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记事四十：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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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吗？”莱恩问。
路西法摇头。“时间未到。”
“为什么要往这边走呢？”莱恩追问。
路西法漫不经心。“直觉。”
他躯体崩毁的似乎日益严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各种地方溢出淡金色的血液，可是路西法仍然满不在乎，说还有一件必须要办的事情。
他们到达的是一个安静的小村庄。人界因为长期黑夜，时间已经完全混乱，不过这里似乎还保存着比较好的作息。在他们走近村子的时候，天上的裂口正在缓缓合拢，所有人驻足观看，有祈祷的、有欢呼的、有流泪的、也有毫无反应的。
“这说明什么？”柯尔特已经不想惊讶了。
“那个神已经开始掌握天界。”路西法似笑非笑的回答。
“意味着？”莱恩问。
“谁知道呢？”路西法耸肩，看着这个在乱世中如世外桃源一样的破旧村庄。其中的人虽然眼神疲惫，但基本清明。“应该就是这里吧。”
莱恩眼睛亮了亮。“好久没有来过这么干净的地方了，我去找个地方洗澡。”
“我也……”柯尔特看了一眼兰斯洛，无奈的收起了话。
“您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柯尔特看着路西法。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看出苍白，话开始变少，仿佛一直在考虑着什么。
路西法耸肩。“了结一个问题。”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柯尔特开口。“听说了这么多消息，玛门大人到底在哪里呢？”
路西法回答。“天界吧。”
“那不是……”柯尔特皱眉。
“肯定又在孤注一掷吧。”路西法轻笑。“柯尔特，告诉你魔界从来没有人看出来过的一点吧。玛门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柯尔特沉默。很少听到路西法这么评判一个人。
“那么最后到底……”柯尔特重新开口，被路西法轻轻抬手止住。
“现在，魔界最重要一句铭文是什么？”
柯尔特一愣，随即回答。“满足一切欲望，庇护一切善恶，一切属于路西法。”
“很好。记住就可以了。”路西法点头。“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求？”柯尔特一愣。
“和我签订另一个契约。”路西法说。
一直沉默的兰斯洛突然警觉起来，看向路西法。“什么契约？你对他的所有物契约还没有解除。”
“灵魂共享。”路西法淡淡的说。
“灵魂……共享。”两个人都是一愣。“为什么？”
路西法没有解释，只是回答。“签订以后，在紧急情况下，我就可以和你的灵魂贯通。这个契约必须自愿签订，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兰斯洛挑眉。“为什么会有所谓的紧急情况？你到底在打算什么？”
柯尔特抬手，轻轻止住兰斯洛，看向路西法。“我给过拉里一个承诺，对于你的要求，不让你失望，也永远不背叛。事实上，默菲斯托和梅塔特隆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希望能恪守这个承诺，所以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路西法颔首。“当然。”
“从头到尾，为什么要把我带回万魔殿？为什么要和我签定所有物契约？为什么在人界一直和我在一起？”柯尔特看着路西法。“一次也许只是任性，但是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兴趣。我不认为我有任何值得你特别关注的地方。”
路西法眼含笑意，思索了一下。“也许是……脸？”
柯尔特一愣。
“那是什么意思？”兰斯洛开口。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在智慧之书上看到过你。”路西法收敛了一下笑容。“开始我还以为和阿斯有关系，后来才发现那个人是你。”
“智慧……之书？”柯尔特一愣。
“你也许可以称它为拉结尔之书。”路西法若有所思。“据说是包含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无限之书。我在那里看见你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做着一件我有点在意的事情。”
“拉结尔之书？”柯尔特彻底愣住了。
“算是玛门看到的那本吧。”路西法点点头。“不过我从来不相信那种东西。所谓被写就的未来，只要抹掉重来就可以了。”他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液。
“就这样？”柯尔特问。
“当然。”路西法一笑。“你也许感到很荒唐，但是如果你像天使一样，知道智慧之书的份量，你就可以理解了。”
柯尔特沉默了半晌，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同意。”
“柯尔特！”兰斯洛一惊。
“只不过是共享灵魂而已。”柯尔特挑眉一笑。“如果我想，我也可以读取你的灵魂吧。”
“当然，如果你能的话。”路西法意味深长的点头。“ 那么，谢谢你。为了拉里。”
他伸出手轻轻点在柯尔特的头上。“闭眼。”
眼里的一片漆黑中，似乎有什么流过。吹过一阵微微的清风，展开在头顶，不管是魔界的暗夜，还是天界的光明。在有一瞬间，似乎能够感受到路西法精神中什么存在的脉动，仿佛伸展如无限的时间与空间，可以了解但无法掌握，可以评论但无法改变，散淡而高傲。
“好了。”
柯尔特睁开眼睛，眼前是路西法完美的脸。四下张望，兰斯洛的担心的眼神，昏暗的天空，一切并没有不同。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路西法。“完了？”
路西法耸肩。“所有契约的效力，都是在以后才会显现的。”
“路西法。”兰斯洛严肃的开口。“我知道你所有的地位，但是我认真的告诉你，不要妄图做任何可能伤害柯尔特的事情。”
“当然。”路西法微笑。
略带严肃沉重的气氛被莱恩打破，他相当清爽的从尽头走来，一边擦着头一边对柯尔特说。“河边有一个人和你长的相当的像啊，如果不是头发颜色不一样我差点就喊出口了。”他看见面前人的表情一愣，笑了起来。“你不会认识吧。你哥哥之类的？”
柯尔特下意识的看向路西法。果然，路西法点了点头。“看起来找到了。”
怀着近乎不可置信的心情，柯尔特随着费恩拐到村边的小河旁。在阴暗的天空下，河水显得有些浑浊。远远看去，河堤上静静坐着一个人，随便的衣着，黑色的长发，侧脸的确和柯尔特有七分相像。
