏雪那个混账,看他们师兄弟长的好看,出言戏弄,惹恼了薛公子,就打起来啦,然后他就死了。”
折腰:“……”
花儿感叹道:“薛公子下手那个干净利落,啧,还好宝宝机智,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折腰:“……”
折腰忙问怎么回事,花儿就把当日情形说了说,那时东栏雪跪了,她看似昏过去,其实还是有点意识的,听到薛静和秦子风的对话,吓得魂飞天外,幸好秦子风是个讲道理的人,硬是救了她一命。
折腰:“……”
夜深人静,薛静坐在杨柳巷口的大树上,望着不远处的高墙深院,心中有些感慨。在无人知晓的记忆里,他曾一个人来到这儿,经历了一场痛苦的厮杀,一次久别的重逢,最后在绝望中走上死路,而现在,他又一次站在这里,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上次针锋相对的那个人,如今就在他身边,整颗心都在他身上。
就从这里开始吧,洗掉那些不应该被记住的过去,过了今夜,往事一笔勾销,秦子风没有对他动过手,没有让他伤过心,自己也没有在他面前死去,报复那人未曾出口的感情。
一切不堪都被抹去,一切遗憾都被挽回。
他想着,侧头看了一眼秦子风,秦子风换上了跟他一样的夜行衣,静悄悄地坐在一旁,朦胧的月色透过云层,照的他的脸宛如白玉,嘴唇微微抿着。
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啊……薛静暗叹一声,凑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发觉那双手异常冰冷。
今夜的风,似乎有点太凉了。
速战速决吧。他想着,把一丝温热的真气沿着手心送了过去,秦子风一怔,回头看他,薛静弯起眼睛笑笑,用嘴型说:快了。
片刻后,院中传出几声呼喊,隐约有混乱的脚步声,在静夜里颇为清晰,薛静估摸着是腊月得手了,又过了一会儿,风声一动,冬月无声无息地出现,对两人做了个手势。
来了。
薛静精神一振,对冬月道:“你去后门守着,能拦下几个是几个,拦不住就放走,有危险放警报叫我。”冬月点点头,嗖一下消失在夜色里,薛静用力握了一下掌中渐渐回暖的手,随即松开,低声嘱咐,“师兄,你守着这边,等下要是——”
“不。”秦子风干脆地打断,“我跟你一起。”
薛静有点诧异,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当时秦子风没吭声,他以为是同意了,没想到这会儿又出幺蛾子,顿了顿,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腊月也在里面呢,我——”
“别说了,我跟你一起,”秦子风又打断他,“这里不用守,有我在,没有人能逃出来。”
他坚持一同进退,薛静想想,也不再坚持,反正就目前的形势,他们基本是可以碾压的,腊月早些天混进了这个分坛,做了不少手脚,尤其近日白鹭被困在碧落山庄,腊月没怎么费力就搞的这个据点差不多了,一半人是白鹭亲信,等着他回来,另一半则是幸灾乐祸,想趁机上位,腊月居中一搅合,两边矛盾愈演愈烈,这晚双方借口约饭,实际上也是个火拼的开始。
鹬蚌相争,谁也跑不了。
“我们过去。”薛静摸出一块黑布蒙住了脸,从藏身处一跃而下,像敏捷的夜莺无声落地,秦子风跟着他,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院墙,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浓。
下午他从睡梦中惊醒,确实是因为做了噩梦,薛静问他梦到了什么,他没有说。
他不敢说,自己梦到两个人在这庞大的江湖中辗转来去,不知怎的就走散了,他想把薛静找回来,但是跑了许多地方找不到,正在焦急,薛静忽然又出现了,远远地叫他,他一高兴,正要跑过去,旁边突然又来了一个人,举着亮闪闪的剑对着薛静刺去……然后就吓醒了。
醒来看到薛静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又后怕又难受,什么都顾不得,低声下气恳求他走,然而理所当然被回绝了。
薛静苦心谋划许久,不可能随便就放弃,他明白,梦只是梦,与现实没什么关系,然而始终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感觉太强烈,刺的他心惊胆战,纵使自负武功,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到了此时,甚至不敢让薛静离开视线片刻。
没事最好,万一真有什么,有自己在场,也能及时照应。
夜风越来越凉,新月渐渐升上半空。
这晚轮到衙门的话唠小哥值夜班,子时出门,和搭档慢悠悠地巡逻着,到了杨柳巷附近,隐约听见些不寻常的声响,搭档没反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特地站住,仔细听了听……真的有呼喝叫喊声。
这半夜三更的,一般人家都睡得正香,偶尔有些鸡鸣狗叫,或者窃窃私语,都没啥,但是这种叫喊声,明显不正常啊。
“哎!”他拉住搭档,“你听!”
搭档嗯了一声:“怎么?”
“那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有人抢劫?盗窃?家暴?”他猜测,“我们去看看吧!”
搭档拉住他:“不能去。”
“为啥?”
“你以为就你听见?我也听见了,不过头儿之前打过招呼,今晚有上差在此办案,无论任何异常,都不得靠近。”搭档道。
两人于是绕道继续去巡逻,过了半个时辰,又巡回杨柳巷,这回四处一片静寂,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猜测是已经结束了,互相瞅了瞅,都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决定凑过去瞟两眼,看看到底发生了啥。
然而才拐进巷口,只听嗖一声轻响,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破开夜色,扎在他们脚下。
Σ( ° △°|||)︴舞草?
两人顿时吓呆,不敢再动,原地站着战战兢兢的表明了身份,表示自己无意路过,求不要怪罪……赔罪赔了好几遍听不到回应,忐忐忑忑地互相拉扯着走了。
冬月等到那两个小衙役走远,从隐身处出来,扬手收回了小刀,又四处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可疑,才转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