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障目之局》八坂脑洞子

10、第 10 章

　　很特殊的味道？听叶隐这么一说，李韩飞也不禁提起了一点兴致，他集中精力仔细的在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之中嗅了嗅，果然一种淡淡的很奇异的味道窜入了他的鼻腔，那种味道虽然微弱却正如叶隐所说极为的奇特，仿佛是花香但其中又混杂着淡淡的药草气息。
　　循着那股很是奇怪的味道，李韩飞的目光渐渐集中到了妇人纤纤十指中握着的那个精致的香囊上，“这是……”
　　“这是家父特制的香囊，平日里这东西他都是随身带在身上的，想到他这一走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因此便私底下将它带在了身上，也好留个念想。”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店主的女儿垂首望了一眼手中被她紧握着的香囊，那双漆黑的眸子之中所展露出的悲伤之情却是愈加的浓烈。
　　睹物思人，也算是人之常情，如此说来这姑娘倒还真是命苦。
　　长叹了一口气，两人别过店长的女儿。往回走的时候，李韩飞不知为何却总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一路上叶隐沉默的有些异样，他只是垂着脑袋坐在马上，一言不发，仿佛睡着了一般，双手握紧了缰绳，任由身下的马儿载着他沿他们来时的路驰骋而去。
　　会不会是太累了？毕竟那身冰冷坚硬的铠甲对这个小少爷来说也确实是有些沉重，纵马追赶上走在前面的叶隐，李韩飞一脸担心的望向了身边的那个人，心里正琢磨着究竟该说些什么好，却不曾想先前一直沉默着的那人却先他一步开口说话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你……在说什么？谁？”一心只想着叶隐的事，因此便毫无防备的被叶隐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给吓了一跳，李韩飞面上的神情瞬乎万变，他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稍稍有些反应过来叶隐话中的意思，他在说那个人——花店店主。“怎么？你有什么头绪了？说来我听听。”
　　“我虽身为妖物与你们不同，但有些情况下做出的反应应该也与你们相似，”微微抬起头来，叶隐定定的看着李韩飞，琉璃色的眸子恍若清澈湖面一般的映出了眼前人的样貌，直直的透过血色双瞳落入了李韩飞心中，那样的澄澈，几乎要将他溺毙其中。“李将军，你们人类，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开始拜托自己身边的人，安排自己的后事呢？”
　　“李将军”这个称呼宛如兜头棒喝将李韩飞猛然惊醒，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刻意避开叶隐的视线，几分自嘲的情绪蒸腾而上，将俊朗的脸颊晕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色，方才那刹那之间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李韩飞不回答自己的话，只是呆愣愣的杵在一旁，一种被轻视的恼怒感便在瞬间占据了叶隐的心头，他的眉间蹙了起来，毫不掩饰他此刻对李韩飞的不满。
　　“哦，我听着呢。”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李韩飞深吸了一口气，他垂首望向了手中的缰绳。
　　任凭他李韩飞是个驰骋疆场杀敌保国的大将军，在战场与敌军拼杀之时，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毫不畏惧，然而此时此刻却再没有勇气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他在害怕，害怕若是深陷其中，自己到时又该如何面对与他的别离，毕竟自己寿命有限，而他却拥有相比起人类来说更久远的年华与时日……
　　“你是说，我们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突然开始拜托自己身边的人，为自己安排后事是吧？”竭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到其他的地方，李韩飞带着几分疲惫的笑了起来，“那自然如你所说，极有可能是在得知自己可能大限将至的时候，或是处于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情况下，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何能狠下心，将自己当做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嫁到这么远的邻镇，而且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了。所以现在的重心便是，十年前在花店老板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不知道十年前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我却知道……那个镇子在十年之前发生过的一件大事。”叶隐握住缰绳的手指紧了紧，他的神情有些恍惚，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十年之前……还真是让人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我就是在那一天从万人敬仰的神明，一夜之间变成了被所有人唾弃的食人鬼。”
