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CARRY ON》冷烛幽幽

4、Ⅳ此方的视线&彼方的视线

　　早就想这么做了。不明白你在害怕些什么，甚至到了连视线也要逃避的地步。我是如此真切地需要你，现在就要你明白。
　　强制的吻意外地顺利。试探性地深入，竟没遭到半点拒绝。
　　这才尝到这吻的味道。
　　苦涩。除此之外，别无它。

　　“外线打来的电话。”
　　“请接进来。”
　　“……手冢，我知道上班的时候，打私人电话会影响到你，可是我只知道你这里的电话……”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我手机的号码。”
　　强吻不二已经是三天以前的事了。他会主动联系真是着实吃了一惊。在同一家公司还用外线打电话，说明他在避人耳目。想到避人耳目的话，只有走廊的尽头最为合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说一句就好，这个星期六下午三点，我会在青春学园门口等你。”
　　“青学？去做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挂了。”
　　“你那边风很大吧。”
　　“哦？”虽然办公室里都暖气开放，但走廊的窗户却开着。
　　“是这样，你说得没错。”

　　能得到不二的主动邀约，手冢其实很高兴。可是却纳闷地点为何是青学。按时赴约后，看到已经独自等候在那里的不二，带着一脸的落寞注视着冬日的校园。这一幕立即化作不祥预感的阴影笼罩心头。
　　“来了啊。真准时。”
　　“却还是让你等了。”
　　“是我自己早到的。”
　　“但，我还是要照规矩说上一句‘让你久等了’吧。”
　　不二报以微微一笑。久违了的笑容。自然得令自己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张面具，而面具的背后空无一物。
　　“我们绕着青学走走吧。“他提议道。
　　双休日的缘故，一旁的校园里寂静极了。没有步入校园，只是在一墙之隔的马路上并肩走着。
　　“好久没来这里了。”他张望着探出围墙的树枝。棕色的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熠熠的光泽。
　　“我也是。”
　　和上回雨中的步子不同，他放慢了脚步。这样的节奏好象每一步都是一段回忆，一点一点连接起一条长长的路。
　　走到网球场，围墙变成了铁丝网。两人驻足，一同看向这片熟悉的场地。
　　“这是我毕业后第一次来这里。”凝望着网球场，他开口说，“这里似乎有令我害怕的东西。有时甚至宁愿绕远路，也不想从这里经过。”
　　“那是什么？”
　　“我今天终于有了答案，那是我埋藏在这里的过去。是关于你的往事。”
　　“埋藏？为什么？”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言语。
　　“因为……痛苦啊。”手冢看到不二的眼里晶莹的光线，那是噙着的泪水。
　　“感情的起点和终点都能在同一个地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圆满。手冢，我们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不懂你的这套什么理论！我说过我会回来，约定的一切也全都做到了，你也依然对我有感觉，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在一起呢？”把疑问统统倒出来，一下子顺畅许多。
　　注意到不二低下的头，刘海遮挡着双眼。刚才语气是急促了些，靠过去想知道他是否正在哭泣，但他立刻逃开，身体向前贴在铁丝网边。
　　“跟我恋爱为什么会让你觉得痛苦？”对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缓缓说道。
　　背影微微抽动着。
　　“……不知道。可是就是如此痛苦着。即使丢弃了所有回忆，我还是会记得爱着你，没有逻辑，简直象个疯子。”
　　他的手抓紧面前的铁丝网。手冢冲上去抓紧了他。
　　“重新见到你之后，我的疯变本加厉。勉强回想起来关于你的事却是曾经的刺痛，如今再一次给予打击，和分明是爱着你的事实不断冲突。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你呢？”
　　“原来你处在这样的矛盾中……而我看到的却是些顺利的进展，单方面地相信这是没有危机性存在的……”
　　我们对待同一段恋情，却因为视角的不同，看到了不一样的视野，得出的是不一样的感受。也许世上根本就找不出视线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所有人都是通过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一切。这些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了，所以才有这么多的偏差这么多的疑惑。我享受的是甜蜜，你遭受的是苦涩。我们恰恰成为最极端的例子。不愿再让怀抱中的他再痛苦下去了。
　　“抬头，抬头看看。不二，你会记起我们之间的美好。”他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网球场。
　　“想起来，为了我们，一定要想起来！”
　　他的痛苦已经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自己，自己也一定要让他知道相恋的幸福。虽然视线各异是无法改变的客观，可是能让这差异缩小到最细微的话，这段感情应该能够获得拯救。让视线的角度对等，享受和分担均等起来。

　　记忆一点点合拢，拼出曾经的画面。
　　就在手冢说出决定放弃网球的那一天，在无旁人的更衣室。手冢对不二表白了心迹。用拥抱给予回应，两人之前对彼此的种种好感上升到了新的领域，情感的涌动不再受到局限。
　　不仅仅是身体的距离贴近，还是心之间距离的缩短。于是，少年之间有了约定。
　　“成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闭上眼，融化于缠绵醉人的长吻。这是最动情的许诺方式。

　　一方因为之后的变故而擅自拒绝之前的所有甜美；一方只顾关注着被夸大了的幸福而无法理解到维系的辛苦。我们用这此方彼方的视线观察恋情已多年，应该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去体会与发现了。
　　把手掌贴在他紧抓着铁丝网的手上，两人一同目睹了过去之后，他低头说：“我不该忘记的……对不起……我怎么可以忘记……”
　　“现在想起来也不迟。”
　　天色暗淡下来，冬天的夕阳奄奄一息。
　　“可是……一切离我如此遥远……”
　　“想要看清网那边的东西的话，只要贴近了看，就不会意识到有网这层隔阂的存在了。不是吗？”
　　“真的！”没想到他傻傻地真照做了。
　　“无论那边的我，还是这里的我都没有改变。”
　　掰开他用力抓紧的手，看到手掌上勒出的红印，心痛地拿到嘴边亲吻。
　　两人的黑色风衣已与渐渐蒙上的夜色融成一片，完全地将自己与他一同隐藏起来。
　　突然转过身的不二扑入手冢的怀抱。
　　捏了捏他的手，说道：“我想吻你，现在。”
　　他把脸埋进手冢的胸口。“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始终都没能看到不二流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