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记事》幻想症患者

71、记事四十一：契约

　　神殿完全寂静下来，所有人看着路西法向前倒在贝利亚的肩头，那柄灰色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竟然开始慢慢消散。

　　他身后，柯尔特突然一阵痉挛，无法控制的倒在地上，看起来昏迷不醒，或者只是已经完全无法看清他的脸颊。他紧皱着眉头，嘴里不断的涌出鲜血，在洁白的地面上迅速漫开；皮肤由里到外绽开，灼伤此起彼伏。他的灵魂还在不断支撑着身体。但是在场的天使都可以看出来，即便他的灵魂正在庞大的力量下逐渐溶解，马上就要支撑不下去。

　　兰斯洛跪在柯尔特的身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失控的愤怒，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加百列。“鉴于你一定对路西法的计划有所了解，就代他回答一下吧。”

　　加百列点点头。“米迦勒，扶我起来。”

　　她轻轻探身，把一只手放在柯尔特鲜血淋漓的额头之上，中指上圣光水晶石的戒指微微放光，似乎没入了柯尔特的身体之中。下一秒，柯尔特的眼皮抽动了一下，过了几秒中，他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但是双眼仍然紧闭。

　　“他理论上来说无法昏迷。”兰斯洛皱眉说。

　　加百列摇摇头。“冲击太大，还是封锁意识比较好。”

　　“什么冲击？”兰斯洛问。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回答问题的时候，神殿前方，路西法的身体和力量正在慢慢恢复。他仍然靠在贝利亚的肩头，闭着双眼，但是浑身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十二扇光辉羽翼突然张开，散发出眩目的光芒，甚至比从前更胜，仿若神迹乍现。一时间神殿中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耀眼的白光，所有人都愣怔住了。

　　几秒钟后，白光终于慢慢收回。出现在神殿前的是一个一身黑袍的路西法，长发已经散下，刚才的苍白尽收，十二扇羽翼缓缓收起，脸上挂着惯有的散漫微笑。更明显的是在他旁边的贝利亚，面容已经完全恢复，明亮的银色，暗蓝的双眼，雪白光滑的皮肤，依旧鲜红的嘴唇，凉薄而不可抗拒的容貌。嘴角竟然柔和了下来，中和了冷厉的气质，低垂着眼随意靠在路西法身上，尽现传说中天界最美丽天使的荣光。

　　“不管你自称是什么神。”路西法淡淡说。“把这么多的力量附加在一个人身上，就不担心吗？你应该知道吧，不是所有给出的力量都可以收回来的。”

　　“贝利亚的意志近乎没有，精神散漫，思维随意。”声音回答。“那是专属于谎言、背叛与臣服的灵魂，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路西法点头。“我的确永远分不清贝利亚的真实与谎言。”

　　“他的灵魂中并没有你。”声音冷厉起来。“路西法，怎么可能？如果你能这么操纵贝利亚，你又怎么会被他近乎消灭？”

　　“只是把力量在贝利亚这里寄放一下而已。我相信他，或者说我相信我自己。”路西法轻笑。“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吗？一直以来我的力量之源，全部来自于贝利亚，他的和我的没有任何区别。而已经属于我的，你永远无法取回。”

　　“对了，关于你的问题。”被力量充盈，路西法的张狂似乎彻底放开了，笑得冷漠高傲。“我当然可以阻止他，可是你对他的命令他也的确无法违抗。我不想让贝利亚为难，也不想让你收走他的力量，当然就只能退让了。”

　　“路西法。”声音低沉。“你这回真的过分了。”

　　路西法摊手。“只是你自以为是了而已。我当然比你更了解贝利亚。我不仅了解他的精神和灵魂，我还看着他几百年来慢慢发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意志是如何在近乎永恒的时光中被磨损殆尽的，而又被我重新书写。我从来不在乎他说的是真实还是谎言，因为一切都……由我选择。”

　　贝利亚没有开口的与路西法并肩而立，完全温顺，身上却始终放着冷厉的光芒。似乎第一次有一个人能够平等的与路西法并肩而立，又完全不会与他冲突，而是已另外一种形式不可忽略的存在着。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声音似乎恢复了平静。

　　“算是，也不是。没有什么人知道，连贝利亚也并不清楚。”路西法继续。“你在疑惑吧，为什么他的灵魂中空无一物，为什么你能看到所有，却没有任何我的踪影。因为我不允许他透露，如此而已。”他的手轻轻划过贝利亚的脸颊，一个黑色十字架赫然呈现，比柯尔特脸上的还要浓烈张扬。

　　“奴隶契约？主人掌握奴隶的一切力量、精神以及灵魂？无法违抗，无法消去。”声音立刻反应。“如果有这么重的刻印在他身上，我不可能没有发现。”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吧。”路西法耸肩。

　　“你怎么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上这种绝对刻印？”显然，连玛门也一愣，从刚才开始第一次开口。“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他。梅塔说过，什么人都有可能臣服，但是贝利亚绝对不可能，因为他什么也不在乎。”

　　“只是一般情况而已。”路西法摊手。他的手刮过贝利亚的脸颊，旁边的人第一次开口，声音恢复清冷。

　　“你果然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路西法只是含笑看着我。“现在原谅我了吗？”

　　贝利亚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那么，那个人类也和你签订了什么契约吧。”声音一笑。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柯尔特脸上的黑色十字架果然慢慢显现。“所有物吗？路西法，你还真是善用契约啊。那么，你把无法和你融合的、贝利亚之剑中所有的能量和灵魂都转输入到他体内了吧。”

　　“也许。不过这是我签过的唯一两个不平等契约。”路西法一笑。“顺便说一句，那把剑不叫贝利亚之剑，而是光耀晨星的孪生。”

　　“还有……灵魂之书的加护吗？”声音若有所思。“还真是了不得的投资啊。虽然你瞒过了我，可惜毫无意义。”

　　“我从来没有瞒过你。”路西法淡淡回答。“如果你想，你都可以得知。你只不过是……愚蠢而已。”

　　声音不怒反笑。“那么你又要做什么呢？你以为凭区区新生的力量，凭人类与废弃的混沌，凭嘈杂、黑暗或混沌的灵魂，凭人类的意志，就会对我有任何影响吗？”

　　“当然不。”路西法耸肩。“我说过，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下面呢？”声音嘲讽的问。

　　“杀死玛门？”路西法耸肩。“毕竟，如果你还拥有血池的力量，难有人能够抗衡。”

　　“玛门……才是真正血池力量的载体吗？”加百列也一愣。

　　玛门靠在墙上一欠身。“贝利亚的一点任性而已。”

　　“我想也如此。”声音轻笑。

　　“那么，路西法，一切才刚刚开始。”

　　玛门应声起身，慢慢从墙边走了出来。桃花眼微微一挑，眼光潋滟的看向路西法。“我说过，比起傀儡，我更喜欢自己选择。”

　　“当然。”路西法颔首。

　　话音刚落，玛门的黑色六翼陡然张开，上面的暗红色花纹流动，和他暴走时一模一样。经常上挑的暗红色桃花眼慢慢完全张开，显得万分诡异。血池的颜色在眼底开始流转，身上的白袍慢慢变成相同的鲜红，刺目的仿佛被鲜血染红，黑发在身后飞舞，慢慢在空中悬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