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遍地情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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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洞庭连寨超有架子的三寨主，竟然就是当初薛静在京城东站买茶叶蛋时，帮他付过一个铜板的英俊少侠。
薛静不由得愣了一下，而秦子风看到这种情形，也愣住了，又意外又心塞，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师弟走到哪里都有熟人！京城的顾流云叶清明就算了，那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但是前面那个自称青梅竹马的折腰还没弄清楚呢，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江湖遍地是情敌！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你这么大张旗鼓来找我，是来还钱的么？”英俊的三寨主把两人让进会客厅，吩咐丫鬟倒上茶，目光不经意地在秦子风身上转了转，笑吟吟地看着薛静，眼神很明显地瞄了瞄他的腰。
“不是。”薛静诚实地回答，顺手把钱包塞进口袋。
“那——”三寨主慢吞吞地拉长声音，笑意更深，“难道是专程来见我的？”
“也不是。”薛静沉吟片刻，微微抬手，亮出一道金光。
三寨主看到他手中明晃晃的金牌，愕然地收起了笑容，神色一凝，目光锐利起来，“许一诺的金牌令！你是千金楼的人？”
“是的，”薛静点点头，收起金牌，简单地道：“受人之托，不是有意冒犯。”
“哦？谁出的钱？出了多少？让你来做什么？寻仇还是挑衅？”三寨主直截了当四连击，好像很明白千金楼的业务。
薛静顿了顿：“都不是，只是找一个人，请寨主帮忙查一下。”
“找人？找谁？”三寨主有些意外。
“一个男人，年纪不大，武功不错，身材适中，不胖不瘦，”薛静认真地描述道，“脾气好，心肠好，行侠仗义，乐于助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三寨主：“……”
秦子风：“……”
秦子风惊讶地看着薛静，前面那一串形容就算了，能推测出来，但是什么叫“一双漂亮的眼睛”？！任务单上没有写啊！你是在胡说吧！！
三寨主也惊讶地看着薛静，半晌才道：“只是这样的话，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洞庭连寨的人？”
“雇主说，他要找的人是用剑的，剑柄上刻有标记，就像那样。”薛静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的“上善若水”的牌匾，“善”和“若”略微隔开，中间浮出一个简单的小浮雕，形似水滴。
那个水滴是洞庭连寨的注册商标，江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三寨主怔了怔：“哦，那确实是我寨里的人，可是我们寨中上千人，你说的那种年轻高手少说也有三四百个，怎么找？难道一个个拉出来给你看？”
薛静摇摇头：“这就是需要寨主你帮忙的地方了，方便的话，我想请你传话下去，问一问，看看是哪位英雄侠士，在三月十七那天，从杭州萧山郊外路过，在山贼手中救出了一双兄妹。”
三寨主：“……”
三寨主脸上掠过一抹古怪的神色，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一双被救助的兄妹雇你来的？”
薛静点点头，解释道：“你寨中那位侠士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之后便匆匆离去，未留下只言片语，那兄妹两人十分感激，想找到他，日后有缘再谢。”
三寨主听完，半天没吭声，满脸新奇之色，薛静暗暗推测，大约是他平常只管给大哥二哥挡枪排雷，杀人放火很熟练，却没想到手下能办出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行为，所以抓瞎了吧。
“我会帮你调查的。”最后三寨主信誓旦旦地保证。
……
说好三天后来看调查结果，薛静和师兄告辞离开，去东门取马，那个眼神不好的少年见他们健健康康地回来，又惊讶又佩服，赶紧把马牵出来，一眼看见秦子风的脸，大吃一惊：“这——公子来时如花似玉，怎么一晃眼变成这样了，我们三寨主做了什么？！”
秦子风：“……”
秦子风这才想起他的易容幻术还没消去，顿时哑口无言，薛静笑了笑，拍拍少年的肩：“是你看错啦。”
“难怪那个三寨主一眼都不看我，就对你黏黏乎乎献殷勤。”回程的途中，秦子风先问了薛静和对方怎么认识的，发现确实是萍水相逢，而且只有一面之缘，才松了一口气，悻悻地解除幻术，恢复容貌，道，“我算是明白了，行走江湖，还是得靠脸。”
薛静：“……”
“哪里献殷勤了……”薛静无语片刻，又道，“还有，虽然我欠他一文钱，但是他真正注意的不是我，而是师兄你，只是你没有发现。”
秦子风一怔：“注意我干什么？”
“因为你可能是十年来最快破解潇湘剑阵的人。”薛静道，“他那个剑阵摆了那么久，被人闯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传闻每次破阵都必然伴随一场血战，需要很长时间，就连当年四大世家联手，据说也用了半个时辰才过去。”
他话里带着笑意，但秦子风听的心底发凉，沉默半晌，才冷冷道：“你是指责我不懂收敛是不是？担心引来麻烦？直说啊！何必拐弯抹角！”
