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牵个小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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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深夜寂静，野渡无人，天地间一片幽暗苍茫，只有淅淅沥沥下雨的声响，雨滴入水，水面不时泛起点点涟漪。
湖水微微一荡。
一个身影悄悄地浮出水面，又很快沉下去。
再过一会儿，距离较远的湖岸，薛静从水下冒出来，喘了几口气，湿淋淋地爬上岸。
坐在岸边抹了把脸，回头望去，洞庭连寨在黑暗中依然静静矗立，毫无异状。
他微微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起身走入林中。
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往下滴水，很不舒服，他也不在意，一边走一边抓着袖子衣摆拧了几把，体内真气流转，温度渐渐升高，也慢慢恢复了力气。
穿过这片隐蔽的树林，就算是出了洞庭连寨的监察范围，他在林边停住脚步，静静站了片刻，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四处看了看，辨明方向，脚下轻轻一点，向回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子时还没有过完，城门紧闭着。
薛静熟门熟路地避开正门，选了个隐蔽的角落，仰头望望高大的城墙，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前生后世几度生死，他丝毫也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想也不想，迅速伸手在墙上一按，借着力道往旁边滑出三尺，回身的同时，短剑已经出鞘。
然后就怔住了。
秦子风站在城墙一角，披风溶入了夜色，没有打伞，帽子也没有系上，连绵的雨轻飘飘地落在身上，水珠沿着长发滑落，几缕漆黑的发丝贴在脸上，衬得脸色十分苍白。
“师兄？”薛静看到是他，诧异地叫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秦子风缓步走过来，眼眸亮若晨星，把师弟上下打量一遍，嫌弃道：“总算回来了，怎么搞成这样？”
薛静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像个落汤鸡，眉眼一弯：“被发现啦，我躲水里去了。”
秦子风顿了顿，冷哼一声：“真有出息。”
他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薛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过几个念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回去吧。”薛静一身狼狈，秦子风看着又生气又心疼，想拉住他给他暖暖，手在身畔握着，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不敢表现的太过，克制着没有伸出去，淡淡道，“回去换换衣服，别着凉了。”
薛静点点头，又笑笑：“师兄你也是啊。”说着踏前一步，手一伸，牵住了他的手。
秦子风：“……”
冰凉的手指覆上来，很自然地绕进手心，秦子风僵了僵，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交握的双手，心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停顿片刻，才挤出声音：“你——”
“啊，”薛静弯起眼睛，讨好地笑了笑，“师兄轻功绝妙，带我一下吧？这城门实在有点高……”
秦子风静默片刻，反手握紧他：“嗯。”
雨还在下，透明的雨幕中，黑暗里无人注意的角落，两道人影拔地而起，带着衣袂摩擦的风声，就像两只比翼的飞鹤，双双掠上城墙，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
凤来客栈后院厨房，厨师坐在门口洗青菜，时不时瞅瞅里面。
一个黑衣束袖的青年站在案板边上，熟练地削着苹果，削完切成块，放在备好的冰碗里，盖上盖子，拿在手中，转身走出来，笑着对他道谢。
厨师连连摆手：“不用客气，其实公子喜欢的话，吩咐一声，我们可以做好送去，不用你亲自过来。”
