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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洞庭连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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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连寨,顾名思义,是好几个寨子连起来的,据说从前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势力,互相争斗不休,经过长时间内外倾轧,最终被一位横空出世的枭雄统一起来,又经过几十年分分合合,成了现在的模样,如今寨里有三位寨主,大寨主总揽一方水运,被称作水上帝王,两个弟弟一明一暗,共同辅佐大哥。
江湖上都知道,洞庭连寨临水而建,一半在陆上一半在水里,有两个大门,一个向东一个向南,向东的那个开在陆上,由二寨主负责,用来接待生意伙伴,向南的那个开在水上,由三寨主看管,专门招呼各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或者无冤无仇就是爱找茬的豪杰们。
薛静和秦子风吃过早饭,慢悠悠地策马而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都升起老高了。
秦子风又被师弟要求戴上了帷帽,透过黑纱往外看,比起前夜匆匆一瞥,阳光下的洞庭连寨显得更加神气活现,比七曜山上传承几百年的玉衡殿还气派,尤其是东门,修的简直是富丽堂皇,门前是宽阔笔直的马路,不时有豪华马车经过,路旁还种着奇花异草,随意地摆着桌椅和美酒,许多一看就很有钱的家伙坐着谈天说笑,其中还穿插不少穿统一女仆装的丫鬟,笑盈盈地奉酒倒茶,迎来送往。
“好热闹。”秦子风勒马停步,看着这幅盛况。
薛静微微一笑:“是啊。”
“我们进去么?”秦子风远远望着大门。
薛静摇摇头,静默片刻,忽然招了招手。
秦子风不解地看去,只见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年跑过来,冲薛静恭恭敬敬地一弯腰:“公子请吩咐。”
薛静把马缰递给他:“麻烦照看一下。”
“好的。”少年麻利地接过去,摸出一块铭牌交给薛静,恭敬地让出了路,“公子这边请。”
“不了。”薛静笑笑,抬手一指,“我们去那边。”
他指的是南门的方向。
少年:“……”
少年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薛静,实在没想到,这么斯文秀气的公子哥,竟然是来打架的?!来打架还说的这么大大方方,还一脸理所当然地寄存马匹——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领走你的马么?感觉不太容易啊哥哥~
少年心里吐槽着,脸上很快镇定下来,镇定地看看一旁身形纤瘦的白衣人:“那,姑娘是和公子一起,还是这边坐?”
秦子风:“……”
薛静:“……”
秦子风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扯下帷帽:“你说什么?!”
少年:“……”
“我错了!公子饶命!”少年嗷一声惨叫,扑通跪地,“我我我以为是这位公子带姑娘私奔,才要遮住容貌~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子风:“……”
薛静:“……”
……
比起东门,南门就萧条多了,穿过长满杂草的小路,两根木桩站在水里,撑着一块简陋的牌匾,写着“洞庭连寨”四个字,后面是空荡荡的水,百米开外才有楼阁建筑,才有站岗的守卫。
“师兄你还是戴着吧。”到了东门,薛静还在劝,“那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啊。”
“闪开!戴它干什么?扮成姑娘跟你——跟你私奔么!”秦子风气的脸红,坚决不肯再碰,被认成姑娘不算什么,被当成私奔也不是不可原谅,主要是,那少年解释完,他想想自己的处境,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么如影随形一路跟着师弟,真的就像随他私奔一样……太可怕了!=。=
但薛静显然没有get到雷点,皱了皱眉,还要再说,秦子风嘴角一抿,压下满心的不快,淡淡瞥他一眼:“行了,闭嘴吧,你不就是觉得我形貌惹眼,担心被我连累而泄露行踪么?”
说着微微闭上眼睛,抬手在额前一抹,待他放下手,眉心绯红的朱砂慢慢变成浅色,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薛静张了张嘴,秦子风冷笑一声,打断他:“不够?”
又抬手在脸上一抹,再放下的时候,五官气质也起了明显的变化,容光秀色被全然隐藏,只有一双眼仍然波光流转,冷冷地看着薛静:“这样呢,行不行?”