“什么？”薛静一怔，“师兄你……你想到哪里去了，正是因为你那么快破了潇湘剑阵，那三寨主知道挡不住，才索性撤去了后续的杀招啊，他那楼下藏的一排排弓箭，你也看见了吧？真要应付起来可不容易。”
“看见了，但是那不是因为他认出你，才收手的么？”秦子风面无表情地道。
薛静：“……”
……
秦子风半夜醒来，有点睡不着，盯着纱帐盯了半晌，悄然运起功力，隐约听到了隔壁平缓的呼吸声。那是薛静的房间。
他默默听着，无声地叹口气，揪心揪肺的隐痛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歉意。
那天从洞庭连寨回来，路上忍不住发了脾气，薛静辩解了几句，见没有效果，也不废话了，只是这两天都低声下气哄着他，什么正事都不提，就带着他游山玩水，逛遍了岳阳周边的名胜古迹，高山望月，水上泛舟，奇花异石，小桥流水。
他想起自己坐在船上，倒了一杯酒，看着师弟静静地抚琴，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七曜山。
后来他有点喝醉了，就着琴声沉沉睡去，满船清梦压星河，看见的尽是山中平静祥和的日子，师弟在院里练字，师父在一旁坐着看书，偶尔指点几下，师弟就乖乖地点头。
醒来后看到薛静依然在船头抚琴，梦里梦外如此相似，而又截然不同，他只觉心中疲倦的不行，回到客栈就一言不发地睡了，一觉睡到月上中天。
这一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
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薛静心里的屏障太重，把所有的事都藏在里面，而表面上始终温柔顺从，遇到任何事都应对自如，没有一丁点破绽。
就像完全没有心事，就像他真是老老实实找了个工作，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平淡地生活着。
——但问题是那怎么可能？！
秦子风慢慢抬起手臂，放在眼前，破碎的玉片横在指间，在朦胧月色里发出幽暗的光芒，他看着玉片，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遍遍回想，一遍遍推测。
神慧谷主说这玉片是薛静幼年时带入谷中的，后来被他拿走，而薛静记忆全失，没有问过，也没有找过。
秦子风则是亲身经历了演武场一战后，怀疑薛静恢复了记忆，猜测他是为身世才离开师门，于是拿走玉片，想去问个清楚。
他知道薛静在顾流云手下，一路匆忙赶去，结果等到了顾府，亮出身份之后，顾流云却说薛静已经离开。
在京城整整五年，忽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秦子风更加认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也见到了叶清明，也发觉叶清明重伤出愈，发觉他身上残留着素心丹的气息。
那一刻真是心如刀绞。
竟然……还是为了他。秦子风看着叶清明，茫然地想，薛静五年前下山是为了他，五年后回去夺素心丹，不惜对自己拔剑，舍弃一切，叛出师门，还是为了他。
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迁怒，告辞的时候，秦子风忽然心里一动，拿出了玉片，问叶清明有没有见过。问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期望，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叶清明看了，却是一脸惊奇，拿出了一块玉佩。
是非常罕见是双色玉，外层是绿色，里层隐约泛着金黄，晶莹剔透，价值连城。
秦子风顿时连呼吸都忘了。
叶清明的玉佩，和薛静的那片碎玉，材质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在比对之后，秦子风赫然发现，薛静的残破玉片，其实是叶清明的玉佩一角，每一道花纹都能严丝合缝地对上。
——也就是说，曾经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打碎了，其中一个角落在薛静手里，随着年幼的他到了暗香谷，然后被神慧谷主收了起来。
秦子风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再追问叶清明，然后叶清明想了半天，隐约记起，似乎当年遇到薛静时，一开始薛静并没有要跟着他，是在叶清明分好盘缠，准备给他一半的时候，薛静才忽然提出要跟他走。
叶清明回忆道，那时他的盘缠和玉佩在一起放着。
也就是说，薛静是在看到玉佩之后，才起了跟随叶清明的主意。
然后叶清明还记起，那时候薛静很固执，非要给他做侍卫，等叶清明说出了自己和顾流云的约定后，薛静沉默了，然后话锋一转，不缠着他了，转而要给顾流云做侍卫。
也就是说，当薛静知道玉佩真正的主人并不是叶清明，而是顾流云时，注意力就转向了顾流云，而事实上，在后来的五年中，他也确实跟在顾流云身边的时间更多一些。
听着叶清明一点一滴的回忆，秦子风几乎哽咽。
种种细节加起来，毫无疑问，薛静自毁自伤执意下山，在京城一待五年，跟着顾流云和叶清明，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很明确地冲着玉佩来的。
他肯定是认出了这块玉佩，也肯定已经记起了自己的那片碎玉。
所以说，早在五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他就已经恢复记忆了……包括神慧谷主和师父在内，所有知情人都以为他被夺魂所害，记忆全失，却不知道他早已全部记起。