　　“什么？”李韩飞全身一震，他睁大了眼睛望向身边用平稳而冷静的音调叙述着自己遭遇的叶隐，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倘若提到这种陈年旧事怕是会使得眼前的人伤心，所以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李韩飞也一直闭口不谈，却不曾想现如今这人居然主动地向自己提及了此事。
　　艰难的理清了思路，李韩飞有些困难的张了张口，他抬眼巡视了一圈四周，在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之后，他才压低声音问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听店小二说，自从你来到这个镇子之后有许多人莫名的失去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在这世上消失了……可那，真的是你做的吗？”
　　“我不知道……”叶隐茫然的摇了摇头，“或许是我违背了身为妖物的本分因此遭到了惩罚，但那些人的无故失踪，究其原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的矛头已经指向了我，我也就只能逃离那个当时已经被仇恨的火焰烧灼成地狱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一言不发的听着叶隐的话，李韩飞只觉得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钻心的疼着，仿佛被人用尖利的匕首刺了个对穿，微微转动着刀柄，碎肉糅杂着血水，疼得无以复加。
　　若是自己早些遇到他该有多好？
　　“呵，”叶隐只是冷笑了一声，他抬起头望向了头顶碧蓝色的苍穹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在李韩飞看来却包含着无尽的寂寥与悲戚，“你以为解释就有用了吗？他们就会明白我是清白的吗？那也只不过会越描越黑，说到底我连自己是否是清白的都不知道……或许那些事都是我在无意之间做的，只是我并不知道罢了……况且面对着一群狂怒的人，你以为他们还会听你的解释吗？”
　　说来也是，那一瞬间李韩飞想起了店小二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毕竟他是个外来人，而且还是……还是那种东西，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也许在被镇上的人得知他本是个妖物的那一刻起，叶隐的命数便已被注定了。
　　真不知道他在自己面前之时，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坦然笑出来，想必在那样轻狂的笑意背后，他的内心也在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吧。
　　而现如今，能查清此事，还与他清白的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旁人。叶隐说的没错，就算昨夜他不来拜托自己调查这起案子，自己也会选择留在这里，竭尽自己所能调查出十年前被隐藏的真相。
　　因为李韩飞心里清楚，初见那日，自己自叶隐身上无意之间所承接的那种带着几分甜腻的诅咒，已经经由血液扩散到了全身，宛如铭刻在了骨骼之中，再也无药可医。
　　这，也算是自己的命数吧。
　　“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仿佛恍惚之间自往昔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琉璃色的眸中神光流转，倒映着头顶苍穹的玄色，叶隐长叹了一口气，“况且也与这起案子无关不是吗？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或许真的是我的力量失控暴走连累了大家也说不定。”
　　这样就好，一语毕，叶隐微微抿起了薄唇。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或许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让真相就这样随自己一起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想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妖物作祟，才是对于这件事而言最好的解释。
　　“你说算了就算了，到底至老子于何地？！”叶隐脸上所浮现出的寂寥神色，李韩飞再也看不下去，莫名的心头火起，他终归还是忍不住冲叶隐怒吼出声，“说要查案的是你，说不查的也是你！你想怎样耍大少爷脾气都与我无关，既然着手去查了，那老子干脆就两件事一并都给查清了！省得你日后后悔再来麻烦老子，老子可没那么多闲心去照顾你！”
　　这一语方才出口，李韩飞便立刻觉得有些失言——不管怎么说也有些太过了，依着叶隐的脾气待会儿肯定又要大发雷霆了。不过也罢，他李韩飞决定的事情还从没有过中途放弃的时候，更何况这还是为了叶隐好，也是时候将这十年间的桎梏从这笼中之鸟的身上解放，还他自由了。
　　出乎李韩飞意料的是，这次叶隐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的大发脾气，他只是转过头定定的望了李韩飞一会儿，随后一抹笑颜便毫无预兆的绽放在了他的脸上，如同雨后突然放晴时透过厚厚的云层展露而出的艳阳，那样的耀眼，一时间竟让李韩飞有些晕眩，“李将军，你认为这件事与我们在查的案子有所牵连？”
　　“也许吧。”慌忙从叶隐身上移开视线，李韩飞抬头望着镇子远处升腾而起的袅袅青烟淡淡道，“等到真相大白，一切就会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