薛静看着他,眉眼一弯,闭了嘴。
秦子风冷哼一声,他当然不在乎容貌怎样,只是受不了薛静这种态度,他下山来找他,一路走来,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头时时刻刻都在煎熬,每次想起薛静离开时隐含的决绝,总有不祥的预感,可是既不能问,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寸步不离守在身边,希望能替他挡住未知的风雨。
然而这份说不出口的心意,到了薛静这里,不仅一文不值,反而只当做麻烦。
秦子风太了解他了,虽然什么都不问就任他进了队伍,还一路体贴照顾,但是秦子风知道,其实他只是没有放在心上,懒的拒绝罢了。
这个师弟就是这样,凡是不在乎的事,统统都可以随便,让他配合他也都会照做,不关心,不好奇,不主动,不拒绝。
但是他真正在乎,真正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
比如五年前自损修为,比如数日前叛离师门,再比如刚重逢时一起到株洲,薛静让他挡住容貌,还有前天雨夜,薛静要夜探洞庭连寨,嫌他在一旁碍事,出口伤人,将他气走,以及今天一起重来水寨,他又让他戴帽子。
有些事,薛静认为是麻烦,于是放在心上,也不直接说,而是随便找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或软语说笑或随口讨好,但是不管怎样,只要他决定的事,就必须得到预定的结果。
秦子风的容貌确实过于招摇,在江湖中行走,容易被有心人掌握行踪,而薛静显然有事要做,不想引起注意,秦子风也明白。
他明白薛静的意思,也不是不愿配合,只是薛静的态度太伤人了,无论遇到什么事,他要么不在乎,要么直接下决定,拒绝沟通,拒人千里,让秦子风难以忍受。
爱了将近十年,连一句无关紧要的真心话都听不到。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薄情的人?秦子风看着薛静,心里简直是翻江倒海,隐秘的爱交织着缠绵的痛,紧紧缠住他的心,几乎不能呼吸。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南门,冷冷道:“人呢?不是高手如云么?都缩在哪里了?”
薛静指指那两根柱子:“在门后,水中。”指指百米外的高楼,“走到那里才算是过关,才有资格见他们三寨主。”
“啧,好大的架子。”秦子风正被薛静招的满心不痛快,一听这话,忍不住迁怒。
薛静摇头:“也不是故意摆架子,实在是树大招风,惹来的纷争太多了,那位三寨主烦不胜烦,才立下这个规矩。”指了指那个简陋的牌匾,“你看,其实这里原本有大门,就是因为频繁厮杀,修的不如毁的快,才干脆撤去,只留着它提醒闲人勿入。”
秦子风望着方圆百米平静的水面,冷笑:“闲人勿入?这洞庭湖是他家的?我倒要看看,区区一个水寨小头目,哪来这种底气!”
说着一甩衣袖,举步就要上前。
薛静连忙拉住他。
“怎么,你觉得我不是对手?”秦子风瞪着他。
薛静连忙摇头:“不,师兄武功盖世,我当然知道。”顿了顿,又道,“不过师兄你久居山中,不大在江湖行走,有些……呃,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你可能不太了解。”
他说的委婉,但秦子风也能听懂:“我了解那些做什么?宵小伎俩,难成大事!”
薛静:“……”
薛静无奈地顿了顿,才能接下去:“其实像这种跑腿寻人的小单子,原本用不到我来做,但是就因为这道水阵,楼里前后派过来三个人,都在这里跪了,才让我顺道试试。”他沉吟道,“玉伯说的郑重,其中可能真有什么玄机,不知道——哎,师兄!”
他还没说完,秦子风衣若流云,人如白鹤,轻飘飘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到了柱子上,稍一停歇,在牌匾上借力一踩,又凌空飞起,闪电般向着远处的高楼扑去。
“哗”!!
平静的水面瞬间炸了锅,四面八方同时爆出巨大的浪花,数十道人影冲天而起,剑光交织成绵密的网,将他团团包围。
薛静脸色一沉,展开身形,转眼也上了柱子,短剑划出一道红光,正要出手,忽然又停住了。
他稳稳站着,凝目看去。
众人包围中,又一道冷冽的剑光铺展开来,如同鲜花盛放,连绵的剑网顷刻间被撕破,白衣乍隐而现,猛地下落,剑尖入水,白浪在空中炸开,仿佛云垂海立,令人眩晕。
巨大的炸裂声中,薛静悠闲地收了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原来是这个剑阵啊……真是开了眼界。这个阵法他在摇光殿的藏书中见过,据说失传已久,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而且确实称得上威力绝伦,难怪声名远扬,阻住无数江湖豪客。
只可惜,这剑阵虽然厉害,在未来的摇光殿主面前施展出来,恰恰起不到作用。
一柄剑PK二十一人,压倒性优势。
薛静微笑着欣赏了一会儿,扬声叫道:“师兄!”秦子风回过头,见师弟凌空扑过来,展颜一笑,伸手接住他,在水面微一借力,带着他越过百米湖水,上了楼外高台。
楼上有个人凭栏而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见两人站定,那人一拍栏杆,击掌赞道:“好功夫!”
薛静看到他,一怔:“是你?”
“是啊!”那人笑道:“又见面啦,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