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障目之局》八坂脑洞子

23、第 23 章

　　“虽然现在说可能有些晚了，不过前几日你交与我调查的东西已经有结果了。”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声线，如同方夙夜自身的那双眼睛所投射出的视线一样，漆黑，冰冷，仿佛世间万物的姿态映入那双瞳中都会被黑暗吞噬，化为虚妄。
　　也不知目盲的她究竟是如何分辨得出眼前事物的，方夙夜伸出手来，将一个纸包准确无误的递到了李韩飞的面前。“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看着纸包里的那一根已然干枯发黄的植物根茎，李韩飞的眼中现出了一丝疑惑，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叶隐，想要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然而这一望便让李韩飞对自己的想法彻底否决，眼前人的表情明显是比自己还要更为茫然。
　　说起来这家伙嘴上并没有说，不过看上去似乎也对药草一窍不通的样子，毕竟对方并不是人类，虽然李韩飞确实承认叶隐的脑袋比较聪明，但在常识方面，比起人类来说还是相对匮乏。
　　如此看来想要在这种时候下意识的去询问对方想法的自己，也有些太过天真了。
　　看来跟这个小少爷在一起待久了，自己也会渐渐被同化掉吧。
　　“没办法……本少爷就用平时用的方法来确认这是什么吧。”迟疑了片刻，叶隐无奈的摊了摊手，小心翼翼的将放置在李韩飞手心被打开的纸包中的那段根茎拿了起来。
　　平日里用的方法……难道说？！
　　李韩飞的这个难道说还在头脑之中徘徊着，叶隐便早已将那段根茎送到了嘴边，他凝视着眼前的东西吞了吞口水，一脸的肃然，看去似乎已在心中做好了某种觉悟。
　　你是想要做神农第二吗？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万一死了可怎么办？！暗红色的眸子倏然睁大，凭借着天生的反应速度，甚至连徘徊在嘴边的话语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李韩飞便飞快的向叶隐伸出了手，总算抢在他将那段植物的根茎塞入口中之前，抓住了叶隐的手腕，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虽然仅仅只是一霎，但李韩飞却已然急出了一身冷汗。
　　“住手，“可李韩飞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方夙夜的声音便轻轻的回响在了狭小的室内，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带着十足的威慑力，竟是生生让两人的动作僵持在了原地，”如果你想几天动不了的话。”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了解，有时候李韩飞真的怀疑方夙夜是不是其实能够看的到，不然也不会次次都将时机把握得那么精准了。
　　“几天都动不了？为什么？”微微歪过了脑袋，叶隐看了一眼李韩飞，看到那双清澈的琥珀色双瞳之中，分明传达出了他已然放弃了以身试药的想法，李韩飞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那只死死抓住叶隐手腕的手松了开来。
　　真是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自己不在的时候，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照如今这个情况来看这小少爷还真是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啊。
　　“你们，可有听说过麻沸散？”
　　“麻沸散？听说过到是有听说过……怎么了？”全然不知道方夙夜想要说些什么，李韩飞一时之间竟有些愣神，迟疑着，他缓缓开口问道。
　　“‘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传说这麻沸散是由曼陀罗花1斤、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4钱，天南星1钱，共6味药组成，另外也有羊踯躅3钱、茉莉花根1钱、当归1两、菖蒲3分组成这种说法。但，听师父说，这些都不是麻沸散真正的配方。当然，这些跟你们交予我办的事并无联系，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用处，我自不必细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方夙夜似乎是有些疲惫，她阖上了双眼，顿了顿，片刻之后才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而这方子中的茉莉花根，仅一寸便可令人进入假死状态。一寸，一天，两寸，两天，以此类推，但若是一口气服用了七寸以上，便会如此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如今，那位叶公子手中握的，便正是我口中所说的茉莉花根。”
　　听方夙夜这么一说，李韩飞反倒是感觉有些后怕，倘若方才就这么放任叶隐不管，事情恐怕会变的很麻烦吧。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个被世人认定已死的花店店主的确还活在人世，只是不知如今正躲藏在何处——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和叶隐来说都不能更糟糕了，既然能够熟练的把握假死之后醒过来的时机，与茉莉花根服用的分寸，说明这人对医术颇为了解，况且他身边应当还有一人暗中协助，简直……如同看不见的幽灵一般，令人无从下手。
　　敌在暗，己方在明。也不知对方对我们调查的进度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得及早找到那个人才行呢。
　　“打断一下。”就在李韩飞暗自考虑着这些的时候，方夙夜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说话了，她无神的双眼视线投向了李韩飞的方向，那双眼睛一眨不眨，有那么一瞬甚至让李韩飞感觉到了一种被盯住了的错觉，方夙夜的眼睛不管看多少次都一样，幽深的，仿佛连灵魂都能一起吸入那黑暗的空间之中，没来由得让人脊背生寒。
　　她向着李韩飞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向上摊开，一字一句，面无表情的抛出了一句冰冷的话语，“以上的情报一共一万金，请给我钱。”
　　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使得李韩飞当场惊呆在了原地，过了许久他才有些回过神来，“什么？！一万金？！你这是讹诈！”近乎咆哮着嘶喊出了这句话，李韩飞下意识的捂紧了腰间的钱袋。
　　“很重要的情报不是吗？”对于李韩飞那几欲震破耳膜的大嗓门丝毫无动于衷，方夙夜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语调相对之前不易察觉的提高了几分，“我虽然医人可以无偿，毕竟人命宝贵不能用金钱来计量，但若是想从我这里获取情报是要收钱的，李将军你该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吧，而且已经很是够意思了，本来不管怎么说这个都值十万金的。”
　　说起来久闻方夙夜乃是仁医，对待病人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免单，因此李韩飞还一直奇怪这么多年她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是怎么活下来的，想来还觉得有些可怜，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再明显不过了，根本一点都不可怜！
　　一万金？一万金？！这简直是在要自己的命，自己要是有这一万金自己就不必辛辛苦苦的跑到山上亲自挖马草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的恶意？简直就是不给自己生存下去的余地和勇气，这样的命运……这样的命运自己又怎能接受？！与其就这么站在深渊之前犹豫不决，倒不如背水一战，自己必须得反抗这样的命运才行，必须得反抗才行！
　　“能……便宜点吗？”虽然内心的挣扎是如此的激烈，但李韩飞开口说话的时候，千言万语却只从喉中挤出了这一句。
　　“不行。”几乎是在下一秒便给出了答复，方夙夜叹了一口气，一直恍如冰山之上积雪一般毫不动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不能再退让了，对于如此重要的情报来说，这个价钱已经足够便宜了。”
　　“你很缺钱吗？这样的价钱还不如去打劫……五千金……不能再多了。”
　　“不行，毕竟是很重要的情报。”
　　“就算是再怎么重要的情报，我现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钱，倒不如说把我卖了都不值一万金！”
　　“这个不必多说，李将军不值这个价钱我还是知道的。”
　　“你！”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万金本少爷来出好了。”冷不丁的出口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也不知是为什么，叶隐如今的脸色看在李韩飞眼里竟是有些奇怪，虽说是在笑着的，但那双原本清透的双瞳之中却是黯然无光的，沉淀着的，是浓重的黑暗。
　　大概是生气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得这个小少爷生气了吗？
　　关于这一点，李韩飞也是之后才知道原因的所在。付清银子从方夙夜的医馆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与李韩飞一同走出去，叶隐反倒是先黑着一张脸从李韩飞的身边走了过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但是，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李韩飞分明听到叶隐用仅能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低声说了句什么。冰冷的，宛若霜凝——
　　“你们的关系，倒是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