这青年昨天就来过，今天又来，小费给的很大方，也不提什么烦人的要求，就是借地方切个水果，再加冰镇一下，毫无技术含量，厨师自信能比他弄的美味一百倍。
青年一笑：“多谢了，不过不是我吃的，是我哥哥喜欢，他那个人挑剔的很，指不定合不合口味呢，还是我自己来的好一些。”
“神马，不是你吃啊……”厨师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青年生的标致秀气，脾性也温柔，厨师对他很有好感，这下听他一说，还有挑剔什么的，顿时脑补出一副暴躁哥哥压榨软萌弟弟的画面，忍不住道，“怎么有这种兄长？公子还是不要管他了。”
青年笑了笑：“那怎么行，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
秦子风坐在窗户边，无聊地看着外面，看见一个背着小麻袋的少年匆匆走过，顿时有些抑郁。那种小麻袋是丐帮的标志，前几天那个什么折腰身边来来回回，有好些个这样装扮的弟子。
看到丐帮弟子就想起折腰，然后就想起他和薛静那么亲近，越想越心塞，等到薛静回来，把冰碗给他，秦子风吃了一块苹果，沁凉的果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心里微微一甜，抬眼看去，却见薛静拿手背支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他往外一看，又一个背着小麻袋的。
“……”他咬咬牙，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苹果也吃不下了，纠结片刻，轻声道，“薛静？”
“嗯？”薛静回过头。
秦子风别开目光，盯着碗里的冰块：“那个折腰，你怎么认识的？”
“折腰？”薛静愣了愣，惊讶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秦子风把一块苹果送到嘴里，“随便问问。”
“呃，折腰啊……”薛静念着那个名字，神色踌躇起来，欲言又止。
秦子风本来确实是随便问问，还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有点心虚，没想到薛静的反应竟然这么不正常，顿时也是一惊：“你们——”
薛静沉吟道：“说起来好像很巧合，我是去杭州才认识他的，没多久，但是他跟我说，他早就见过我。”
秦子风一怔：“见过你？”
“嗯，”薛静点点头，“他说小时候在暗香谷见过我，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说着摇摇头，笑了笑，“记性太差了。”
秦子风：“……”
秦子风心里窜上一股凉意，如果是当年暗香谷的事，那他不是记性差，是被夺魂害的。那时他年幼，又是毒又是伤，还深受夺魂影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整天泡在药池里，足足过了两年才能行动如常。
就是旁观的秦子风，也不愿意回想那些过程，漫长而揪心，不堪回首。
这时一晃神，见薛静提起来，虽然语气平淡，笑容也没什么勉强，秦子风还是觉得难受，难怪他会踌躇，原来牵扯到了那段记忆。他有些后悔，急忙道：“想不起来就不想，暗香谷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又过去那么久，谁能都记住？那时候我也在呢，我也不记得他。”
薛静摇摇头：“他在谷中只住了一个月，你虽然也在，时不时还要回山上，应该是错开了。”
“也许吧。好了不说这个了。”秦子风急着转开话题，随口问道，“你昨夜去那个什么寨，都打探了什么？”
薛静眼睛转了转：“没什么啊。”
“没有才怪，”秦子风咬着一块苹果，斜睨着他，“半夜三更鸡鸣狗盗，肯定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好吧，被你发现了。”薛静点点头，“就是不可告人的事，我等下找个小猫小狗去说说。”
秦子风：“……”
秦子风又好气又好笑：“少胡说，不然下次把你从城墙扔下去。”
他说着想起当时手牵手使用轻功，不等薛静回答，自己先脸红了，而且事实上还不止牵了手，在半空时薛静内息不足，慌乱中还抱了他的腰，才成功上去。
虽然很快就松开了，回想起来还是心里一热。
但是薛静显然没和他想到一起去，闻言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其实我听到了一个阴谋。”
“阴谋？”秦子风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见他郑重其事，才好奇起来，“什么阴谋？”