那些惨痛的伤，那些沉积的毒，那枚割破血肉的玉，那段暗无天日生死挣扎的日子……所有的过去，他统统！全部都记得！
然而他守口如瓶，独自守着那一切，没有说过一个字。
非但不说，反而藏得滴水不漏，瞒过了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师父师叔，包括自以为对他爱重入骨，对他无微不至的秦子风，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时候秦子风才真正明白，他那个相伴十多年的眉眼温柔的师弟，究竟有着多么坚固的心防，多么难以靠近。
他谢过叶清明，带着碎玉一路追到江南，终于在那场大火中追上他。薛静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当秦子风披着一身风尘，踏过遍地狼藉，看到他在那里静静调息的时候，心里是怎样一种难言的痛。
……
往事如铁马冰河纷纷入梦，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秦子风从梦中醒来，看着尤带血色的碎玉，听着隔壁平和的呼吸声，仿佛被利刃一寸寸捅到心尖上，痛的几乎落泪。
他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哭出来，默默地平息了半晌，秦子风悄然起身，披起衣服，来到薛静门前。
薛静不想说，秦子风不会逼他，但是他要让薛静知道，无论他究竟想做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面对任何困难，自己都会站在他身旁，哪怕是死路，也陪他一起走。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秦子风想着，深吸一口气，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里面没有动静，呼吸声细微平缓，似乎睡得很熟。
咚~咚~
秦子风又敲两下，低声喊道：“薛静？”
这次有反应了，呼吸声有一瞬停顿，秦子风微微眯起眼睛，虽然是深夜，但是月色不错，而且他视力好，隐约看到光影一动，里间床上有人慢慢坐起来，似乎还不怎么清醒，过了片刻，才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疑问：“嗯？”
秦子风望着模糊的影子，心里又酸又胀，低声道：“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薛静似乎打了个呵欠，又迷糊片刻，好像终于意识到门前有人，顿了顿，模糊不清地问：“师兄？”
“是我。”走廊里夜风吹拂，秦子风拢了拢衣衫，道，“你开一下门。”
薛静没有动，这次是明显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地嘀咕道：“什么啊……明天说吧。”
“就说一句，不会耽误你休息的。”秦子风坚持。
他想说的话很简单，也很重要，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生死相随的决心，一旦说出口，放在情人之间就是誓约，放在男女之间就是表白。
也许只有深夜，鬼神现世妖魔横行的时刻，人心才会脆弱，才能激起平时没有的勇气，到了明天，就又是另一番心境。
不等了，就现在。
薛静能听懂就听懂，不懂也没关系，秦子风没有想过得到回应，只想让他知道，在这个世上，他不是孤单一人。
房间里又静了一会儿，然后薛静无奈地叹口气，似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几乎听不清：“不要……困死了……明天再说……”
秦子风：“……”
秦子风本来满心严肃，这下也有点哭笑不得：“起来！就说一句！”
“我不听……”
“不听也要听！”
“不要……”
“不要也得要！”
“不……”
“由不得你！”
秦子风被这奇葩的态度磨光了耐心，懒的啰嗦，一手按在门上，内力一震，门闩断开，他直接踏进去，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帷帐：“你给我起来！”
薛静蒙着被子缩成一团，不仅没起来，反而滴溜溜滚到了床里边。
秦子风：“……”
秦子风一脚踩在床上，抓着被子用力一掀，硬把他剥出来，冷哼道：“玩够了吧，又不是不让你睡，就一句话的功夫……啧，你还敢钻，转过来！看着我！”
薛静背对他坐着，略微低着头，睡衣服帖地裹住身体，背后能隐约看到浮出的蝴蝶骨，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盖住了脖子。
秦子风心里陡然一软，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困，白天陪着我到处走，我睡了你也只能等着我，我就说一句话……嗯，你转过来。”说着手上微一用力，让他面向自己，“我是想说——你！”
话到一半，忽然顿住了，秦子风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猛地放开手，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薛静呢？！”
薛静的房间，薛静的床，可是直到面对面，秦子风才发现床上睡的不是他，而是一个面目平凡的青年，青年身形与薛静很像，装扮也一模一样，听到秦子风质问，他也不惊慌，镇定地下了床，单膝跪地，道：“公子恕罪，大人有要事外出，凌晨便会返回。”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遍地情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