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粱梦》甜食早早

4、第 4 章

　　“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很奇怪。”
　　卫衍有那么一瞬间对这眼神有所触动，令他错觉看见了杨齐。
　　“你想回去。”卫衍忽然道。
　　梁思玖以为他会问为什么，然而卫衍没有。梁思玖目光久久落在卫衍身上，忽然明白了，卫衍的目光不再那么冰冷，是因为松了口气。
　　为什么有人会不想做皇帝？他根本不好奇，他所在乎的只有杨齐，梁思玖并不留恋天子身份，令他松了口气。
　　梁思玖忽然想起当时读战国策时，卷首一句提要：世上最难得的是人心，人心动摇不定，有时臣服，有时不满，得到一个人对你的忠心和归属是何等的难。(该提要摘自网络非原创)杨齐之能令他心生恐惧，那么杨齐的天下，他接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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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思玖花了一下午将折子翻遍，总的来说杨齐和古代所有勤政君王无甚不同，折子批得仔细，事情从来不堆积着，朝中诸多事也有所了解，只是他心中仍旧不安，一国之君实属难当，何况从这些折子看，杨齐走的实在太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可于他而言，似乎早有征兆，打从他出生起，甚至梁氏一族更早以前便在筹备，应对降临在他身上的这场事故……思来想去，梁思玖还是放心不下。
　　“我心中有个主意，提前知会你一声。”梁思玖对卫衍道，“我会撞一下脑子，佯装失忆。”
　　卫衍新奇看他：“陛下做事向来不会与我商量，你有主意做便是。”
　　梁思玖心酸道：“我要撞你家陛下的脑子，能不提前告诉你一声？”
　　“我又不是他情人……”卫衍道，忽然明白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撞，是要我到时回避么？”
　　“……”
　　卫衍理解地点点头，“我是该回避，不然我不能让你受伤。”
　　梁思玖笑了笑，“我发现我不那么讨厌你了。”
　　“我还是不大喜欢你，但我会注意。”梁思玖手一抖戳了个墨点，卫衍对着他缓缓跪下，行了个恭敬的大礼，“你的主意都有道理，你看折子时我想过了，隔墙有耳，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谨慎。从今往后就算是私下里，我也会将你当做陛下，臣服于你。”
　　到了此刻梁思玖看着跪地上的卫衍，真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了。
　　于是晚饭时间梁思玖放卫衍出宫归家，饭饱之后，他站起来，假装晕眩磕在了桌角上。宫女太监一阵惊呼，乱哄哄一片中，梁思玖昏了过去。
　　醒来时卫衍坐在床前，倚在那睡着了，梁思玖心道原来他看不到时这人果真是会偷懒的。他扶着额头，那处缠了几层布包好了伤口，头仍然有些晕，但并不是很疼，应是被术法治疗过。
　　床头那人听到动静便醒了，眼神迷离茫然，轻蹙着眉头缓缓睁开眼，坐正了看向梁思玖。
　　梁思玖忽觉有什么不对劲。
　　“陛下醒了？头还晕么？”
　　不对。
　　梁思玖眯着眼撑起身，那人便俯身扶他起来，梁思玖问道：“你是谁？”
　　“我是卫临，陛下想不起来了？”
　　“……？”
　　梁思玖抬头仔细打量这人，他初来此地，为卫衍见得次数不算多，但他认人准，自然记得住卫衍的脸，眼前这人明显长的与卫衍就是一模一样，怎会换了个名字，而他确确实实感觉到，并不是一个人。
　　难不成脑袋撞了一下，又穿了？
　　那杨齐是回去了？
　　那这边又是谁？杨乱么？