“就是师兄你来的那天，有人对我们放火，原来是洞庭连寨做的。”薛静似乎觉得有趣，轻笑道，“你捉的那个被折腰带到君山去了，估计熬不住多久，招供只是时间问题，我听到他们在商议对策，有的想承认有的想赖账，吵的不可开交。”
之前和折腰同行时，先被跟踪又被放火，然后秦子风忽然出现，帮忙捉了个刺客，那人自称不是相思阁的人，不知道折腰怎么想，薛静倒是不觉得意外。
路云飞被杀，除了亲自动手的薛静，最接近真相的就是被嫁祸的相思阁，毕竟杀没杀人他们自己清楚，所以对相思阁来说，首先要做的就是追查真凶，而薛静动手时特意挑了时间，给折腰留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据，相思阁一直很留意折腰，不会不知道那夜折腰的行程，他们要调查真相的话，就算不在第一时间排除折腰，也绝不至于那么大张旗鼓放火挑衅。
所以那刺客应该没有撒谎，多半另有来头。只不过薛静此番归来，唯一的仇敌是相思阁，对其他恩恩怨怨不感兴趣，虽然被大火间接引爆封印，吃了苦头，很想拿俘虏出出气，最后也因为师兄在场而没有下手，只当吃了个哑巴亏，不与他们计较。
结果他这个吃亏的不放在心上，单方面揭过去了，却没想到昨夜潜入洞庭连寨，想办的事没办成，倒是意外发现了幕后黑手。
“我想了想，也对。”薛静点点头，轻笑道，“丐帮纵横江湖，号称天下第一帮会，尤其这两湖境内，只有洞庭连寨能与之一战，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两家势均力敌，又是邻居，肯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刺杀什么的，也是理所当然。”
秦子风沉吟道：“你早就猜到了？昨夜前去就是为了调查这个？”
“呃……”薛静顿了顿，他当然不是为这种无聊的小事去的，只是顺路一听，但是夜探连寨的真正目的又不能说，略一斟酌，轻笑道，“是啊，师兄你亲眼所见，那么一场火，差点把我们烤焦，太恶劣了，必须查清楚。”
秦子风回想起来，那时他从许一诺手里拿到薛静和折腰的行程表，一路匆匆赶去，追上的时候只见漫山遍野尽是大火，路边有两队人马在厮杀，其中占上风的那些全都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正派君子，于是他果断出手救下了另一边，然后才知道他们是丐帮弟子，也听他们说了原委。
听到薛静几人果真被困在林中，饶是秦子风知道师弟聪明机变，也还是心急如焚，催动了轻易不用的七曜心法，放出自身气息穿过大火，去感应他的所在。
当然，薛静因为被这道气息吓住，没能控制好寒冰飞雪而引发封印，就不是秦子风能预料的了。
“嗯，确实心狠手辣，形迹恶劣，”此时听薛静提起，秦子风想起那漫天大火和一片狼藉的现场，点头道，“既已查到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薛静嘴角一勾，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目中笑意吟吟，“我现在身在千金楼，楼主是正经人，做的是清白生意，最讨厌打打杀杀，我要是卷进这种麻烦，回头楼主知道了，肯定要发火。”
秦子风：“……”
秦子风看了薛静的神色，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暴力相加，逼迫许一诺改邪归正的事，尴尬地愣在那里。
“所以说，你不打算追究？”静了一会儿，他稳住心思，重拾话题。
“嗯，不追究。”薛静点头应声，又笑了笑，“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就能好过，毕竟我只是适逢其会，真正首当其冲的是折腰，而折腰身后又是整个丐帮，丐帮和洞庭连寨多年敌对，素有积怨，不会平白吃亏，所以这种报仇雪恨的事就交给丐帮吧，我看看就好了。”
秦子风觉得有道理，点点头，继续吃苹果，吃着又问：“明天呢，准备做什么？”
“去洞庭连寨。”薛静答道。
秦子风诧异地抬起头：“不是说不追究么？怎么——”
薛静笑着摇摇头，摸出那张一百两的任务单放到桌子上：“有别的事啊，楼里接的任务，去找个人，我跟你说过。”
秦子风拿起单子看了看，疑惑道：“这……你要怎么找？”
薛静眯起眼睛，杀气腾腾地说：“第一，杀进去，第二，找到他。”
秦子风：“……”
“唔，说着玩的，”薛静看师兄一脸震惊，忍不住笑起来，又道，“不过听说洞庭连寨高手如云，外人进寨首先得闯过他们设的什么生死关，我们就去开开眼界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牵个小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