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新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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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阳走后，洛卿鸢长长舒了口气，拉过曦倾让她坐下，满含歉意道：“连累你跪了这么长时间，可还撑得住？”
曦倾浑不在意地挥手道：“只当是陪鸢儿你做这一出戏罢了。”
“旭阳性子太倔，也一直认为是我把她生母害死的，对我有怨无可厚非，本不应对她如此严苛，可她性子像极了男儿野气大胆，若不对她加以规整教导，只怕日后会害了她自己。”洛卿鸢解释道：“既生为王子皇孙，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性子。”
曦倾听到这里，有些不解问道：“琴昭仪出了事，鸢儿为什么不把旭阳养在身边，长此以往，旭阳于你的误解不就解开了？”为何还要放在本就看不惯她的生母的萧婕妤那里，不是故意让她吃苦头么。
后面的话，曦倾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
外面起了阵风，吹得人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洛卿鸢在她身后不远处替她合上窗扇：“一开始，确实那样斟酌过，但萧婕妤后来又来请求代养，她那时一副戴罪立功的模样，我便允了。”
——如何能够让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儿在栖凤殿胡乱作？万一被她撞见什么，麻烦岂非接踵而至，巧了萧婕妤一脸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做派来客套，于是顺水推舟把旭阳这个大包袱丢了出去。
——自己真是好计策啊真机智。
洛卿鸢这么想着。
但这话听在曦倾耳朵里，意思就变成了——琴昭仪没有自知之明作大死浪的神憎鬼厌她的孩子我也不喜欢就放到她的仇家萧婕妤那里任其自生自灭吧哈哈哈......
窗扇明明关上了，曦倾却平白又起了一层冷汗。
“怎么出这么多汗，是方才跪太久，伤口不适了？”洛卿鸢在她身后走过来关心道。
“没，没有，鸢儿我有些困，想要睡一会儿。”曦倾抓了抓她的手指，勉强牵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这样，那我晚上再来看你，来，我扶你过去。”洛卿鸢伸出手将她拉起来，扶到榻上又盖好了薄被，才转身要离开。
“鸢儿。”曦倾在后面叫住洛卿鸢。
洛卿鸢转过头，淡淡笑着：“什么？”
“......没什么，你这样对我真好。”曦倾将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形成溜圆的一个茧，声音隔着薄被沉闷地发出来。
案上描花净瓶中恋子树的香味幽幽散出来，日光被窗扇上的宣纸遮去一半，屋内朦朦胧胧的，依稀听得见园中池里锦鲤尾巴拍打湖面的水声，洛卿鸢站在厅中迟迟未动，半晌，只听得她轻笑一声，在衣物摩挲里走出偏殿。
曦倾裹在一团漆黑里，双眸泛着亮莹莹的水光，她在黑暗中慢慢抱紧自己，在恋子花香里深吸了一口气。
梨园中，新一拨乐师的选裁已经接近尾声。
自民间普选而上的最初的三百三十号人，到而今只剩了七十人，待此次选裁后，留下的或许连一半都难到，然而最终留下的那三十来号人，还要有一多半是分配去碧瑶园当差的，最终的最终那十来个，才是正经宫宴上要用到的乐师百工。
层层选拔，难见出头之日，所谓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夺目的总是那么几个，更多的只能孤独老死在重门深雨里。
内务府的总管大臣在乐师之间来回踱步，一张饱经风霜的蹉跎老脸阴沉得能够滴出水，随着他步伐愈发的缓慢，气氛也愈发的庄重肃穆，终于，他重新坐回了案前，侧首对一旁的小太监窃窃耳语了两句，小太监立即挺起腰杆高喊：“奏——《汉宫秋月》。”
此言一出，诸人却齐齐愣住，天空中云彩好似都停滞了几分，一时竟无人起弦。
几十号人面面相觑，空抱着怀中的架势不知如何是好。
只因总所周知，宫宴用乐，皆要求呈现腾腾喜乐之盛景或流水问花之雅趣，遂历年考核，八九不离十是《广陵散》或《高山流水》，而《汉宫秋月》曲调哀戚怨凄，基本没有用过。
正因如此，不少人都只练了常规的那两首，对《汉宫秋月》根本连准备都没有。谁知突然来这么一下，正打的人措手不及。
“愣着干什么？哪有闲人配诸位雅士在这空耗？赶紧的吧！”小太监又催了一句。
乐师们忐忑不安地环顾了一遭，面如死灰胆战心惊地起了弦。
硕大庭院中，哀婉凄绝的调子响彻红墙碧瓦，一如乐师们此时此刻的心境。
考试才开始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已有一多半的人想要放弃了。
总管大臣耐着性子听到一半，眉头皱成了一个死结，最终还是挥手喊了停，绷嘴垂目片刻，提笔在纸上开始写字。
底下人战战兢兢地等着。
半炷香后，总管大臣提步离开梨园，小太监拿起案上那张纸，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第三行第二列，第五行第七列，第三行地三列......此十七人留与宫中侍奉，第一行第七列，第四行第五列......此十二人明日送往碧瑶园，其余人等，落！”
一个落字，断送了几十人的希冀，斩绝了数年的孤诣苦心。
有个别人尚怀有一丝希望，心怀侥幸兴许若是那小公公看漏了自个儿的名字，期待着他能够再补充上一个人名，频频伸着脖子往前瞅，却终于还是被太监们挥着手赶了出去，有些个心理承受力较弱的，在宫道上就不顾形象以头抢地，号啕大哭。
公公们倒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样子，每年要选一次乐师，这种事请每年都得经历一次，来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看见这种豁出脸死赖着不走的，头两年还能够劝一劝，经验多了也就木着一张脸把人当死猪薅着脖颈子提溜出去，省事不说，重点是干净利落。
待到所有闲杂人等都被扔了个差不多之后，小太监抽出两张纸，挨个记下那二十九人的名字，掀过宫中留用那一张，在第二张开头写上碧瑶园三字，他抬起头看向案前这个一身朴素的俊秀男子：“第一个，姓甚名谁？”
男子背着一张九霄环佩，闻言微微一笑，当得上林下风气，清新俊逸：“在下姓白，白飞绝。”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新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