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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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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才能让人长大。
几十年纯白的心灵,只需一朝,就会破碎。
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持保护着的,究竟是什么?是这个肮脏世界上唯一一个纯净的灵魂。却要被我一手毁了吗?
人总是生活在矛盾中,也总得有取舍。不知道我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如果……当初我直接在睡梦中把你杀了,会不会反而比较幸福?”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苦得让人不觉皱眉。
“如果你杀了我,反倒一了百了。不过这个世界仍是以破碎为终结。”码码微笑,接过我的杯子细品。“冲得太浓了?但我喜欢苦味儿。”
他的笑是冷的,眼神是嘲讽的。在他的身上,已经全然找不到一丝当初那个可爱大眼睛小男孩的影子。
一点也没有。他已经长大了。而我也老了。
“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算是幸福。你的选择没有错,艾因。毕竟对任何人来说,生命都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是这样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告诉码码真相时,他的那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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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码码?”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射进窗棂,努格特那冷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不想说,可以由我来说……”
“没关系,我来说。毕竟我和他的关系比较近。”我没有动,这么多天来难得不用被他直接压在下面,竟然轻松地有些无法适应。
“既然你这么说……”他抿了一下嘴唇,闭上了眼睛。“我不会催你的,Just take it easy。”
“多谢。”
我会找机会的,我会把一切说出来,能够让码码长大的必须的东西;但是在那之前,我真的希望能够有多一些的时间,让码码自己去了解这个世界,适应一些东西。
夏天在一夜之间来到里米亚。虽然在沙漠里燥热难奈,但是到达里米亚立刻感到这里只是春天,有着初春的微凉,四处盛开着花朵,美丽的好似一个花园。但是今天……明显一下子热得不象话。
我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酒店做酒保。酒店的格局相当封闭,阳光晒不进来,自然相当的凉爽,每当有人推开门走进来,风就吹进来,环绕着我的脚踝和裸露在外的肌肤,轻轻地转几圈,然后离开。
酒店里的人不太多,安静地有点沉闷,不自觉有点昏昏欲睡了……
“听说了么?沙漠那边的波鲁族被灭掉了。”
“知道,全族被杀,不过……波鲁族的王子没被找到,那群狂徒现在正在四处打探消息的样子……”
吧台旁的两个人旅人打扮的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闲聊。波鲁这个词立刻唤醒了我昏沉的神经。
为什么……为什么在找码码……难道那些人真的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吗?我拿着酒瓶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但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问。
“为什么?那个王子很厉害吗?”如我所愿,一个人接着问下去。
“好像是为了波鲁族的宝库,只有纯正王族血统的人才可以打开;而在那群狂徒攻入王宫之前,国王已经把‘关键’传承给王子。你听说了吗?那个王子虽然年龄不小,看起来却是个小孩子……”对方压低声音说。
“没错,看起来只是小孩子,而且实际上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回过头,看到努格特翘着腿坐在那些人旁边,懒洋洋地托着塞邦。“来杯啤酒。”他向我打了个手势,歪嘴笑了一下。
那些闲聊的人目光里有了警觉,互相望了一眼就不再说话了。我倒了酒放在台子上推了过去。本来想知道更多一些情况,偏偏被他打断。努格特一贯的张扬,一看就是有来头的角色,叫人放心不下。
“你怎么不理我啊?”他斜着头盯了我十分钟,终于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们已经约定工作的时候互不打搅,否则我别想有一分钟的清闲。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真伤心哪……”他看着杯里剩下的啤酒,金黄色的液体泛着透明的泡沫。他的眼神有些迷离,透明的绿色眼眸里映着淡淡的金色。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看得有些发呆。
“不要这样看着我,人家不好意思啦。”他单手掩面,喃喃地说。我立刻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我别过脸去,忽然觉得认识这种家伙很……丢脸。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不过怕打搅了你。所以……”他慢悠悠地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到底有什么事?”我问。
“码码哭了,就这事。”他脸上笑鄢如花,看着我推开吧台的门冲出来。“他就在门口。”他补充到。
推开酒店的门,阳光刺地我睁不开眼。码码独自站在阳光下,满脸泪痕。
“怎么了?”我把码码拉到树阴下,擦擦他被晒得发烫的脸。
“哥哥,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和我玩……码码是不是很讨人厌?”码码抬起头来,黑亮的眼里闪着泪光。
……其实那是必然的。码码是个生人,年纪小又单纯,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有排外和欺生的习惯。码码这么好欺负的样子,绝对不可能轻易被其他孩子所接受。
虽然我知道放着他不管,他必然成为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对象,不过有些事情是需要他自己去经历的,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想立足并且生存下去就必须坚强,而这种坚强是码码以前所不了解的。
波鲁的环境是个密闭的温床,美好到与整个世界脱离,因此它的毁灭根本是个必然,而码码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有过成长。归根到底是因为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温和和善良的,所有人都轻声细语,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告诉他光明的一面。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好的。但是现实又是什么?
对于我来说,在波鲁的十年就像一个好梦,与我的前十年完全不同的梦。但梦毕竟是梦,随时都有破碎的危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十岁前所经历的种种,从我出生起我就切身知道这世界的残酷。从某种程度来说,我嫉妒有着幸福童年的码码。
“乖,别哭。就算被讨厌,码码还是想和他们一起玩吧……”我轻声问。码码的性格我最清楚,就算是受到排斥和伤害,他还是会希望去接近别人……我无法改变他的性格,只有由他自己去改变。
“……恩……想……”他又低下头,说。
“既然想的话就努力再去和他们交流看看,不要轻易放弃呀。”我拍拍码码的小脑袋,他点点头,黑色的眼里满是诚恳和希望……叫人不忍心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