　　梁思玖道：“卫临是谁？你很眼熟。我是谁？皇帝？”
　　卫临摇摇头，清冷冷笑了笑，“你姓毕，名夏，所以我唤你毕夏。”
　　梁思玖怒斥一声：“放肆！”
　　那卫临吓了一跳，竟是起身后退了几步，宦官高庸带着一干人跑进来，便正看见他们皇帝在发火。
　　“陛下，您可吓死奴才了，都是奴才无用，没伺候好您……”高庸跪在地上磕头，过了会又道：“陛下，这位是卫临大人啊。”
　　梁思玖认得高庸，却更加疑惑，高庸也喊这人卫临，他现在到底是到了哪了。“你又是谁？”
　　高庸一愣，“奴才是高庸啊……”
　　卫临似乎明白了什么，撩开裙摆展了袖跪下身道：“陛下怕是伤了头部，许多事情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不必担忧，过些时日应当就能慢慢想起来。现在是御成三年，我朝国姓为杨，陛下名齐。臣方才失仪，望陛下恕罪。”
　　“陛下失忆了？”听了卫临所言，高庸一愣，登时自责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中用！陛下罚奴才吧……”
　　梁思玖脑子一团乱，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挥了挥，“罢了罢了，闹哄哄的，都散了罢。”
　　“谢陛下。”卫临不卑不吭，请罪时如此，谢恩时亦是清清冷冷，根本没把梁思玖的发火放心上，好似料定梁思玖这身子原来的主人不会拿他怎么样一般。道了句陛下好好休息便退下了。
　　“陛下……”而高庸则似有话说。
　　“有什么事先自己处理，退下罢。”
　　屋里总算清静下来。梁思玖注意到，这屋内陈设与他闭眼前一模一样。
　　卫临走了进来。
　　“……”梁思玖蹙眉道：“又回来做什么？朕让你出去。”
　　来人行礼道：“陛下，臣是卫衍。”
　　“……”
　　卫衍长身玉立，走上前来，又在床头跪下，“陛下体内有浊气每日夜间反噬，需臣为陛下纾解。”
　　“卫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梁思玖沉了脸。
　　卫衍抬头看他，“卫临是我孪生弟弟。”
　　梁思玖愠道：“我是问你为何我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他？”
　　“卫临是陛下的爱人。”卫衍道。
　　言外之意，杨齐出了事，卫临自然有权利守在一边。也难怪卫临还跟他开玩笑。
　　梁思玖笑了笑，嘲道：“换做是我，自然也会喜欢卫临。”
　　一个傲气一个贱气，还用得着选？然而卫衍面不改色。
　　梁思玖冷冷道：“如果我一开口喊他卫衍呢？”
　　卫衍眼中震惊，有些不可思议：“你……”他似真是激动，差点站起来。
　　“你做什么，别结巴。”
　　卫衍道，“我原以为你分不出来。”
　　“什么意思？”梁思玖莫名其妙，“你欠揍了么，把话说明白，要急死我？”
　　卫衍道：“卫临是陛下爱人，你瞒不过他，他会帮你。他是国师，精通术法。高庸不好骗，而卫临说的话，高庸会信。”
　　梁思玖回过味来，卫临喜欢杨齐，所以和卫衍一样，会帮他瞒住身份，卫临又是国师，精通术法，或许可以帮上更大的忙，比如助他与杨齐换回来……而今晚卫临亲口说他是失忆，不会有人质疑卫临，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他。
　　“所以你打算让卫临告诉我，给我一个惊喜？”梁思玖冷道。
　　“是卫临找的我。”卫衍道，“你撞完头高庸便命人去请了卫临，卫临察觉不对便来找了我。这事本也瞒不了他，但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卫大人。”梁思玖凉凉道：“你可真不会撒谎。这事你事先考虑不到？”
　　卫衍深吸一口气，缄口不语。
　　“你打定主意要告之卫临，而卫临等着我喊他一声卫衍，”梁思玖捏起卫衍下巴，“卫衍，你们想给我下马威，省省这心思。我不会做傀儡，也懒得跟你们绕，这件事上我们目标一致，让杨齐回来，我回我的地方，别再想玩我。”
　　说罢手下移，扣了卫衍肩膀大力一扥，将卫衍拉上床来，三两下除了衣物。
　　卫衍艰难的呼吸，浊气开始反噬，两人俱是忍着剧痛，身上伤口的疼痛亦随着反噬而放大数倍。
　　梁思玖双手紧紧扣着卫衍肩膀，青筋因着用力之猛而突兀，他浑身充斥着疼痛，却又隐隐有着丝丝快意，来自身体，来自心头，来自那血液腥味的刺激。
　　“卫衍，疼么？”
　　他扣过卫衍的脸，将之翻过身来，面对面地。
　　卫衍眸中清明，急促地喘息着，梁思玖看着他，卫衍的确很英俊，眉飞入鬓，目如皓月，眼尾上挑，因痛苦而眯起来时勾人得很。看着那双眼，梁思玖便吻了下去。
　　那一霎那，卫衍浑身僵直。
　　城郊的梅林寒冬的月，儿郎的笛声奔去的马。眼前种种昨日恍如隔世。
　　这一吻粗暴却漫长，回忆竟更要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