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CARRY ON》冷烛幽幽

3、Ⅲ选择

　　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满是伤及神经的痛楚。
　　舍弃记忆，舍弃令自己痛苦的东西，难道这也有错吗？
　　昔日的同窗、如今的前辈保持这样明朗的关系也很好，就已经相当足够了。为何有些什么就是揪着自己不放？你全然不知，对你的记忆已经残存无几了啊。到底那是怎样的约定呢？就算曾经那样的一段感情感动过彼此，但现在已经不想再去面对。
　　如果那也够资格被称作为一场爱恋的话，实在是太辛苦的保护，不断地保护着对方与自己，到头来仍旧落得遍体鳞伤，甚至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约定，也许实质上只是属于一个人的吧。说给自己听的也好，说给对方听的也好。一同的憧憬最终只不过成为一方的牵绊，或者干脆化作共同遗忘角落里的尘埃。而一切对于我，都只是不能有悔的选择。

　　公司的工作很容易上手。和以前工作过的小型公司相比，大公司的分工更明确，新的运作理念也使效率得以提高。和前辈们相处也不是件难事，几天之后，便有人把企划部中的属于流言的猜测告诉不二，那就是企划部将有新划分一个课室的消息，而自己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坐上这个课长的位置。恰恰这个时候，不二心里想着的是，要不要递交辞呈，原因当然是手冢也在此公司就职的关系。
　　其实，虽说是同一家公司，但见面的机会相当少。所属部门不同，所处楼层不一样。有见面可能的就只有中午就餐与上下楼的时候。可是，偏偏巧的是，每每这些时候都能遇见他。吃饭时还能低着头迅速解决，电梯里听着别人的无聊寒暄反而衬出两人之间的沉默，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秒的时间，但终于等到电梯的门开启时就由衷地松一口气，得到的好似是压抑许久的舒畅。不是没有尝试过把他当作普通朋友，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但无论佯装的表情多自然都会被他眼中的某些暧昧的元素搞乱自己的心绪。令双方都尴尬的谈话还不如沉默来得好些。只是这沉默依然是种折磨。对手冢来说，一定也是这样的感觉。怎么还是不懂得停止互相伤害呢？如此执著于这场无终点的纠缠。
　　不二靠在椅背上，无奈地叹气。
　　这天下班后，没有去搭乘电梯，反而步入位于电梯边的楼梯间。虽然从7楼步行下去有些累人，可是心里的包袱却能减轻不少。
　　走到手冢所在的6楼的位置，下意识地在楼梯转弯处向着电梯那边望过去。平时总在这里，他会走进自己所处的这一班电梯，然后站在前面或旁边的位置。每一次都带着怎样的表情，不二不得而知，因为自己已经无法与他的视线对视。这一次，也不例外地见到了他，只是他在正对着电梯的走廊，而自己处在旁边的楼梯口。电梯的门打开，又合上。手冢仍在等着。他真的很傻。他专心地等待着的人是不二，却丝毫未察觉正被不二所注视着。就这样一起目睹一次次的门开门闭，如同两人命运的交错。
　　突然，发疯似地想冲过去告诉他“我已经不在你的等待里存在了”。但这边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等着。他总会清醒过来的，正如他终究会从这里离去。

　　“抽到的是定名为lovers的牌哟。”对占卜仍旧痴迷不改的不二由美子神秘兮兮地勾起嘴角，“周助是在和人交往吧？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姐姐我，真是过分啊。”
　　“很遗憾。我没有。可是似乎姐姐宁愿相信纸牌，都不愿相信我这个弟弟呢。”
　　从公司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去姐姐那里一同吃晚饭。这也许也算作是逃避独处时寂静的表现吧。
　　“怎么会有错？你会抽到这张牌证明了你正处于罗曼蒂克的恋情中……”不二摇摇头。没有，连那样的经历都不曾有过。姐姐说到一半，忽忘了后文，连忙翻出说明手册查找。“此牌又代表可能正面临爱情的抉择。周助，你真的没有感情上的困扰吗？奇怪啊……”姐姐嘀咕着，继续做着古怪的研究。
　　爱情的抉择……这样的字眼开始在脑中不住地盘旋。从姐姐家出来时已将近九点。
　　大街上行人稀少。为了迎接不久将至的圣诞节，沿街的店面已装饰一新。十二月里的夜风阴冷得很。
　　夜晚的气温又突然降低了好几度而被冻得手脚冰冷，于是去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处买了热气腾腾的咖啡。种类当然是选择一点砂糖和奶精都不放的黑咖啡，因为自己的口味一向偏重，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味觉迟钝，调味料之类不是狠狠地倒入很多的话，根本品不出来，所以以前才能抵挡住乾的蔬菜汁的轰炸。
　　已经想得非常清楚。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没有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尤其是这一次，无力也无心去改变。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样的结果传达给他而已了。所以，在楼底吃惊地见到手冢后，不二转而微笑。
　　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刻。也许再次相聚就是为了此刻的告别。忽略掉彼此仍然牵绊着的事实，只要说出“分手”，就能够结束这段痴念了吧。那时，离别得如此突然，连“分手”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吗？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妄想，只是在反复要求着这两个字，为曾经的感情命名，盖上爱情的烙印，证明自己与他真的交往过。一定是这样的！
　　“手冢。”
　　“……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你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就不会编制一个看似有理由些的借口么？
　　“否则就会……很不安。”
　　果然是受到同一段感情的诅咒了呢。没关系。不用再彷徨，也不会再受它的束缚了，让我来说出这两个字，就能结束一切，从此我们都能够自由，和别人一样学习与实践对爱的遗忘。所以，让我来告诉你选择的答案。
　　开启的唇还未发出声音，就被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手冢所夺走。唇齿呆滞地任他为所欲为，脑中满是混乱地充斥着“分手”“分手”。此时此刻，无法说出的两个字。

　　早在做出选择之前，就已经无法自拔地深深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