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头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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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夕颜感到自己正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摸索前行，前方隐隐有一线光亮，忽隐忽现，那正是支持她继续前行的目标，此刻的她感到很累，累到双腿动一动都会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有时会感觉很冷，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身穿一件单衣被泼了冷水一样，有时又感到一阵灼热，像是被丢在炭火里烤，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脑海里一片迷茫，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往哪去。潜意识里要不停地往前走，直到走出这片混沌，眼看里那片光亮越来越近了，重夕颜眨眨眼睛，光亮处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长袍加身，衣衫上是星星点点散布的血迹，身影背对着光，看不清面目，重夕颜只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冲击着她的灵台，紧接着，她便在那身影的注视下缓缓倒下去......
“夕颜，夕颜，醒过来，重夕颜！”眼前突然阳光大盛，猛地睁开眼睛导致重夕颜有须臾的暴盲，但她仍下意识地回道：“是！”
那声音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陡然消失，稍后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背将她从榻上扶起来，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触着她的唇，好像是一只杯子，杯中还盛着温凉的开水，瓷杯的冰凉混合着沁心的水，击打在她干裂的唇上，感觉十分舒坦。
一杯水下肚，重夕颜的眼睛也能看得到东西了，她抬眸，一眼看到了正举着杯子的璎珞，脱口而出道：“我还在宫里？”
璎珞摇摇头，道：“你现在扬州。”
“扬州......我又回来了？那慕将军和季大人安然无恙否？还有朝鸱殿那众......”“那些我稍后慢慢给你讲，你先冷静下来。”璎珞打断她的话，从一旁小案上拿了绷带和药剂，示意她解开内衫给她擦药，在芸芸药香里，重夕颜听到了整个来龙去脉。
“我还没来得及去找子服，慕将军他们应该很安全，眼下令人头痛的是朝鸱殿——”璎珞微蹙了眉道：“我干掉秋寒她们的时候，并未看到瑶凰，想来她是已经回到老巢报信去了，这几日里朝鸱殿约莫就会派人来杀我们，情况实在是很棘手。”
重夕颜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道：“不对，真正棘手的是宫里！我在宫里看见了——”
“我晓得。”璎珞咬牙道：“她可真是愈发心狠手辣了，从秋寒手中救下你的时候，那副模样，啧啧，简直是折磨得没了人样子！”
此刻重夕颜衣领大开，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不布满的伤痕，鞭伤烧伤还有不知名的咬伤，或是结痂或是化脓，惨不忍睹。药水蘸上去，立即疼得一哆嗦。
“我但凡还有命在就不算大事，可是那人在宫里，就是潜伏在皇后身旁的一只猛兽，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重夕颜担忧道。
却不想璎珞不仅没有一丝一毫担忧的神色，反而嗤笑一声：“她若是有那个本事，我也不会亲自来扬州办事，你不要把君荼当是小舅养的，她发起狠来可是丝毫不含糊。”
重夕颜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一颗石头稍稍往下降了降，喘了没两口气却又一度抓起璎珞的手：“我现在是负伤之躯，若是朝鸱殿派人来诛杀，只怕你一人顾不来，依我看不如现在去朝鸱门，大局在那里，总也方便。”
璎珞却是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道；“甚是有理，这情况我已在你醒来之前考虑过，其实此番我来扬州，是有托付在身，这样，我先将你送去朝鸱门，随后再回来处理手头上的事，如何？”
重夕颜微蹙眉头看着她，并未说好或不好。
璎珞与她对视了须臾，终于叹了口气：“我晓得你是个不轻易丢下同伴的义气人，但你应也猜到了我所谓的托付是何，朝鸱殿一日不灭，主子一日不宁，那人在宫里虽暂时动不得，但她的左膀右臂一定要除掉，否则待她羽翼渐丰，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说别的，朝鸱殿打着朝鸱门的名声，靠着春寒倦的掩护频繁戕害婴孩炼制邪术，挑拨朝鸱门与朝廷的关系，再联系起朝鸱殿头头儿的身份——单这一点就是司马昭之心，不可不除。
“朝鸱殿挑拨江湖与朝廷，用意很明确，主子断不会让他们坐收了渔翁之利，也不会让朝鸱门做了他们的替罪羊，只是此事关乎邦交的边缘小国，一旦闹大就不是好解决的。”璎珞恳切道：“所以我希望你仔细叮嘱了涉息，要他千万沉住气，不要义气行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重夕颜点点头：“我明白，但我还是觉得你一人去找瑶凰不妥当，你虽然厉害，但依旧远在她之下，只怕到时有命独身去，却九成九的把握没命回来。”
璎珞垂眸思索片刻，道：“还是先送你离开，我的事我自有定夺。”
朝鸱门中，涉息第五次拒绝了慕云九的荆轲刺秦计划，慕云九感到十分的费解。
“慕将军，朝鸱殿的教主哪里是你想刺就刺的，此事万万不妥当！”
慕云九一脸大义凛然：“为国身死，乃是将魂所归，慕某尚且活着，便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即为苟活！”
涉息态度很坚决：“绝对不行！万万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有何不行！我偏要行！”
......