路西法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开口。“阿斯蒙蒂斯。”
河堤上的人站了起来，扭头一欠身。“路西法大人。”黑色的长发，蓝色的双眼，正是阿斯蒙蒂斯，不过没有以前那种阴郁而冷淡的气质，只是淡然，仿佛卸去了什么重担。
“这……”兰斯洛立刻想起柯尔特和阿斯蒙蒂斯奇特的关系，现在两个人面对面，还真是出奇的相像。
“这就是毁灭世界基石的代价？”路西法挑眉。“还不是一般的轻松啊，不是消亡，而是堕落。”
阿斯蒙蒂斯淡淡的回答。“不过是一个神座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来？”路西法问。
“为什么？”阿斯蒙蒂斯只是反问。
“我不允许我的任何一个魔君离职，除非消亡。”路西法回答。
阿斯蒙蒂斯一笑。“我现在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不会永远是。”路西法似有所指的回答。
阿斯蒙蒂斯沉默没有回答。
“拉斐尔正在扫遍人界找你。几乎散尽圣光，虽然已经是人类，但你可以感觉的到吧。”路西法开口。“我可以告诉他你的位置。”
“你会吗？”阿斯蒙蒂斯反问。
路西法轻笑，只是摇摇头。“有什么感觉吗？”
“很轻松？”阿斯蒙蒂斯回答。“没有想到结束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甚至都忘记了几百年到底在执着于什么。或者只是……没有必要再固守着一些执念了吧，有很多要感觉的东西。”
“有些时候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路西法说。“或者说，每次都如此。”
阿斯蒙蒂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说。“我知道。”
“那个……”柯尔特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柯尔特。”反倒是阿斯蒙蒂斯开了口。“你母亲的事，现在终于可以给你道个歉了。我只是不想说无意义的谎言，伪装感情我一直以来做的太多了。”
“我……知道了。”柯尔特点头。“母亲她一直很爱你。”
阿斯蒙蒂斯轻笑。“我很感谢她。”
莱恩扭头小声的问兰斯洛。“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兰斯洛摇摇头，表情略带惆怅。“父子吧……我想。”
“就这样吧。”阿斯蒙蒂斯又扫了一眼路西法，重新坐回河堤上，静静望着灰败的天空，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想好了就让阿加雷斯告诉我吧，他一定会来找你的。”路西法扭头离开，背对着阿斯蒙蒂斯开口。“还有，把头发剪短吧。”
“所以。”走出一段后，莱恩突然问路西法，语气轻松。“一切快要趋近于结束了吧。”
路西法颔首。“也许。”
“那么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莱恩笑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柯尔特一惊。
“因为和你们在一起也是怕再次回到过去的黑暗之中。”莱恩突然退去了少年的面具，重新变成了那个忧郁清冷的提着长刀的复仇者。“看到了一些事情，听说了世界似乎要终结，突然也想结束了。”
几个人静静注视着他，莱恩突然又恢复了笑容，似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很喜欢那条河，也许是因为已经有人在凝视它的缘故吧。”
柯尔特看着他良久不语，最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要留在这里吗？”路西法开口。
莱恩点头，看着路西法。“我记得，你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然。”路西法点头。
“那么，”莱恩一笑。“告诉我，我的能量是怎么来的，又会怎么消失？”
路西法眯起眼细细端详他，笑了起来。“你的直觉是在人类里我见过最准确的。”
“我真的是人类吗？”莱恩轻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兰斯洛皱眉。
“当然是。”路西法点头。“但是在你的体内，有一片灵魂之书的碎片，天界的产物，人类灵魂的最早起源。虽然只是一点点，无数片的一部分，但是也足够支撑你的整个能量运作。”
“那么能量的一直增长呢？”莱恩并没有惊讶，反倒是柯尔特和兰斯洛面露不可置信。
“灵魂之书吸纳人类情绪与冲动的力量。”路西法淡淡回答。“情绪与冲动越密集，力量就越大，比如说在现在的人界。”
“那么结束呢？或者碎片被抽去的时候呢？”莱恩问。
“一切就都结束了。”路西法回答。“你的灵魂已经和灵魂之书的碎片紧紧相连，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果然如此吗。”莱恩一笑。“多谢回答了。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关于刚才那个所谓柯尔特的……父亲。”
路西法彻底的笑了起来。“也许你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不管怎么样，阿斯蒙蒂斯还是我的魔君。在他没有回心转意之前，在灵魂之书被收回之前，在这个混乱的人界帮我照看他。”
“我明白了。”莱恩亮起一个笑容。“路西法……大人。”
“莱恩。”柯尔特淡淡的说。“再会。”
面前的黑发少年笑了起来。“再会了，柯尔特，兰斯洛。”
然后，他就那样悠闲的转身走回了远处的村落，仿佛他只是在村口与他们偶然相逢，然后独自离去。
“他……”兰斯洛低头看向柯尔特，却发现柯尔特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轻轻把柯尔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看向路西法。“刚才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西法看着远处的村口摇了摇头。“萨麦尔的礼物。我从来没有想到灵魂之书会那么强大，会是那种执着而清冷性情。还真是……一个没有想到的惊喜。”
“你到底在想什么？”兰斯洛低声问。
路西法摇头。“不到最后，永远都不知道结果。”
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浅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的从指缝间喷洒到地上，仿佛投洒的阳光。路西法的黑发第一次有点凌乱，微笑着摇了摇头。“是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记事四十：开始