就在二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小教徒三步并两步颠了过来，伸手一抹脑门上的汗珠子，小圆脸上满是激动道：“大大大大大师兄~玲玲玲珑使回来了！”
最后一个字刚刚敲在地面上，最先有反应却不是涉息，也不是慕云九，而是——“夕颜回来了？真的是她？！你没看错？”小圆脸顺着声音低下头，看着只及自己腰高的女娃娃，惶恐道：“没错儿！还有个一同回来的，是个不认得的生面孔。”
涉息和慕云九对视一眼，心里默默嘀咕：初童是不是属黄鼠狼的，怎么也没见从哪就窜出来的......
这么一问一答间，石门开启，随着一阵潮潮的水汽涌进，门口现出两道身影。
慕云九眯起眼睛看着来人，下一刻整个人都僵了起来。
璎珞看到慕云九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将重夕颜交给来接手的涉息，才慢吞吞走到跟前，悠悠行了一礼：“慕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慕云九依稀听见自己神经断掉的声音。
她怎么......她不是在宫里......可是......然而......
是了！混沌纠结中突然灵光一闪，慕将军回想起一事，当即顿悟了。
当初让他去天牢把重夕颜挖出来的，可不就是璎珞。
只是当时的璎珞还顾忌着编些瞎话糊弄他，现在看是连顾忌都没有了，此番出现在这儿，明摆着是与朝鸱门脱不了干系。
可说到底璎珞是给人办事儿的，与其说她沾染这些关系，倒不如说......慕云九猛地打了一个冷战，不敢继续想下去。
匆匆赶来的子服把重夕颜扶下去，涉息空出手来凑到璎珞跟前，慢条斯理道：“想来一切再怎么隐瞒也没意义了，慕将军，那日屠了朝鸱殿一众的，就是你眼前这人。”
慕云九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想问的太多了，可是又感觉没什么必要听到回答。
他想问，你是奉了谁的命令行事。可转念一想璎珞定然不会说，他其实也猜个差不多，便没有了问的必要；他还想问为何重夕颜会在你手上，可如果一个揣测是正确的，那么重夕颜和璎珞就是为同一个主子办事，更没了问的必要。
思来想去，慕云九决定闭嘴。
涉息端了一盏茶边饮边说：“那日璎珞姑娘屠了朝鸱殿一众，却让瑶凰遁走，想来也算是命令没完成，倘若就这样回去，定然不好交差，对否？”
璎珞颔首默认。
涉息又道：“慕将军如果真的报效心切，不妨这样——杀朝鸱殿教主算是痴人说梦，不过，瑶凰乃是朝鸱殿不可或缺的一枚棋，除了瑶凰，定会使朝鸱殿元气大伤，既可以不辱慕将军的气节，又顺手帮了璎珞姑娘，何乐不为之？”
慕云九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替璎珞除掉瑶凰？”
璎珞道：“你乐意我还不同意，何况瑶凰武力高深，你单身一人去了也是送死，涉息的意思是，要你去给我打下手。”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